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秦远将副驾驶座位调低了一些,懒散地靠了一会儿,目光从挡风玻璃上收回,淡笑说:“真是一天一个样。”
“……嗯?”
徐梦泽正开车,听见他这一声微微侧头,应声。
秦远解释:“安城发展太快了。”
徐梦泽轻笑一声,点点头附和他感慨,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上,转了话锋问:“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都没喝多少。”
徐梦泽便不说话了。
许久,又听见他笑着哂了一声:“你和柳如荫这时间也够长的了。”
“……”
徐梦泽默了一瞬,竟是不晓得说什么好。
他不吭声,秦远便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问:“怎么?二胖今天不还说你们在一起?”
“是还在一起。”
“好几年了也不容易,对人家姑娘好点。”
徐梦泽随意地笑着,没接他这个话,而是问:“你都不打算在国外找一个?”
“……蒋女士知道了不得削死我?”
他那一对父母是个什么样徐梦泽心中有数,忍不住笑了笑,状若随意地又问:“难不成还一辈子随他们管?大学念完就回来?上次还说要当律师,认真的啊?”
“还没想好,回来也不在安城待,找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嗯~”
“眼睛困,我睡会儿。”
抬手打了个哈欠,秦远散漫地说。
他这两天睡眠状况比较糟糕,在路上堵着堵着就给睡着了。等最终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省委大院不远处的路边,挡风玻璃外路灯晕开暖黄的光,笼着一方静悄悄的天地。
徐梦泽没熄火,车内仍然有着暖融融的风,催的人晕乎乎。
秦远的思绪凝滞了几秒,下意识将右手腕伸到眼前,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从几人聚会的酒店过来省委大院这边,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小时,简略地算一下,徐梦泽能在这停将近半小时,真是……他找不到一个词形容,一边穿外套一边道:“到了叫我一声不就行了,搁这浪费你时间。”
“看你睡得香。”
“哈哈,行吧,那我走了。”
说话间,他已经套上大衣,推开了副驾驶车门。
徐梦泽“嗯”一声,“早点休息。”
“你路上小心。”
秦远扭头说了这一句,从外面拍上车门。
夜里冷风刁钻,他刚睡醒许是有点晕乎劲儿,走两步突然裹紧了大衣,扭头,隔着挡风玻璃又朝徐梦泽挥了挥手,便快跑着进门了。
徐梦泽坐在驾驶室,眼见他扭头朝警卫笑的时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声。
尔后,目光透过左侧车窗,落在了外部的倒车镜上。
镜子里映出停在他后侧方不远处一辆车。
抬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他转身从车后排扯了自己大衣,套上大衣熄了火,开车门下去,径直往后走到那一辆奔驰的车尾,透过挡风玻璃,对上柳如荫粉唇紧抿的脸。
不等他开口,柳如荫主动地下了车,到了他面前。
徐梦泽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语气笃定地问:“跟踪我?”
“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柳如荫最害怕他这样一幅风雨欲来的脸色,话音落地又连忙补充着解释,“放假这都好几天了一直没见过你。打电话发短信你就用忙着两个字应付我。我也是今天和李成功在微信里聊了两句才晓得你们有个聚会,挺想你的,就去酒店门口等了。”
“……之后就跟了我一路?”
“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
徐梦泽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分手吧。”
“……”
柳如荫愣了一秒,脸色顿时委屈上了,“我是真的怕打扰你。”
“哪怕是做戏,我也不会娶一个时刻窥探我的人,你太过了,自己心里都没有一点数吗?”徐梦泽冷笑一声,继续道,“别把理由找的这么冠冕堂皇,拿我当傻子?”
“你和他不可能的,你现在这样……”
“我怎么样关你屁事?”
他瞬间动怒,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语调显得阴冷低沉,“别再找我,别再跟着我。尤其是关于我的任何一件事,信口乱说的下场你自己掂量。”
“……徐梦泽!”
他说完了就走,柳如荫在身后崩溃地大喊了一声。
可,再难受再崩溃也是压根没用的,他是个冷情冷血的人,不会同情女人的软弱和眼泪。柳如荫眼看着他很快上车离开,心头被绝望和痛苦塞满了。
分手的事情,徐梦泽其实想了好久。
早在上一次柳如荫过生日借机表白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一段感情无法继续下去。他要的只是一个娶回家两不相干的摆设,而不是一个步步为营试图掌控他的女人。她以真爱为名一次次试探他心思,他勉强可以忍。可眼下,她竟然能通过李成功刺探他行踪又偷跟他和秦远这么久,完全踩出了他的底线。
李成功那个白痴没有心眼,遇上她那种女生,被卖了数钱还会帮人说话。
胡思乱想着,他将车窗降下四分之一,右手摸到烟盒,指尖挑开后拿了根烟出来,塞到了唇间。
淡蓝色火焰窜起,路口是红灯,他吸了一口烟,目光隔着挡风玻璃望出去,正好落在了十字路口某座大厦外墙壁悬挂的巨幅电子屏幕上,看见了那张脸。
周越接了个大牌代言,产品是某经典品牌推出的时尚腕表。
他西装笔挺,瘦削背影穿过酒店宴会厅的热闹纷扰,插在裤兜的一只手,玉白手腕暴露在灯光下,镜面折射出耀眼光华。路过宴会侍应生,他微笑颔首,侧身拿了杯红酒,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玻璃杯衬托的纤细晶亮。与人碰杯,他微扬下巴吞咽酒水,颈部凸起的喉结,很性感……
静静地看完,徐梦泽倏然回神,侧身点了点烟灰。
“哔——哔——”
后面车主狂按喇叭的动静,惊醒了他。
开车驶过斑马线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露出几许深沉情绪。
再被自己思绪惊醒,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那张脸以及那具和秦远像了七八分的修长柔韧躯体,再一次地蠢蠢欲动,考虑着包养他的可能性。
感情再不排遣,他怕自己总有一天被逼发疯。
*
夜深,时至十点。
出租车将甄明珠和程砚宁送到了目的地。
余家的洋楼在大学城附近,距离宋湘湘请客的地方有点远,两个人在路上足足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下车之后,看见了刚出来接人的余明安。
冬夜里冷,他倒是喜庆,穿了件枣红色羽绒服。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甄明珠便忍不住笑起来,打量他说:“穿这么喜庆呀。”
余明安朝她边上的程砚宁笑笑,才有些无奈地回答:“没办法。我奶奶逛商场的时间看见了这一件,非要我穿。所以就在家里穿穿,难看?”
老人家的审美,多多少少和年轻人有些代沟。不过穿衣服这回事,主要还看人。余明安早已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了,高挑的身形和清隽的脸,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收敛思绪,甄明珠耸肩笑笑说:“不难看呀,挺好看的。过年就要穿喜庆些的颜色,会带来好运。”
余明安抿唇一笑,闲话家常:“路上堵?八点多舅舅就在打电话了。”
“吃饭的地方距离这边比较远。”
程砚宁回答说。
余明安“哦”一声,半晌,语调轻轻地提醒两人:“我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在客厅呢,听说你们过来都等着。不过明珠怀宝宝的事,舅舅只和我妈说了,被我意外听见。”
甄明珠:“……啊?”
“说是你们五一假要结婚?”
“嗯。”
事已至此,甄明珠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预计五月二日。”
“时间挺好的。”
余明安说出这句话,情绪着实有些复杂。
不过幸好在夜里,即便有路灯也没有白天那么亮堂,能让一切无所遁形。他兀自出神,心里默默叹气,余光瞥见程砚宁握住了甄明珠一只手,揣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给她保暖。
三个人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栋白色的三层洋楼外面。
镂花的铁栅栏门虚掩着,余明安开门进去,上了台阶,按了门铃。
“快进来。”
顾援西亲自给开的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就像余明安说的,余家一众人都坐在沙发上等,眼见他们两人进来,还都一起站起身笑着招呼,很是亲切和蔼。被老太太拉着手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甄明珠特别深切地体会到,余明安为什么有那么好的性格了。
不过,因为他们过来比较晚,所以一众人并没有聊很久,十点半的时候,作息规律的余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便回房休息了。这一栋三层洋房面积比起翡翠园那边的别墅小一些,布局却有些类似。一楼设置着老人房,三楼设置着大主卧和书房,二楼有两个次卧。被顾援西领到房间的时候,甄明珠才晓得因为他们到来,这一晚余明安要去楼上书房睡沙发。
“床单被罩我都给你们换上了干净的,洗手间的毛巾也是新的,明天要赶飞机呢,洗漱完早些睡。”顾援西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上,扭头瞧见两个孩子杵在门口,疑惑地道:“进来呀,站着干嘛。”
“咳——”
程砚宁没忍住咳了一嗓子,实在意外。
在顾家两个人都没办法睡一个房间,到了余家却有这待遇。
他原本以为,顾援西会安排他去和顾振南住。
事实上他也没算多想,在他和甄明珠过来之前,顾振南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们过来。余家三世同堂地方有限,他睡一间次卧之后就没有空余房间了,乔睿还去睡了负一层一间保姆房。是两位老人家听说两个孩子也回来了,非要让他将这两人叫过来,说是住次卧就行,让余明安睡书房。
他打了电话后,是想着让程砚宁和他住一间的,顾援西说他迂腐,小年轻都成年临近婚期了,孩子都揣肚子里了,住一起就住一起了,他得看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
姐姐都这么说了,顾振南自然无奈地应下了。
这一会儿,顾援西又笑着和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便不预备过多打扰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提醒甄明珠:“明珠把牛奶喝了,温度应该可以的,杯子明早带下去就行。”
“谢谢姑妈。”
甄明珠将她送到门边,笑着说了一句。
目送顾援西上楼,她转个身,看见了正好站在灯光下的程砚宁。
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刻的他,让她有心疼的感觉。
“温度正好,快过来喝。”
程砚宁倒不曾察觉出她那么多情绪,思绪游离了几秒,他俯身端起了茶几上的牛奶,指腹压着杯壁,能感觉到牛奶正好是温的,便开口唤她。
甄明珠走过去,接了杯子喝完牛奶,又放下杯子之后,上前一步从他背后抱紧了他的腰。
程砚宁原本正要去洗澡,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抱便愣了,柔声笑:“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甄明珠脸颊蹭着他脊背说了一句,小手反握住他抚摸自己的指尖。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了几秒,程砚宁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用鼻尖蹭她额头,闷声笑着说:“这么乖?”
“给你亲亲。”
甄明珠主动扬起脸,话说完便踮脚亲他。
程砚宁一手揽住她后腰,温柔地亲了一会儿,嗓音微微沙哑:“一起洗?”
“好啊。”
甄明珠很痛快地应下了这个邀请。
*
顾援西路过三楼书房,拐进去看余明安。
意外地发现,顾振南竟然也在。
“我以为你都睡下了。”
自己这弟弟是重伤后退休的,疗养期间形成的好习惯,作息一向比较规律。明天一早的飞机就要离开安城,顾援西以为他肯定回房后就睡下了。
哪曾想,她问出这句话,人家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站在书柜边不晓得看什么。
“怎么了?”
顾援西以为他要找书看,劝道:“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这个东西……”
顾振南抬手点在玻璃上,指着书柜里一个水晶球音乐盒问她,“是你以前送给苏璇的那一个?”
“啊?”
顾援西走到他跟前看了眼,恍然大悟地说:“就是那一个。当年阿璇去世我正好在安城,带着安安过去送了她一程。临走的时候甄家保姆追出来给我的,说是他们太太让转交给我的东西。”
自己这弟弟,从小沉默寡言却非常内秀,记性超级好,堪称过目不忘。不过,几十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以前送给小阿璇的礼物长什么样,可见对她有多上心了。想起往事,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有点失职,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他从十来岁的时候就对阿璇情根深种。
顾援西正叹气,又听见他问:“只一个水晶球?”
“……嗯?”
顾振南垂眸看向她,眼眸深沉地都有点可怕:“她临去之前,就留给你这个?”
顾援西足足愣了好一会,才有些结巴地说:“啊……还……还有。不止是这个,还有白毛巾和硬币、红包之类的,都在一个手提袋里,其余几样都是依着葬礼后的风俗来的。”
“再没其他?”
“……”
被他一直追问,顾援西反而不确定了,拼命地回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水晶球在最上面,我就拿了出来。之后将袋子给了安安,让他拿了红包去买东西。”
闻言,顾振南抬眸看向沙发处。
余明安穿着大短袖和大短裤,怀里还抱着个薄被,意外抬眸,毫无所知的模样。
苏璇去世的那一会儿,他应该也就两岁左右。
顾振南没有再问,打开书柜,将那个水晶球音乐盒取了出来,用指腹轻轻地摩挲。这个东西,是阿璇挺小的时候,顾援西顺手送她的。那之后没几年,顾援西应该不在云京了。
阔别多年,阿璇将这个水晶球拿出来给她,很明显是想要自己这姐姐忆起两人以往的情谊,在这之后,才好将自己至死都放心不下的事情交托给她。
那件事,可能会是什么呢。
他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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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梦:“想包养那个谁,哦,周越。”
某影帝:“滚滚滚,mb,谁要你包养,老子钱多的花不完,老子一张脸就值大几千万!”
小梦露出了自己一双手。
某影帝:“……”
电竞大佬的手,好想跪舔怎么破?
直男癌·自恋狂·被演戏耽误了的电竞选手·越(傲娇地):我要做攻。
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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