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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扶风坐在山崖上,一颠一颠地抖着双腿,好似很快乐,其实很惆怅。

惆怅绝不足以形容她的心。她不敢回想凌厉当时的表情,以至于离开之后,她才想起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却竟没有对凌厉讲——那才是她这次离开总舵出来的原因。

可是,她赶回来,凌厉却早已不在,她不知要去哪里找他。她甚至也相信,假若再见,他一定杀了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在任务和你之间,我其实选择的是你,可怎么看,都像是我选择了完成任务。

她苦笑着坐了很久,终于在毒辣的日头转为阴沉时一步一步地下了山。

她将要说的话写在了信里,仔细藏在身上。——就算你要杀我,说出“看信”这两个字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却没料到来取她性命、给邱广寒报仇的人,并不是凌厉。

这个人和凌厉其实一样,杀人的时候都喜欢黑衣、蒙面。来的人并不高大,却骑着匹高头大马,肩上停了一只小玉鸟,人一动,玉鸟就扑棱扑棱地飞了起来,很像惊慌失措。

她是迎面而来的。她看见她时,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那明晃晃的刀尖就铮地一声,指了下来。

她连忙跳开:谁?铁棱角瞬时滑入手心,将那刀尖荡开。

只见马上那人,刀从臂上弹出,似有机簧,说是刀,却又有点怪异。这人全不答话,旋身便从马上跃下,身在空中,那刀却已向她递出三四招之多。

苏扶风一与她交上手,便知此人绝不好对付。只是她杀手天性,再是危急,也要好好观察:这人身材与自己差相仿佛,应该是名女子,虽然招招狠毒,可不知为何,那一双眼睛并不怎么与自己对视。她心下奇怪,却又无暇多想,跃开几步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与我动手?

黑衣女子却只是冷冷道,向邱广寒动手的是你吧?

苏扶风心下一沉,来得这么快?她不由得提气问道,你是明月山庄那边的?还是青龙教那边的?

这你不必知道!黑衣女子说着,刀势又滚了过来。

苏扶风拿手的链子前日里已经被凌厉那一剑毁去,此刻单凭几把暗器与小花样,决然斗不过拓跋孤跟前的红人苏折羽。这黑衣女子自然是苏折羽,只是那白玉鸟始终在一旁扑扑乱飞乱叫,却令她第一次觉得有点讨厌。

它自然要乱叫了。它看见这个与自己主人如此相似的鲜活女子,如何不惊诧激动?

纵然如此,二十招以上,苏扶风已渐渐向后退去。她心下暗惊,眼见肩膀、衣袖都撕开了口子来,不由呼道,你等一等,你见过凌厉了没有!

苏折羽似是一怔,收势道,怎么?

苏扶风喘息方歇,自己也是一怔,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莫非是一瞬间有了将死的错觉,想着她既然知道邱广寒死在自己手上,总归应该见过凌厉的面,所以要将重要的事情皆托付出去?可是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却尚未弄清,且是敌非友,难道能够相信她么?

我还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她哀哀地想。只写了给凌厉看的信,却没想过我若死于他人之手又会如何。

你说话!苏折羽见她沉默,语气加重。

邱广寒是我杀的。苏折羽声音低沉。打不过你,你就杀了我也罢,只是我有件事情要跟凌厉说,我写在信里了,你若认得他,帮我给他好么?

苏折羽静了一会儿,忽然眼神一凶。

我不认得!她臂刀一挺,便已作好去势。可便在这刹那不远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声响,两人皆觉,只见风声过处,一人连人带刀,竟向苏折羽扑去!

苏折羽本来要劈向苏扶风的一刀只得回转去挡这半路杀出之人,只是这一看之下却大是吃惊:这使刀之人正是半年前在临安见过的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乔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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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青龙教,此刻却诸事太平。

包括邱广寒,她也很太平,太平地苏醒过来,身侧竟没有一个人。

她有点迷惘地坐起来。疼。她立刻按住胸口。背后也疼。可是身体里竟有种难以名状的陌生的感觉,叫她一时之间,愣愣地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出汗了。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又捏了捏,向窗外看去。天气很晴朗,或者说,很炎热。她感觉到了。

她又按住了胸口。心跳得有点快。这竟是股暖意,从这里,自己手心之下,散到全身各处。为什么?她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又不自觉地感到了欣喜,仿佛她直觉地知道,这并不是坏事。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来。真舒服呢。她惊喜于这不再轻飘飘的自己,却又坐下,惴惴不安地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是的,真的是种温暖。这令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南璃。虽然,书上从没有写过她在自己变化的一瞬和那之后,所感受到的脉脉之情,温暖之意,可是邱广寒却陡然也似明白了些什么。

我……不再是纯阴之体了?

她四面环视。回忆于她,似乎并不重要,她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回想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好奇于此刻身处。目光所到,突然触及一物,她心中陡地一震,站起身来。

乌剑?

她于是,不得不回想。

洒满阳光的山道上,她曾向一个叫苏扶风的女子伸出手去。

她的心里陡然一惊,仿佛从梦中醒来。这是什么地方?陌生。但这简简单单的陈设,却像极了某种熟悉。

难道是……

她爬到床上,推窗而望。这窗小而高,望出去是一片山坡。

我好像在山顶上呢。她心里想道。可这却早已不是我遇到苏扶风姑娘的那座山了。

山坡处,迂迂回回上上下下有些人在行走,远远的看不甚清楚是谁。她悻悻地爬下来,坐到床上。她记得起来,是苏扶风向自己出手,可是随后发生的一切又是如何?

她的目光又落在乌剑上。它放在矮柜上,很像就那样随手的一下,就像它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将它拿走。可是她还是紧张起来,因为——他会轻易让它离开自己身边吗?

她害怕到不敢走出门去,仿佛她知道,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在外面的世界等着她。

她抓起剑来,用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