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从z国回来整整两日,未曾见到陆景行面孔,直至那日上午时分,苏幕才从医院回来,这位优雅的一国夫人面色稍稍有些凝重与惨白,沈清抱着孩子在楼下,见本是要上楼的人去而复返,在下来,狂奔向外而去。
手里还拿着电话与那方焦急言语何,面上带着几行清泪。
苏幕离去不过数分钟,门外,一辆黑色军用吉普响起了急促的刹车声,下来的、是俞思齐。
急促的步伐在见到沈清时停下,停顿一秒,跨步而来话语沉稳但难掩急促。
“得去趟医院。”
沈清未曾言语,直接用行动告知俞思齐,起身,伸手将在地上乱爬的小家伙抱起来欲要交给保姆,却听俞思齐道;“景行说,孩子也要抱去。”沈清一震楞,错愕抬眸望向俞思齐,似是在消化他的话语是何意思。
前有苏幕拿着手机面带泪水狂奔而出,后有陆景行让她抱着孩子去医院,如此一来,不多想只怕是不可能。
2012年,彭陆两家斗得不可开交之时,陆景行明令禁止任何人将孩子抱出总统府范围之内的地方,今日……。细思极恐。“是不是……”沈清欲言又止,有些事情,总统府佣人并不知晓。
之间俞思齐望着她及其沉重点了点头,沈清心里一惊,伸手抱起小家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便随着俞思齐出去了,四月中旬的天,并未到真正暖和的时候。
陆景行先行一步去了地方,放俞思齐带人过来接老婆孩子,只怕医院那边,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自陆槿言出院,总统府将国内外专家秘密请来会诊,此番、大动干戈,只怕并非好事发生。
临下车时,坐在副驾驶的程仲然脱了身上军装递给沈清,;“外面凉,包上吧!”
沈清未曾矫情,只因出来急促忘了给小家伙加衣服,程仲然如此举动,便也未曾犹豫,伸手接过军装,道谢,将小家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连脸面都未曾露出来。
到时、陆家众人悉数守在手术室门口,坐在长凳上抽烟的男人见自家爱人来,伸手将手中烟头扔在地上,抬脚拈灭,往她这方而来,伸手将小家伙和着衣服抱了过去。沈清未曾询问,陆家人未曾言说。
这场等待,时间格外冗长,大人受得住,但小孩子终归还是闹人了些。
这日、好脾气的陆景行不再好脾气了,小家伙在他怀里闹腾起先还能抱着人轻拍两下,今日如此时刻,若让他开口哄人似是觉不可能,也确实是不可能,手术室里亮起的大灯足以证明一切。
许是闹的厉害,陆景行阴沉着一张脸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这一拍,整个走廊都是小家伙的哭嚷声。
这一哭,那方独坐在椅子上隐忍情绪的苏幕瞬间崩塌,跟着小家伙一起哭了起来,大人的,小孩的,交织在一起,显得尤为震慑人心。
那方,陆琛面无表情靠在墙壁上,听闻苏幕的哭声,望着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而小家伙坐在陆景行怀里大声哭闹着,片刻,陆景行望了眼自家父亲,伸手将孩子交给沈清,迈步前去,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苏幕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但却未有半句言语。
站在一旁的沈清,从他手臂的力度便能知晓此时的陆景行到底是有多隐忍。猛然之间,苏幕伸手狠狠推开陆景行,朝靠在墙边的陆琛而去,伸手欲要撕他,来自于胸腔的咆哮声在整个长廊里显得异常绝望;“我苏幕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嫁进你们陆家,儿女不幸,家族不平,陆琛、、、、槿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跟你没完。”瞬间,陆景行似是反应过来,伸手将自家母亲拉过来,狠狠摁在怀里;“母亲、你冷静点。”一侧的沈清明显见到陆景行眼眶猩红,说出来的话语都带着隐忍。
而沈清、抱着孩子站在一侧静默望着咆哮绝望的苏幕,看似目光平平,但难免触景生情,身处高位如何?一国国母如何?终究不还是逃不过这权利带着的副作用?
许是沈清的目光太过直白,直白到陆景行一抬头就撞见人眼里,心下一惊,而后高声呼唤俞思齐,让他将人送回总统府。
这夜、诺大的总统府只有沈清一人,她带着孩子睡在了主卧,晚间小家伙哭闹换尿不湿,夜班起床之人只觉脑子嗡嗡的,躺在床上才稍稍好些。次日清晨,陆家人依旧未曾归来。晨间早餐只有她一人。
陆槿言出车祸,昨日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陆琛与陆景行纷纷放下手中一应事宜赶往医院,将沈清也唤过去,怕的就是最坏结果发生。
沈清在回到总统府的第五日之后,见到了陆景行,只因这日、是大选前夜,这个好些时日未曾安安稳稳睡过一觉的人需要有充足的精力去应对明天大选。所以、回来了。
沈清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只知晓这日天气是极好的,上午时分无风,她唤上佣人拿上垫子去了后院,将小家伙放在垫子上晒着太阳,还顺带将被“委屈”了好多时日的白猫放出来了,一人一猫在垫子上玩的欢愉。下午时分,午休起来,早教师过来上课,沈清带着小家伙上了趟课,满满当当的一整日如此过去。
黄昏时分,天气转凉,佣人将白日里敞开的落地窗关上,顺带将放出来放风打滚的白猫洗了个澡,吹干了才将它放回屋子里。
陆景行回来时,沈清正抱着小家伙在屋子里来回渡步,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拿着手机轻声细语在同那侧言语什么,陆景行归来时,见到如此场景,伸手将儿子老婆一同涌入怀里,沈清拿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只觉手腕间一轻,小家伙被人抱走了。
收了电话,跟随在陆景行身后迈步朝四楼而去。
楼上,陆景行才将将坐在沙发上,沈清一杯温水递过来,“喝杯水。”
陆景行望着她浅笑,并未伸手接杯子,反倒是拍了拍身旁空位示意沈清坐下来,后者照做,才落座,男人修长手臂一捞,整个人窝进了陆景行怀里,闻着他身上略微厚重的烟草味。
“宝宝、让我抱抱,”这日、黄昏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这一家三口身上,温温淡淡,与平常家庭大致相同,但也直至大致而已。
这夜间,陆景行许是累了,晚餐结束,带着小家伙洗了澡便躺上床。
虽说是洗了澡,可未曾到睡觉时间,小孩子哪里肯睡,闹得本想带着他一起的陆景行脑子嗡嗡的,不得不把人送给月嫂。
沈清哄着小家伙睡下才轻手轻脚进卧室洗澡,才躺下,便被人捞了个满怀,男人一身浓重的烟草味被沐浴露的淡香味取而代之。
相隔数月的温暖怀抱突然之间涌上来,沈清心头微微漏了一拍,而后翻身,修长的臂弯勾上男人脖颈。
如同小奶猫似的蹭着男人脖颈。
陆先生心头一软,搂着人的手更是紧了紧。
“丫头、委屈你了,在外许久,”头顶上暖融融的嗓音传来,沈清缓缓摇了摇头。陆景行宽厚的大掌伸进她光洁的后背处,将人往胸前压了压。一声叹息在耳畔响起,沈清嗓音温温开口问道;“槿言怎么样?”“不太理想,”陆景行答,话语沉沉,但不难听出悲沧之意。
沈清欲要抬头看男人面色,却被他压着脑袋摁在胸前。
“丫头、原以为事情总有终结的一天,却不想、不过是空谈而已。”权利之间的来来往往,永不落幕,上帝赏赐给你一些东西,必定会剥夺一些东西,没有人是绝对的宠儿。
陆景行此时的心可谓是动荡的,隐忍的。
一路走来,往前一步本该到达巅峰,但他却在门前思考起了人生的意义,思考到了这权利之巅的意义。
那日,空旷的医院走廊里,苏幕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必定是进了他的心了。“政治,商场,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肩头,让人不能喘息,不能动弹,小时候,一直在想为何不是我生在前头,那样我就可以护住槿言,让她不必受到权利的摧残与折磨,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却因为生在陆家承受了太多太多,相较与她,我活得似乎要轻松些,因为有她走在前头,挡住了一些来自家族的斗争与磨难,我人生中第一次认定父亲给我灌输的思想,是因为槿言,是想护着她一辈子,可如今,她却成了政治的牺牲品,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我不够强大,不足以护住她而已。”“她二十出头入驻陆氏集团,与一群老东西勾心斗角玩弄权术,因为所爱非人,害怕自己的感情会成为家族的负担,失去一个孩子,她爱彭宇爱了十几年,最终却因家族斗争走向不破不立的下场,甚至宁愿葬送自己一生来结束这一切,阿幽、你说我此时该如何才能护住她?”
肩头一凉,沈清窝在陆景行怀里背脊逐渐僵硬,她的思绪全部都在陆景行那句失去了一个孩子上。
她爱彭宇爱了十几年,最终因为家族放弃这段感情,放弃了一个孩子?
一时间、沈清是觉心头一塞,陆槿言……。何其伟大?
不、应该说,陆家的人何其伟大。
她们潜意识里将家族放在第一位,为了家族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陆景行的话语不算凝重,但沈清却将这简短的两句话串联起来后发现,陆槿言与彭宇之间情感纠葛实在是一场足以谱写成一本千万字的言情小说。
相爱相杀,最后女主角开车欲要撞死男主角,不料双双住院,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阿幽、我该怎么护住她?恩?”男人在度问了一遍,嗓音低低沉沉异常凝重。
沈清静默许久,未曾给出答案,只因、她不知晓何为答案。
甚至是,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倘若是她好了,我坐上了高位,一定放任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她能好,”连续数日,医院里的并未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陆景行此时可谓是极度身心疲惫。
只要她能好,这五个字咬的及其沉重。
窝在陆景行怀里的沈清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僵硬的背脊也有所缓和,脑海中却在时时刻刻盘绕着陆景行刚刚所言语的那句话,放任她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许久之前,陆老爷子说过;陆氏集团,必须由陆家人守着。
思及此,沈清心底不由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