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岚又想起了那短暂又甜蜜的大学时光,被奉为S大校草的人,眼里除了她,同样容不下任何人。那时候觉得是负担,如今想来却是一生的甜蜜。
余小夭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把他叫出来,我没有跟他说过你哥的事儿,所以……”
季小岚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当即说道:“我懂的,我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放心吧。”
余小夭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就像骄傲的孔雀一样。
季小岚看着,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的趾高气昂,骄傲地像只孔雀,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得到她。但是自从季淑离死后,她恨不得将自己藏在尘埃里,所有人都看不到摸不着。
她正想着,就见余小夭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朝着一个角落走去。她的视线一直紧跟着两人,看着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形,她心头一跳,双眼恨不能在那人的身上灼出一个窟窿。
余小夭抱着那人的腰,趴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将口罩摘掉了,也反手抱着她。季小岚看到男人五官的一瞬间,身体忽然一颤,险些跌倒在地,心跳更是不可抑制,擂鼓一般。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神奇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啊,若不是她先认识了季淑离,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年五个月零五天,刚好520天,你离开的第520天,我又见到了你的脸。我以为我会渐渐忘记,但是看到的时候,只觉痛彻心扉。
有淡淡的泪水滑过眼眶,顺着面颊流进嘴里,微微一品,咸的像是苦涩的刀刃,疼的她张嘴哭不出声。季小岚捂着胸口,感觉到强烈的窒息。
男人似有所感,忽然转头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季小岚与那双眼睛对视了两秒钟,又同时转过了头,琥珀色的眼眸,不是澄澈的琉璃!他的眼里满含宠溺,却不是对她。他看到她的时候,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情感。
她的季淑离不是这样的,她的季淑离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不会这样冷冰冰,更不会这样目光冰寒地看着她。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不是她的季淑离!
季小岚没有等余小夭,直接踉跄着走出了医院大门,她将车速提高到最大,一直开到了汉江大桥边上。她一个人站在江边,任江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睛看着晚霞红遍的天空,一丝呜咽溢出嘴角,痛不欲生,“我想你了。”
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脸颊滴落在江水中,她对着宽广的江面,忽然放声大喊:“季淑离,我想你了。季淑离,我很想你。”喊完之后,整个人都坐在江边,像只孤苦无依的小兽,双手捂住眼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曾对她说,伤心时流的每一颗眼泪都是深爱凝结成的珍珠,珍贵无比,所以不要轻易流泪。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偏偏说出了那么感性的话。若不是爱到深处,怎么会领悟到?若不是痛到极致,又怎么会感受到?
季小岚哭着哭着,突然生出一股决绝,曾经无数次想做却没做的事儿。她看着辽阔的江面,他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跳江?是因为汉江的那头就是南海吗?南海啊,就在S市的旁边,就在她家旁边,就是他们初初相遇的地方。
季小岚蹲在江边,一直到月亮升起,冷月如钩,带着淡淡盈光,整个江面流水淙淙,闪着波光。她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走进了冷冰冰的江水里,一股湿冷顺着脚底板窜上来,游走在全身的每一处,浸透了每一个细胞。一呼一吸间,五脏六腑都冻得瑟缩起来,她的身体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像是有千万把小刀子在身体上肆意划拉。
眼看着江水就要漫过她的脖子,她似乎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呼吸越发紧蹙,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冰凉的江水争先恐后涌入她口中,一阵阵削肉剔骨的痛。
就在季小岚浑身冰冷,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腰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吓得一哆嗦,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笼着淡淡的银光,但那双澄澈的琉璃大眼格外醒目。
她的心一紧,呼吸紊乱,直接张开了嘴巴,冰凉的江水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她痛苦地挥动双手,似乎在叫着什么。那人见她痛苦地挣扎,脸蛋涨得发紫,眼看着就要窒息而亡,突然扣住她的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季小岚双眼圆睁,嘴里有暖热的氧气涌入,她好似干渴了许久的鱼,拼命地呼吸了一下。待氧气充足后,大脑开始恢复运转,她的双手死命地去扒拉他的手臂。
两个人抱在一起,她紧紧地贴在他身前,双手却在水中艰辛地挣扎。他却好似完全没有影响,似乎水里就是他的天地,可以自由的呼吸。
季小岚又从男人的嘴里吸了一口氧气,身体有了些力气,勾住他的舌尖,狠狠一咬。男人吃痛,琉璃大眼蓄满泪水,委屈地看着她,好个被欺负的孩子。
季小岚看到他的表情,恍惚以为回到了六年前,她在海边第一次见到季淑离时的场景,同样是一身白裙,同样是琉璃大眼,同样委屈的像个孩子。她心尖一软,放开了他的舌头。
男人看到她心疼的目光,展颜一笑,直接将她搂在怀中,朝江边游去。
季小岚躺在江边,好似被抛上岸的鱼,拼命地大口呼吸,头顶是繁星密布的夜空,眼睛里映着一轮圆月。正艰难地呼吸着,眼里的圆月被一张俊脸挡住,一张艳红的唇轻启,“痛,吹吹。”
季小岚听到男人的声音,心尖一颤,这个场景何其相似啊,她的眼泪忽然冲破了束缚,接连不断地涌出。她呜呜咽咽地哭着,还以为这是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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