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正是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嘴巴都苦涩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张了张嘴,一直是无力的表示自己的悲痛。
宁夏熙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纠结这些东西呢!在看到母亲抱起那个小男孩儿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父亲和母亲的状况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她所怀的那一丝丝的期待,却被这一张照片,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怪给她发照片的这个人,宁夏熙大约也知道这个人心里所想的是什么,是害怕父亲被自己抢走,对于未来生活所有的茫然和无措都表现在这一次恶言的信息里面。
她不怪,却不能代表,自己就能够原谅。
“你还是回去和你的老婆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吧,我也不用你管。奶奶的事情我会料理好,你快走吧!”
有些人的悲痛表达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就是需要不停的说话,说到自己累了,再也没有力气,才终于消停下来。
而有些人便是永远的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
宁夏熙父亲就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眼神也一直没有落到女儿身上,只是落在了光滑的地板面上,那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地方,可以看得出他所有的悲伤。
他默默地承受了失去母亲的痛苦,却还要接受自己女儿的指责。
这一切原都是他的错。
“小熙,别伤心了。”
许久之后,他才憋出来这一句话。
“你们以后如果没有事就不要回来了,我一个人可以活得比你们想象中好。”
说了这句话,宁夏熙就再也拒绝和他有任何交流,哪怕就是眼神上面的互相对视。
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才推着奶奶进入了里面,又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家属索要签名。
“你们签一下名,死者马上就要推进停尸房了,快点过去见他最后一面,选择火化还是其他的形式?都要由家属签字,快点去吧!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平常的事,不要过于伤心,请节哀。”
宁夏熙的父亲默然的难过,签字的单据签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都写得很重很重。
“火化。尽快……”
老人家既然已经去了,还活在世上的人,除了面对悲伤之外,还要处理她身后的事情。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表达悲痛。
“宁国铭!你有什么资格要求火化和尽快啊,奶奶早就说了她想回乡下去。你生前没有孝敬她,就连她死了之后的愿望也不愿意替她存有下来吗?”
宁夏熙本来都已不再愿意说话,可听到父亲这样,决绝而且急躁地做完了这些决定,完全没有问过自己和奶奶生前的意见,这让他本来就已经悲痛万分的心理,更加是添了几分焦躁!
“我知道你奶奶要想要做的是什么,可是宁夏熙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又不愿意让我帮你。老人家最希望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就希望你好,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好的。我要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你才可以安心的回去。”
别说了,别再为自己冠冕堂皇的找借口,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自己回去吗?
宁夏熙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也是把眼神忽然地移开了。却猛然的看见走廊过去几步的墙壁上面倚着的少年,还在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心里有一块地方猛然崩塌了。
她刚刚已经咽下去的眼泪,不知不觉又迈上了眼眶来,她的眼睛应该全是晶莹的泪水,扑漱漱地从上面滚落下来,她自己毫无察觉。
宁夏熙看着那个男孩不好意思靠近自己,却在远方,用嘴形对她说道。
“没关系,我还在。”
泪水又再一次喷涌而出。
“我要先回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们家也许久不跟亲戚朋友联系,不会有什么大老远的亲戚朋友过来,所以,后面葬礼里的事情就会变得很轻松。不管你再怎么不希望我们回来,我还是会把这一次的事情办完了再走。”
女儿对他们的排斥的确是他们在之前所没有想到的。他们夫妻两个离婚那么多年没有告诉宁夏熙,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林林总总的害怕,还有一些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事情一旦揭开,就再也无法挽回。
“如果我要求你不走,你会吗?”
宁夏熙讽刺的看着自己的爸爸,话说的决绝,而又充满了倒刺一样。势必要把别人刺伤,自己也遍体鳞伤。
“算了我又何必问你,明明知道你不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是为了让你们的良心好安一点,从来没有把我放进考虑的范畴是深怕别人指指点点,还是到老了以后觉得自己良心难安。”
宁夏熙说完之后就跟着那些医生护士到了停尸房里去。
她其实是不敢去见奶奶的,她肯定是不够孝顺,不够听话也不够懂事儿的那一个,却永远都是奶奶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在奶奶生命的最后一刻,放不下的肯定也是自己。
可是宁夏熙想啊,自己凭什么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呢。
就凭这些年来,明明有父母却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吗?这样的?可怜又可悲的经历。
她急匆匆的,从和父亲共处一室的走廊里面走开,安佑辰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站在宁夏熙的身后。
看着她急匆匆的走到了停尸房的门口。他知道里面是不允许人进去的。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所有的手续办好,等着到活生生的人默默的变成,一抔黄土。
她前几天还在家里为自己操持着吃食的奶奶呀,如今就装在那个小小的瓦罐里,被人给捧出来。
那个每逢她去上学,还要在家里多叫宁夏熙几遍,叫她拿上足够的生活费,叫她拿上足够穿的衣服。
那个笑容无比慈祥和蔼的奶奶,怎么会?怎么就不见了?
她可以浑身带刺的对着父母争吵。
如今在这里却脆弱的,像易碎的玻璃一样,慢慢的蹲在地上,轻轻的抽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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