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寻声微微顿了一下,之后抬头看向站在楼梯上的人。
看着她的视线没有准确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淡了淡眸光,说:“一个路人。”
关麦旭这边不是心甘情愿的放他进来,他插了一句嘴说:“是个乌鸦嘴老头,非要进来。”
顾熙在她耳边简单形容了一下这个老者,正准备抱她,老者突然说:“姑娘还是自己走下来吧。”
闻言,顾熙微弯的身子僵了一下,司徒葵手已经勾住他的脖子,微微偏头顿住,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顾熙。”
她淡淡一声,意思却明显。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连龙屠都没有说话的份,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顾熙将她拦腰抱起,走下楼,经过老者面前,那一头白发的老人跟他相互对视了一眼。
顾熙视线没有多留,转瞬就移开。
他把司徒葵放在单人沙发上,还没等站直身子,手却被她握住。
顾熙低了低眸子看着她的手。
“你有什么事吗?”司徒葵问。
人是龙屠放进来的,解释的事自然也归他来说:“他说他是来帮我们的。”
闻言,司徒葵笑了,“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没沦落到需要一个路人的帮忙,老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老者没有认为她的话而离去,微弯的身形看上去比一般年岁大的人要高一些,他站在原地没有逾矩的行为,而是说:“我既然已经来了,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的眼睛,说不定我有办法。”
闻言,司徒葵头微微一侧。
现在最能引起她在意的也就只有她的眼睛了,听他这么说,司徒葵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被带动。
但是,期待归期待,她的理智还是存在的。
“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司徒葵觉得这个人好像是有备而来,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等到她找过所有办法却都不成功之后才出现,要说这只是巧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是什么人?”司徒葵问。
“一个来帮助你的人。”
司徒葵握着顾熙的手轻轻滑落,她坐在那,不会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少了任何尊贵的气息,不仅如此,现在的她相比之前,似乎更加有王者风范。
然而,在听到这个老者的话之后,龙屠蹙起眉看了他一眼。
进门之前,他说是来帮助“他们”的,现在却说是来帮“她”,看来,是他大意了。
见司徒葵没有拒绝,老者走上前,却被龙屠拦住。
龙屠警惕的看着他,“这里不需要你的帮忙,请回吧。”
老者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带年迈老者的亲和,反而多了些让龙屠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司徒葵说:“让他过来。”
“小染。”
顾熙也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奇怪,但他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只觉得有些不寻常。
有这么多人在,说实话,司徒葵并不害怕一个老头。
她淡淡的扬了扬嘴角,“让他过来吧。”
龙屠脚步一侧,让开路,眼睛却始终都在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老者的手杖没走一步都会发出落在地上的声音,他的背后还有个布袋,里面鼓鼓囔囔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他走到司徒葵面前,看了一眼顾熙,而后慢慢撑着手杖蹲在他面前,其中的卑微明显,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身上散发。
“能把你的手给我吗?”
司徒葵伸出左手,左手的食指上带着那枚暗夜的戒指,老者看了一眼,随后托起她的手去探她的脉搏。
“有的时候放下,也是一种痊愈。”
没人听得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司徒葵却说:“世上很多事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半晌,老者淡淡叹了口气,收回手的同时反手在她的手上拍了两下。
“既然放不下,经历的自然要比一般人多,做好承受的准备,一切都会过去。”
他拿过自己背着的布袋,递给顾熙,“从今天开始睡这个吧。”
其余的话他没有说太多,顾熙接过布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一个石枕,分量不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背来的。
“那是什么?”司徒葵问。
“一个枕头而已。”
老者再次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伸手去摸,司徒葵却下意识的反抓住他的手。
质疑的话还没等问出口,金色的瞳孔倏然张了一下。
这感觉……
司徒葵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顾熙说这个人一头白发,看上去八十多岁的年纪,可是他的手。
老者想要拿回自己的手,却被司徒葵用力拉住。
他的手心有道疤,司徒葵仔细的摸了摸。
蓦地,老者抽回自己的手,说:“你的眼睛会好的,只要等一段时间。”
司徒葵不可思议的动了动嘴角,“等?”
老者看着她回答:“是的,等。”
司徒葵两手握紧,有些发抖,“那张纸条,是你留给我们的?”
闻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抹诧异。
老者不顾众人的眼光,轻声笑了笑,“你还是那么聪明。”
还是……
龙屠上前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前几天的那支箭是他射的,那么两年前的箭是不是也是他?
老者看了他一眼,撑着手杖慢慢站了起来,“我说了,我只是个路人,看到你们有麻烦,就忍不住帮一把。”
“路人,呵。”龙屠已经不再相信他的话,就连他说司徒葵的眼睛能好,他也不相信。
“你今天不说出你是谁,就别想走出这里。”
老者一点都不惧怕他的威胁,他笑了笑,看着司徒葵说:“我好心帮你们,你们却要将我扣下,这待客之道是谁教你们的?”
“没人教过我。”司徒葵说。
老者沉默了一下说:“我该走了。”
“你还会再来吗?”
一时间,空气安静,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而老者也没有如她所愿的回答。
“不会了。”
司徒葵脸上浮起一抹失望,她低下头,笑了一下,“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有缘的话。”
司徒葵点了点头,“龙屠,送老人家离开。”
他们两个最后的对话连龙屠都是一头雾水,更别说别人了。
龙屠不是很情愿,但既然她开口,他只能照做。
送走了老者,司徒葵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
一连三天,司徒葵睡在老者拿来的石枕上,睡去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余娟看过她,却一口咬定她只是在睡觉,并没有其他不好的症状。
“怎么会这样,都已经三天了。”
顾熙坐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天三夜,见他一脸愁容,余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会不会是这个枕头的问题?”余娟问。
是不是枕头的问题顾熙也不敢肯定,因为在她睡着之前就已经不太对劲了,确切的说,是在她见过那个老者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顾熙隐隐觉得,也许是她自己的问题。
顾熙看了一眼龙屠,问:“你确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老者吗?”
龙屠摇了下头,“没见过,可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射箭的人,那么两年前的人应该也是他。”
“两年前?”
顾熙不想知道两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这个人两年前就存在,他的目的就一定不会是为了害她。
顾熙握着她的手,轻声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
既然放不下,经历的自然要比一般人多。
她想说,她经历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事实证明,的确不够。
——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清早,一声尖锐的叫声吵醒了所有人。
当他们全都寻着声音来到司徒葵的房间时,就见一脸惊恐的瞪着顾熙,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将他远远的隔离在外。
见到有人进来,她回头看了一眼。
警惕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一一掠过,恍惚和陌生的神情在她看过每个人的时候不断变换。
“司徒葵,你能看见了?”关麦旭不可思议的上前。
谁知,还没等走进,忽然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弹开。
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余娟赶忙上前扶起他,“关少你没事吧。”
关麦旭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葵,“喂,她这是怎么了?”
顾熙守了她这么多天,一清早居然被她从床上踹了下去,他也想知道她怎么了,可是还没等开口,她就尖叫,把他们都引来了。
“老顾!”见他愣神,关麦旭叫了他一声。
顾熙慢慢的走近她,看着她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能看见,因为她在躲,可是她为什么要躲他?
“小染……”
倏然间,司徒葵手里一条金灿灿的鞭子如游龙般闪现,曲曲折折,仿佛控制不好力度,又像是力度太大,鞭子承受不了。
“让开。”司徒葵瞪着这个睡在自己床上的男人。
顾熙皱眉,上前一步,司徒葵手里的鞭子一甩,轰隆一声,床被劈成了两半……
“阿染!”这一幕别说是顾熙,就连龙屠都吓到了。
听到叫声,司徒葵转过头去看龙屠,她的眼睛里没有熟悉,有的只是陌生和警惕。
她丢掉手里的被子,前后提防着所有人,“让开!”
——
她走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拦不住她,因为现在的她强大到令人窒息。
没人能拦得住她,更没人留得住她。
“现在怎么办?”顾长德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好像不认识他们了,那样敌对的眼神,看的他心惊胆战。
顾熙长叹一声,说:“分头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到,关麦旭,你去文家,别跟他们说她走丢了,去看看她有没有回去,如果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找。”
见他们要走,余娟站起来说:“顾少,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顾熙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着她说:“不用,你还是留在这吧。”
这种时候,余娟知道他已经不是因为怀疑才要留下她,而是他不想去违背司徒葵说过的话。
即便她现在离开了,他还是会顾忌她的意思,在他的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
司徒葵不记得那些人,却记得自己的家人和儿子。
她这么多天不回家,今天突然回来,而且还穿着睡衣,文媛有些惊讶。
可是她没说什么,直说自己累了,就回房了。
回到房间,她打开电脑查看最近的新闻动态,因为司徒文的死,大家都把怀疑放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又久久不露面,就显得这件事是她心虚。
公司的顾家因此起起伏伏,更是内部更是因为她长期不出现而产生了打量纠纷问题。
司徒集团,会议室。
司徒集团人心涣散,带头的人都心存异心,又怎么能指望其他人一心一意的对待公司?
司徒葵一身职业装,脚下的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节奏,她牵着一个同样炫酷拽霸天的小男孩,男孩的脸上带着跟她同款的太阳眼镜。
所到之处引起的是骚乱,也是一声声的恭敬。
“总裁。”
一直以来她都很低调,连带着她的孩子都是低调的近乎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而今天,她从头到脚都是张扬,再加上她带着孩子来到公司,更是引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砰的,会议室的门被她一脚踹开。
她一只手插着裤子口袋,一只手牵着司徒晗尧,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时,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安静。
站在会议室正面台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司徒潇,看到她来,司徒潇的脸色略微沉了一下。
“堂姐,你怎么来了?”
司徒葵松开司徒晗尧的手,摘掉太阳镜,走进来。
台上PPT的灯光映着她消瘦的背影,同时也映着她笔直的身形。
她一一看过在场的所有人,说:“听说这几天公司出了很大的内部矛盾。”
说着,她转身看了一眼司徒潇,“谁让你来的?”
从头到尾,司徒葵的脸上都没有一丁点笑意,她冷眼看着所有人,不知怎么的,大家心里都有点泛寒。
司徒潇噎了一下,说:“爸说,公司比较忙,让我来帮忙。”
那双金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诡异,司徒潇看着,莫名的胆怯。
“你可以走了。”
闻言,司徒潇一怔,“堂姐……”
司徒江好不容易才把司徒潇弄进来,现在她以来就让她走,司徒江怎么会肯?
他站起来,假装好言相劝,“小葵,大家都是一家人,潇潇进公司帮忙无可厚非,你何必……”
司徒葵转过身,清冷的面色让司徒江口中的话一顿。
“她是司徒净,不是司徒潇,你连你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你是怎么做父亲的?”
闻言,会议室里顿时一阵骚乱。
司徒江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半晌,他看向司徒潇。
司徒潇一惊,使劲摇头,“堂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小净?”
“你是怎么从司徒净变成司徒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在这多说,至于你们父女俩,加上司徒礼想要从我的公司谋取利益,偷梁换柱,我觉得你们想的有点多。”
司徒葵看向司徒江,司徒江因为她的话早已方寸大乱,先不说司徒潇是不是司徒潇,就单单她知道公司的事,就够让他惊恐道无以复加。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大家说,我决定抽股,我的全部股份都会有我的律师通过法律的途径来收回,至于司徒集团,你们想要,我送给你们,你们想怎么毁是你们的事,从今天开始,司徒集团跟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司徒葵说完就走,可是司徒江怎么会允许她说抽股就抽股,倘若她真的抽股,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等一下。”
司徒江翻脸比翻书还快,见她不念旧情,他也不用再在她面前装什么好叔叔。
“司徒葵,你以为公司是你的,就是你说了算吗?你想抽股,也要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你想毁掉公司,但公司是我们一群人的心血,你以为真的是你说了算吗?”
闻言,司徒葵微微侧眸,“不然呢?”
司徒江咬着牙根,恨恨的说:“我不同意!”
忽然间,整间会议室开始晃动,桌上的水杯由震颤到碎裂,砰砰啪啪的声音随之响起。
啪!
照明灯炸裂,碎片蹦散的到处都是。
PPT的屏幕也灭了,整间会议室陷入漆黑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快点把灯打开。”
“地震了吗,是地震了吗?”
轰隆一声,墙体碎裂,实体的墙面倒塌掉落大楼的外面,阳光透进来,每个人的脸上除了惊愕就是惊愕。
司徒葵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带上墨镜,“现在同意了吗?”
司徒江一惊,看向她,“这……。这是……。你做的?”
这怎么可能?
就连施工队都不能像这样单单毁掉一边的墙面吧……
司徒葵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冷的说:“不想变成被告的话,一个星期之内,把钱凑齐,我会叫人来取。”
那一大一小来的时候带来的事惊讶,离开的时候留下的是这些人的愕然。
大家都惊呆了,谁还敢说出一句拒绝?
坐进车里,司徒葵摘下墨镜,看着司徒晗尧问:“他们怕我吗?”
司徒晗尧镇定的点了点头,“怕。”
“他们会说出去吗?”
司徒晗尧想了想说:“除了那个女人。”
司徒葵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说:“那就让她的话变成废话。”
——
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以司徒葵现在的能力,想让司徒潇闭嘴是轻而易举,可是她却不想亲自动手。
来到警察局,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警察看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没过一会,警察局长出来亲自接见。
可是,司徒葵不认识他,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略微施压,说了几句司徒潇的事,刘富就已经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司徒净的死原本不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可几天她亲自来了,刘富自然要去着手,亲自去看看。
关麦旭来文家的那天根本没有进去,不知道文家怎么回事,大门已经几天都没有开过了。
刘富着手调查司徒净的死,这件事被顾熙得知之后,特意上门问情况。
刘富说司徒葵之前来找过他,让他查这件事,顾熙这才找到她的下落。
原来她已经回家了,而且那天还是带着他们的儿子来的。
她既然知道回家,也记得孩子,为什么偏偏不记得他?
刘富说她那天来的时候有点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感觉她好像不认识自己。
顾熙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的眼睛好了,这是真的。
------题外话------
【顾熙:哭唧唧,媳妇儿把我忘了】
【墨汁儿:嚎什么嚎,这叫觉醒之前的历练,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顾熙:那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墨汁儿:emmm看心情吧,估么着今天应该想不起来,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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