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寒听了,心中轻叹一声,果然,他什么都愿意成全她啊。虽然心中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心为何还是止不住的疼,好似被放到了火上。白地绿彩灵芝纹三足香炉中青烟袅袅,她的脸上泪水横流,青烟在她眼中变得模糊斑驳,她的心好似这淡淡烟雾,从此碎裂,再也无一丝完整。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进下,滴落在雪青百蝶湖罗单子上,晕开一朵朵水色的花。她就那样无声的哭泣着,让人看了却越发觉得悲伤,青衣撇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过了许久,青衣耳边听到她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鼻音,“青衣,你让青萝将我的东西搬回轩德殿,明日起我会继续给皇上讲学,就住在轩德殿。你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就进宫,已经耽误了两日,再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
青衣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说,心中满是惊诧,片刻后又恢复了淡定,问了一句,“那主子妹妹那边?”
楚韵寒仍是呆呆地看着帐顶,眼泪仍在无声地流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暂且不去了吧,你和青萝把库房里的人参、鹿茸等补品全部取出来,给她送去。”
惜儿得救了,她还活着,楚韵寒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只因为那是她用最爱的人换来的,所以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她怕看着楚韵惜就会想起傅以渐,她真的害怕,不敢面对,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惜儿,请原谅姐姐的懦弱。
青衣点了点头,轻轻地退了出去。楚韵寒将锦被拉到头顶,整个人都躲在被子中,哭得昏天黑地,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敢痛快地哭泣。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不再敢将她的软弱放在人前了,亦不敢让人发现她的脆弱,因为她是大房的主心骨,她是成国公府的嫡子。
以前还有人抱着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如今又只剩下她一人,孤独的前行,好似垂死的困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终究怨不得别人。
既然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就只能咬着牙流着血走下去了。
雍和五年,皇上亲自下旨赐婚齐王,于来年正月十六日举行结婚大典,一时之间,举国哗然。
原本望风而动的朝臣纷纷猜测不已。本以为齐王属意的是成国公府大房嫡子楚韵寒,没成想最后却娶了二房嫡女楚韵兰,真是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不过仔细想想也算合情合理,毕竟那楚韵寒是个男人,两人终究是没什么结果的,估计也就玩玩,齐王也是男人嘛,哪有男人不爱新鲜。玩够了,肯定会娶个王妃,繁育子嗣,这才是正理。
此后,上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都开始巴结楚云廷,一时之间成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谁都知道齐王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好不容易等到他大婚,有了巴结对象,还不赶紧的。
成国公如今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心情自然也好了。又想到,一番筹谋终达成,他的孙子不用以色侍君,将来定能大展宏图。他最疼爱的孙女眼看就成了齐王妃,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畅快。
楚云廷虽只是个四品官,但再过一个月可就是齐王的老丈人了!就连刚刚中了进士的楚暮都理所当然的进了官场,被安排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再说楚韵兰,眼看着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嫁进齐王府了,怎能不兴奋!她每日除了跟着郑夫人到各府上赴宴,就是忙着绣香囊,她一直想为那人绣个香囊,让他每日挂在身上,日日见了,都会想到她。
郑夫人将一切婚礼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齐王府来下聘了。她一再地交代楚韵兰,进了齐王府,一定要收敛个性,做个嘘寒问暖的贤妻良母。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她就是齐王的丈母娘了,身板儿都挺得更直了。
与二房的一片喜庆完全不同的是,大房则一片死气沉沉,连平日里最爱闹腾的楚韵茹都不怎么说话了。
楚韵惜突然中毒,楚韵寒去找二房,楚韵兰赐婚齐王,楚韵惜病愈。将一切联系起来,是个人都能猜出其中的辛秘。只不过有些人选择装聋作哑,有些人不得不隐忍而已。
楚韵惜躺在床上,小脸惨白,她看着床上垂泪的楚夫人,喃喃开口,“娘亲,哥哥今日也没回府吗?今日不是休沐吗?”
楚夫人听了她的话,只觉心疼得油煎火燎一般,她极力忍住即将喷发而出的哽咽,低声说道:“应是寒哥儿之前几日未去,落下了很多功课,想来正瞅着休沐日补回来。惜姐儿不要担心,好好养身子才是要紧。”
楚韵惜仰着小脸,眼中无神,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娘亲,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我连累了哥哥?是我,都是因为我,呜呜呜~一直都是我在连累他,从小到大都是,呜呜呜~哥哥为了做了所有的事,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看着她一个人默默地伤心,偷偷地流泪,是我不好,呜呜呜~”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哥哥是多么地爱着那个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哥哥有多么地深爱着那个人,但是哥哥终究为了她而舍弃了那个人。所以哥哥才不敢回来见她的吧?害怕见到她就会想起那个人。哥哥一直是个坚强果敢、不屈不挠的人,这次却为了她出卖了爱情,哥哥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楚夫人听了她的话,只觉心口有千斤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从楚韵寒出生那一刻起,她这个做娘亲的就对不起她,整个大房都对不起她。以前为了大房,硬是将她一个女孩子当成了男孩子来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她一人,这一扛就是十多年。如今为了救妹妹,她又将自己爱的人送了出去,她心中该有多痛苦啊。
楚夫人越想越难过,抱着楚韵惜,两人哭成一团。楚承安原本在椅子上坐着,此时见她们两人这样,眼中也湿润一片。要说自责,最应该内疚的应该是他吧。这所有的一切,理应由他来承担的,却生生压在了儿子身上!
他走过去,揽着楚夫人,眼泪落了下来,“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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