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渐的面容平和,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钝痛,“我故意让老皇帝沾上丹药的,沉迷炼丹和女人,让他渐渐地被掏空身体。他不是喜欢女人吗?那就让他永远见得到碰不得!
我让人在丹药中加了一味药,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药量低微,根本不会被发现。但是时间久了,他的命根子也就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最近六年他一个儿子和女儿也没生出,傅恒算是他最后一个儿子了!也是因为这事,他性情越来越捉摸不定,暴戾恣睢,朝中重臣早已对他心生不满,如今他暴病而亡,也没几个人有话说。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而唯一的变数就是你。我以为这一世也会像上一世一样,一个人寂寞地生活着,死尸一般过着没有波澜的日子,或许有一天大仇得报,也会像上一世一样,直接自尽了吧。
但是我却遇见了你,在我处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时,你却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命中。那时候你虽然只有一岁,但是你的双眼中却写满了哀伤,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或许我们是同一种人。一样的身处黑暗,一样的被痛苦折磨,也一样的寂寞孤单。那时候我就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伴儿,这样报仇的日子里,也不会孤单。
我明知你是女儿身,却还是鼓起勇气抱了你,那时候你满身都是奶香味,软糯一团,也许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抵触。我第一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温暖,自从上一世开始,我就一直身处冰层深处,连心都是冰冻起来的,可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温暖。
那时候我既贪恋那份温暖,又有些惧怕,我怕有一天突然失去,就像母妃一样,所以我退缩了,只是给了你一块玉,却再也没有去见你。
但是当你迈着小短腿踏进王府,走进我的视线时,我告诉自己,是你自己走进来的,以后就不要再想着逃跑了。我很欣喜,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伴儿。我一直身处黑暗,而你却成了我唯一的阳光。当我被风雨摧残,浸透全身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需要阳光的温暖。所以我经常会找各种借口让你来王府,有时是教你写字,有时是教你作画,或者是弹琴,我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你,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吧。
当阳光照进心里,坚冰开始慢慢融化。
寒儿,我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骗你,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留住你。我不告诉你这一切,是怕你看到我的黑暗面,然后离我而去。
你曾经说过,我最想要的是权势地位,你想要帮我夺得那一切,但是你错了,我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一个你罢了。将你留在我身边,并不是为了让你辅佐我,或是为我做什么,只是想见到你罢了。”
说完这段话,傅以渐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就那样趴在她的肩头,脆弱的像个孩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还从未一次说过那么多的话,他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但是眸子中的感伤却好似蛛网一般,将他整个人都缠绕住,呼吸困难,令人窒息。
透过他温热的胸膛,楚韵寒却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冰寒,还有微微的战栗,他其实也是害怕的吧?她的脖颈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顺着玉白的肌肤缠绵而下,似乎要流进她的心里。她早已泪流满面,痛苦地喘不过气来,艰涩的感觉一寸寸漫至喉咙,即将喷薄而出。
她好似穿越了漫长时光,回到了那个时候,看着小小的孩子一个人痛苦挣扎,小兽一般在暗夜独自舔舐伤口。她多么想上前拥抱住他,告诉他,有我在,你不会寂寞的。可是她终究没有参与过他的过去,没有陪着他走过艰辛。
当她听到他跳湖而死之时,心更是抽痛,她不该当着他的面跳湖的,他该是多么的恐惧,多么的无助,那个瞬间,他是否想起了他的母妃,又是否想起了他自己呢?她痛苦地哽咽着,紧紧地抱着他,恨不得嵌进他的血肉中,与他融为一体。
楚韵寒的泪好似断了线,一滴一滴沾湿了他的衣襟,晕染一朵又一朵忧伤的花,声音断断续续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也不该不信任你,更不该当着你的面跳湖,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来试探你。”
傅以渐将她从怀中拉出,见她双眼红肿的像个核桃,仍有眼泪珍珠一般滚落,心疼地倾身向前,温柔地舔吻着,想要将她的泪吻进心里,“傻姑娘,不是你的错,是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些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有你陪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你可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楚韵寒咬住他的唇,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中,“我不光要做你的阳光,我还要做你的月光,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想让你感受到温暖和明亮。”
傅以渐似乎听到了泉水汩汩流动的声音,那是心里的坚冰在融化,小家伙,我定是用尽了前世和今生的所有幸运,才换来了一个你,让我怎能不珍惜。
他抱着她,想要把她珍藏,爱一个人,就要爱她所爱。既然她选择以男儿的身份闯出一片天地,想要以男儿的肩膀撑起整个成国公府的长房,那就去做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他会学习着爱她所爱。
楚韵寒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道:“那你会做皇帝吗?你还会让傅恒当皇帝吗?”她的眼中带着些微的闪躲,又满含期待。
傅以渐一双形状优美的墨玉眸子挑起,右手微扬,摸着红透的脸蛋儿,蜀绣般的锦缎轻轻滑到腕上,露出一截凝脂般的手臂,“怎么?寒儿是怕我当了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
楚韵寒没想到他竟直接说了出来,语气中满含着戏谑,心中微恼,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是啊,我就是大醋坛子,就是爱吃醋。”
傅以渐轻抚着她的发,“上一世皇位唾手可得,我都未动心,这一世又遇到了你,我又怎会去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呢?我只想跟寒儿在一起,生几个孩子,当一回父亲。上一世,这一世,我做过很多事,唯独没有当过父亲,不知寒儿可愿意?”
楚韵寒闻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痛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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