和霍斯狄一样,瓦丹城最中心的建筑也是竞技场。
虽然这是一个商业城市,而且人们对金钱的认同远超其他,但实力这东西,在哪儿都是硬通货。毕竟没有粗壮的枪杆子,谁也无法保障钱袋子的安全。如果不是瓦丹人同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估计眼红他们财富的篾潮人早打过来了,那群肌肉棒子还想着重建纯金拦河坝呢。
于是竞技场就成了这里唯一可以释放激情,宣泄杀戮欲望的场所。在这里,每一位观众都卸下了平时的伪装,眼睛通红,嘴角留着口水都浑然不在意,挥舞着手里闪闪发光的水晶卡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人性最原始的东西在这里一览无余。
斗兽场土灰色的厚重外壁与敞口上方的隔音结界将这里打造成一片密闭的空间,人们疯狂的外表和外面秩序井然的城市对比鲜明。
此时的场地中央,两道画风完全不同的身影遥遥对峙着。
一方是长着獠牙,肌肉高高隆起的棕皮壮汉,他只穿一条亚麻短裤,两只手上都戴着滴血的拳套,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气息仿佛炉膛里冒出的高温水蒸气,一片白茫茫。
另一方则俊美的不像话,仿佛是件工艺品,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穿着单薄的亚麻布衣,体态修长,面部的线条极其柔和,配上用一根丝带随意系在脑后的银色长发,乍一看似乎是女性,可匀称的身材却暴露了身为男人的真相。
毫无疑问这是阿玛瑟,他的这副扮相来自格莉丝的指导。比起苏利亚,在打扮方面沐言的师母显然更有话语权。
她明确指出,阿玛瑟对于瓦丹的女性而言,就像吃惯了牛排和鱼子酱,奶油和巧克力的贵族突然看到一截鲜嫩欲滴的脆笋一样,不仅有食欲,而且感到浓浓的好奇,更关键的是身心都仿佛得到了净化。那么他的装扮就应该一切从简,因为天然的即是最好的,过度修饰都是一种干扰。
至于为什么会来斗兽场,则是因为据贝恩透露,从几年前开始贝丽卡就养成了每十天来一次斗兽场的习惯,而且届时会撒下大把大把的金币给当天的优胜者,只可惜能在这儿获胜的大都长相狰狞,也就没有机会被带走。所以只要阿玛瑟这儿露面,就一定会被看到。
现在精灵不光来了,还挺进了决赛,站在他对面的就是最后一位敌人。
……
此时现场快要沸腾了,众多有钱的商人挥舞着水晶卡,扯着嗓子大喊“杀了他!杀了他!”也不知道是在让谁杀谁,总之对两人遥遥对峙很不满。
视线最佳的一处包厢里,身着半透明水晶纱衣的贝丽卡端着一杯红酒,站在窗边望着下面的阿玛瑟。她咬着自己葱白似的手指,眼睛写满赤裸裸的欲望。
如格莉丝所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肌肉棒子,阿玛瑟的出现让她耳目一新。大概可以用“世间竟有这般绝色”来形容这位有钱寡妇此刻的心情。
良久,她才把目光从阿玛瑟身上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别让萨鲁伤了他,一根头发都不行。”她对着空气吩咐道。
“遵命,女士。”暗处传来一声回答。
“对了,查一下我的小可爱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他。”
“遵命。”
……
赛场上,棕皮大汉萨鲁终于忍受不了观众们的催促,愤怒地大喊一声,然后像野兽一样四脚着地飞快地扑了过来。
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对血液的渴望,那种骨肉分离的触感让他为之痴狂。
阿玛瑟丝毫没有畏惧,长剑一抖,剑身上梨花般雪白的光芒瞬间绽放,整座竞技场突然暗了下来,正中间落下一道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地上。
这是他的银之领域,重塑完身体后突然觉醒的力量。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沐言很清楚阿玛瑟的实力为什么会突然暴增。当初夏穆在送他来赫鲁之前,在他灵魂上留了一些神奇的东西,一开始沐言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前些天在智械模式下想通了问题后他终于明白了。
那是经验,换句话说,也是神力。
夏穆对伊苏没有撒谎,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在后来突然挣脱伊苏的控制。伊莫特鲁巨坑一战,沐言积累了寻常玩家无法想象的经验,其中一小部分用于升级和学习技能,其它的则通通囤积了起来。后来夏穆将那笔经验一次性释放了出来,中和了来自伊苏的神力,然后挣脱了控制。
至于阿玛瑟身上的变化,换句话说就是夏穆用来自系统的力量强行为他提升了等级——对原住民而言,称其为进阶更合适,这也是为什么嘉顿可以帮助自己的信徒增强实力。
在原本的游戏进程中,阿玛瑟之所以被称为银之剑圣,除开他的名字在精灵语中的含义,一部分原因也是来自于这个特殊的领域,夏穆送他来到赫鲁时就清楚原本那段历史不会上演了,于是干脆送了他一次火箭式的提升。
现在的阿玛瑟,应该在70级左右,展开银之领域后,周围充斥着银类金属的特性,不仅自身的攻击与抗打击能力因此得到长足进步,还会干扰敌人对元素的使用。各种银类金属都是元素的良导体,就像避雷针一样,可以将来自敌人的法术引流到地下,从而化解危机。总的来说,银之领域是一个攻守兼备的领域,这也是他当年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在珈蓝创下赫赫威名的原因。
……
萨鲁十分看不起自己的对手,认为就凭他娇弱的身躯,自己一巴掌就能扇的粉碎。可就在他准备使出全力一击粉碎对手时,心跳突然停止了一瞬。
仿佛有人狠狠攥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和大脑的空白让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借着惯性像推土机一样径直冲向阿玛瑟,一时间场地中央尘土飞扬。
阿玛瑟不知道对手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这是个机会,高高跃起,在月色的映照下从天而降,一剑刺向萨鲁后脑。
棕皮大汉强忍着不适就地一滚,躲开这一剑,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对阿玛瑟竖了个中指。
“卑,卑鄙……”
对方虽然用的是赫鲁语,但这个词汇阿玛瑟懂,最近老管家贝恩和瑞奇吵架时经常用。
精灵不明所以,脚下一蹬又冲了上去。
萨鲁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很清楚为什么身体的角角落落会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这是有人在暗示他,让他放弃这场比赛,或者干脆被对手杀死。
可是他不愿意服从,他只想撕碎对手。
“啊——”
萨鲁忍着疼痛挥舞双爪,试图在面前舞出一道屏障。
“铛——”
精灵的剑被萨鲁隔开,剑身上传来的大力让他有些惊讶,不过这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他就像穿花蝴蝶一样扭身闪到萨鲁背后,又一剑刺向敌人后颈。
瑞奇先生说过,这里可以让人失去行动力。
萨鲁在目标消失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也拥有和外表截然相反的灵巧。可就在他准备这么做时,一股更大的疼痛从脑海深处涌来。
就像有人在用烧红的铁棍在脑子里搅动一样,萨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禁脔。
阿玛瑟的剑原本朝着萨鲁脑后直挺挺地刺过去,但对方的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精灵长剑一扭,切断了他脖子处的血管,暗绿色的血液顿时像喷泉一样喷薄而出。
皎洁的月光随之照耀过来,随之而来的寒气让血液没溅出来多少就被冻成了雕塑。高高跃起的阿玛瑟一脚踩在对方脑后,重击让萨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随着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观众们的嘶吼声也达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