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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傅以渐大婚后,楚韵寒本想着不去打扰,虽然每天会思念,会心痛,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后悔。上京的所有人都知道,傅以渐娶了楚韵兰做王妃,她若是再和傅以渐来往,只会招人唾弃,所以她选择了逃避。每天除了给傅恒讲学,就是读书,有时候看着书,眼泪就会突然落下来,但她只会抬起头,吞进肚子里,而不是跑去找他,躲进他怀里,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那样做了。

日子那样平淡地过下去了,她以为以后都是这样,一别两宽,再不交集。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刚开始她万分惊惧,还以为是她的身体出问题了。但是当她借着回府的机会,偷偷地去了一个小医馆,让大夫把了脉,果然是怀了身孕。

不管她是不是重生的,不管她心智多么坚定强大,但是那一刻她是害怕的,前世今生她从未生过孩子!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是如何来的?

楚韵寒将自己锁在书房中一整天,思前想后,理清了一切,也做出了决定。那时候她和傅以渐闹翻了,每日都处在痛苦地自责中,忘记了及时服用桃花仙子给的药物。傅以渐大婚当日,她大醉一场,做了一个香艳的梦,然后在床上躺了四天。原来那并不是梦,那一晚傅以渐来了含章殿,两人共度一晚。

傅以渐不想让她知道此事,又深知她的体质和一般女子不同,行房后会躺好几日才能恢复,所以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让她足足睡了四天。四天后楚韵寒醒来,自然不会发现怪异,只以为是酒喝多了。只是傅以渐应该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那一晚,楚韵寒怀了宝宝。

楚韵寒思前想后,既然傅以渐想尽办法不想让她知道那晚的事儿,定然是不想再与她有交集,所以她不能跑去告诉他,她怀宝宝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那是她和最爱之人的孩子啊,让她如何忍心拿掉!楚韵寒决定将孩子生下来,她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上天对她的唯一怜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那么有一个孩子陪伴着她该多好啊。

也是那件事,楚韵寒知道青衣和青萝定然是什么都听傅以渐的,所以才会帮着隐瞒,为了防止被找到,她一定不能将两人带走。原本她是不打算带熟人走的,但是耐不过楚夫人的央求,只带了孙嬷嬷。

楚韵寒要想离开上京,又不能引人耳目,只能选择调官。当初她刚中状元就被提拔为少师,朝中本就有很多人反对,若是申请外调去磨练,朝中大臣定然是乐见其成。所以她找了傅恒,跟他说了这件事。

傅恒起初并不同意,但是耐不过她心意已决。那时候楚韵寒隐约看出了傅恒对她的依赖,已经不仅仅是对老师的依赖。有时候他的眼神充满柔情,有时候还有浓浓的占有欲,就像傅以渐看着她时才会有的那种眼神,楚韵寒很惊惧,但又怕是她自己多想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不影响傅恒以后的成长,楚韵寒还是决定跟他好好谈一谈。正好她就要离开上京了,跟他谈完之后,他还有几年的时间慢慢考虑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依赖。

仍记得那一日,枝头桃花灼灼,一阵风过,颤颤巍巍地从头顶的枝端坠下,流火一般,掉进了太液湖面,打着旋儿。两人站在太液湖边的凉亭里,那时候的傅恒已经八岁,已经是个翩翩小少年了。

傅恒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有些紧张地攥紧双手,指甲嵌进了掌心里。

楚韵寒见他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抓过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掰开,就像她第一次在御书房见到他时那般。声音还是那么的轻柔,好像湖面吹来的细风,“怎么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一紧张就喜欢抠手指,以后老师不再身边了,一定不要再伤害自己,知道吗,恒儿?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自己。恒儿,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也不再需要老师的指导了,你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有自己的皇后和后宫的妃子,她们照顾你的起居,爱护你疼爱你。”

傅恒看着她,清风拂过,卷起几缕青丝在她身后飞扬,她还是那么的温柔,但是她却要离开他了。一想到她即将离开,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声音哽哽咽咽,“老师,恒儿什么都听你的,那你能不能不要走?恒儿求你了。”

楚韵寒看着迎风流泪的少年,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柔声道:“恒儿,这世上没有谁和谁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们的生活就是不断地分别,再不断地相逢,认识不一样的人,交不一样的朋友。以后慢慢地你就会明白,老师也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陪你走了一段路程而已。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更珍视的人,更值得你去爱的人。”

傅恒低头,似乎在喃喃自语,漆黑的眸子盈着凄楚的泪,“可是老师,恒儿只想要你陪,恒儿不想要其他人,你永远都不是恒儿生命中的过客。等以后恒儿长大了,就娶你好不好,老师?”

楚韵寒叹了口气,果然,她有些严肃地说道:“恒儿,不要说傻话,你怎么能娶老师呢。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得什么叫爱。你只是从未感受过你母妃的疼爱,你会有占有欲,你会生出嫉妒之心,并不是因为你爱老师,而是你把老师当成了母亲,这并不是爱,恒儿,而是一种对母亲的依赖。以后,当你遇到那个真正爱的人,你才会理解什么是爱。爱一个人除了占有欲和嫉妒心,爱时辗转难眠,痛时可入四肢百骸,你会经历生活的酸甜苦辣,尝尽人生的喜怒哀乐。”

傅恒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如今听她如此说,他的心情不再如此地波澜起伏,眼泪渐止,低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老师?”

楚韵寒摸了摸他的发,点头说道:“嗯,难道恒儿不相信老师吗?老师比你大,经历的比你多,所以才会有这些感悟。等哪一天你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懂得。”

是啊,只有爱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爱时辗转难眠,痛时可入四肢百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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