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铭正暗自兴奋着,马上就能看到心中的大英雄了,但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凉之气,他转头看向孙佑怡,吓了一跳,她眼中怎会有泪花?哭了?他急忙凑过头去,小声地问道:“表妹,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哭了?”
孙佑怡掏出锦帕,慢慢地擦了擦眼角,细声说道:“哪里哭了,不过是刚刚细沙吹进眼睛里了,你不要担心。”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红色的身影,眼眸幽深似泥沼。
郑嘉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正欲开口,就听到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他连忙转头朝前看去。但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无数铁骑自远方而来,尘烟滚滚,当先一人正是昭武将军于磐!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大地轰鸣,马蹄声和脚步声突然停止,整齐划一。
明明有万马千军,但孙佑怡的眼中却只看到了那一人一骑,他举着于家军鲜明的军旗闯入她的视野,头戴红缀嵌点金束发盔,身披玄色铠甲,骑坐一匹胭脂马,面容华美,轮廓深刻。在烈烈的暖阳下,威风凛凛,好似天神降临。
她看着那人下马跪地,领众将士在御驾前高呼万岁。那张脸熟悉又陌生,似乎两年的大漠之风将他吹得越发黑了一些,却也更冷峻精致。
皇帝开怀大笑,大呼三声:“好,好,好!”
然后就是加官进爵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于磐为龙虎将军,钦此。”
于磐叩头谢恩,待仪式结束,他才将视线放到人群中,匆匆略过一圈,好似看到了什么人,眼睛一亮,明显地有欣喜闪过。
孙佑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红衣女子,眉头挑起,眼眸微微上勾,温和地弯着,却透出寒凉,眼中似有利箭射出。她还未收回眸光,于磐却突然转头向她看来,同样是眼眸里冰封着冷,望之生畏。
那一刻,孙佑怡突然很想笑,心心念念盼了两年的人,苦苦相思了两年的人,如今却将她视作敌人一般!他眼中的利箭穿透她的胸膛,只觉心空了,有冷风灌入,呼呼作响,摧肝裂胆。
孙佑怡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勾唇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一线晶亮水痕,闪着决绝的光。心好似沉到了海底,我四岁就认识你了,相守十年,相思两年,而今你却认不出我了。难道你眼中的我就只是一具肤浅的皮囊吗?
高旻刚跟皇帝道了别,奉旨迎接于磐进宫参加庆功宴,但心里惦记着孙佑怡,就先朝着她走过去了。不曾想见到她时,她正默默垂泪,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让人心生怜惜。
他疾步走上前,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又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问道:“怡儿表妹,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孙佑怡好似一叶漂泊在海上的孤舟,此时被他抱在怀中,冰冷的身体瞬间回温,冰冻的血液慢慢地开始流动。她突然生出一股贪婪,想要被他这样抱着,就只抱这一会儿,让她暖一暖。
她的双手慢慢地回抱住他,眼泪落在他的肩头,晕湿了水色的花。她就那样趴在他的肩头片刻,又抬起了身子,低声说道:“没有哭,只是刚刚有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旁边的郑嘉铭终于反应过来,也转头看着孙佑怡,不解地说道:“表妹,你今天为何总是被沙子迷到眼睛啊?”
孙佑怡看着他不解地神情,突然抿唇笑了,“我也不知道呢,许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郑嘉铭信以为真,灿笑着道:“表哥,咱们过去吧,于磐将军还在等着你呢,陛下不是说让你将他护送回府么?我也要跟着过去看看。”
孙佑怡听到“于磐将军”心头一紧,身体微颤,又瞬间恢复如初。她的动作虽然轻微,但此时高旻正握着她的手,又怎会没有发觉。
他眉角轻挑,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漆黑的眼深若幽潭,令人捉摸不透,声音仍是低沉暗哑,好似这城外的朔风,“那咱们过去吧,待见过他了,再送怡儿表妹回去不迟。”
高旻牵着孙佑怡的手,朝于磐走去,此时皇帝车撵已经离开,朝中的大臣也多数已经离去了,他正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一个红衣女子。
郑嘉铭见到两人,眼睛一亮,低声在孙佑怡身后说道:“表妹,看到了没?于磐将军身边的女子便是兵部尚书府的嫡女史彤钰,他的心上人!我虽没见过那女子,但是看样貌应该就是她了,而且听闻史彤钰最喜欢穿红色的衣袍。”
孙佑怡闻言脚步一顿,轻嗤一声,“是吗?那我倒是很感兴趣,一直很想见一见那个与我其名德艺双馨的女子呢。”
高旻眼角余光看了她几眼,为何她的眼中会有悲伤?为何她的眼中会有怒火?难道怡儿表妹与史彤钰有什么过结?但他分明记得两人很少来往啊,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倘若不是史彤钰,她所恨之人会是谁呢?让她悲伤难过的人又是谁呢?
心思百转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于磐身前。于磐和红衣女子当先给高旻行礼,“三殿下。”
高旻淡淡地点了点头,手仍紧紧握着孙佑怡,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嘴角挂着淡漠疏离的笑,“久闻于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于磐双手作揖,声音低沉,“三殿下见笑了。”抬头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孙佑怡一眼,眼神晦涩难明。
孙佑怡假装没有看到他那一眼,极力地控制着内心喷涌的激动之情,她压低了声音,“小女子孙佑怡见过于磐将军。”
于磐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心底莫名一阵悸动。待她抬起头来,细细看她,青丝如雾,颈项纤细,银面似雪,桃腮朱唇,看着那张脸分外陌生,明明从未见过,为何心底会有悸动呢?唯一感觉到熟悉的就是那双眼睛,好似蓄着一汪水,里面是他浅浅的倒影。
他曾经在另一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的自己,不是眼睛生的像,而是眼中的神色。他心头一跳,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不觉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红衣女子见他转头,弯唇一笑,亭亭福身,“小女子史彤钰见过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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