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有多长？真希望时间就停在此刻。
手动了动，怀里的铜瓶，竟然还是温热的……
“你醒啦？”
穆丞羽迷糊沉闷的声音在顾云曦身后响起。
顾云曦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你半夜一直帮我换热水？”
“看你好像有热水会舒服一些。”
“那你岂不是一直没睡？”热水也得一壶一壶地换，一壶一壶地烧。
“睡了会儿的，你好些没？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叫个大夫来？”
“不用了。”顾云曦拉住要起身的穆丞羽，顿时有了依赖心，“再陪我躺会儿。”
“好。”
“有没有好玩儿的事情，给我讲讲。”
顾云曦像只温顺的小猫，团成一团，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可爱地望着他。
穆丞羽陷入了这双眼里，一把拉过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顾云曦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整得有点懵，两人之间还有一个铜瓶隔着。
顾云曦小心地挪动着瓶子，将瓶子丢了出去。
本来害怕被推开的穆丞羽感受到她的动作，竟然笑出了声。
顾云曦万分不好意思，脸颊变得滚烫起来。
“干嘛突然抱我。”
“想非礼你。”
“咳咳，不能乱来。”
“傻丫头。”
“小屁孩儿。”
“你们俩到底准备准备起床了！”司徒云玦敲了敲门，在外面喊道。
“啊，这就起！”顾云曦突然反应过来，爬起来。
穆丞羽又一把拽下她，“再抱会儿！”
“还得赶路呢。”
“你不舒服，赶什么路。”
“诶！司徒在外头呢。”
“所以呢，在外头也看不见我们。”
司徒忍不住插了话，“可是我听得见！”
“那你走远点！”穆丞羽扯着嗓子吼。
“好，成。”司徒摊摊手，还真就走远了，自己吃早饭去，这俩小孩儿看这样子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
“他走了，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顾云曦扯着被子半躺着，把自己胸口捂严实了。
“不热吗？”穆丞羽探身过去。
顾云曦慌忙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过来，让我再抱抱，不然，你今天就别下床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邪恶？顾云曦歪着头想着，不过也没事，她目前的状况，他奈何不了她。
“太热了，不抱。你赶紧先出去，我想换身衣裳。”
穆丞羽假装沉下脸，伸出手，把她猛地拉过来，顾云曦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就出去了，一直防着这丫，他出手之时，顾云曦像是钉在了床上，纹丝不动。
两人由此展开了拉锯。
“你放开我。”
“连抱一下都不肯吗？”穆丞羽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小孩儿啊，一点儿也不可爱。赶紧的，再去帮我换瓶热水去。”顾云曦万分嫌弃瞥他，随后把怀中的瓶子丢过去，砸到了他的肚子上。
“啊，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弄死，不过……我希望是死在你的床上。”
“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是这般风流，说些话，很…色啊！”
“我哪敢和你比，你可是在青楼待这么些年的呀，要是寻常女子，谁听得懂我这些话。”
“啊呸，自己色了，还怪我，什么玩意儿，下流！”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出去换水，你别气。”穆丞羽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只得下了床，出门去。
顾云曦见他走了，松了口气，垂下头，很是苦恼，亵裤脏了，这该如何是好？真是人生最尴尬。
顾云曦换了衣裳，不再是轻纱薄缦，而是将自己完全裹住，特殊时期她总是发冷得厉害，简单收拾好，将脏的衣物拿了块布裹着，打开门，就见着俩门神站在门口。
顾云曦一愣，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司徒云玦摊摊手，“他说你身子不好，非要我给你诊诊脉。”
“不用了，真没事。”
“还是让司徒这没用的给你把把脉吧，我昨晚摸着你的脉象，看不出来。”
顾云曦面部几近僵硬，都已经把过脉了！“我，真没事，就是有点虚弱。”
“好好的，怎么会虚弱？”
司徒云玦算是看出来了，能让顾云曦扭扭捏捏，还虚弱，只有一种可能了，“行了，丞羽，别问了，你去找店家要碗红糖水去。”
“恩？”
司徒云玦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世子大人，在此时竟然就是个愣头青，怎么什么都不懂？一气之下，司徒云玦一巴掌扣到他脑后，“快去！”随后转向顾云曦，“丫头，你好生歇着，多躺会儿。”
“额，好。”
顾云曦又愣愣地看着司徒云玦把穆丞羽拽下楼去。她无奈，又捂着肚子回了房间，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希望下午能上路，不然耽搁了，她也内疚。
没多久，穆丞羽小心翼翼地端着红糖水上楼，见她侧躺着，身子如昨夜那般蜷着，止不住地心疼。
拖了椅子到床头边上，将碗放好，才轻声道，“每个月都这么疼吗？”
顾云曦闭着眼有些尴尬，这种问题……看来，司徒给这榆木脑袋灌了些汤水营养，“不是很疼，就是冷。”
“那先喝点儿热的红糖水，暖暖身子。”穆丞羽坐在床头，托着她的身子让她坐起来。
“恩。”
喝了红糖水，她裹了裹被子，又躺平了身子。
穆丞羽脱了鞋，也跟着上了床，连人带着被子一起给拽到自己怀里，抱着。
顾云曦偷乐着，便睡了过去。
昨夜大半夜都没睡，身子又虚，经不住困顿，在他的怀抱里睡得沉了些。
……
“丫头，醒醒，起来吃午饭了。”穆丞羽轻轻拍她。
顾云曦迷迷糊糊地醒来，“恩？”
“午饭吃了再睡，不然饿久了更虚弱了。”
“哦，好。”顾云曦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揉了揉双眼，撑着身子坐起来。
穆丞羽拉着她坐到了床沿，蹲下身子，拾起她的鞋，握着她的脚踝，为她穿上。
被他捉住脚踝的那一下，顾云曦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挣开，任他为她穿鞋。
她看着他的头顶，心里满满的蜜意。
“走吧，我还好，又不是瓷娃娃，不用这么小心。”他揽着她，顾云曦挣不开他的手臂，只好假意嗔怪一句。
“你就是一块美玉，我怕摔了，自是得小心捧着。”
穆丞羽一句话，噎得她接不下去，但暖意更多些，摇摇头，随了他去。从一开始的惦念，不就是因为他的无微不至，他的宠溺吗？她喜欢他对她好的样子，那般专注太过迷人，暖到心窝子里去。
饭桌上，穆丞羽自然地提出，“丫头还虚弱着，在这里多歇息两晚再走吧，反正我们也不急。”
“恩。”
“那怎么行！可不能耽搁了。”顾云曦立刻反驳道，“你们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拖累了你们。”
“傻丫头。”穆丞羽笑道，“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
“既然我双手赞成带上你，自然不会觉得你麻烦，放心，别多想。”司徒云玦也附上两句，他也真是这般想的，带上顾云曦，纵然有许多不方便之处，但是，至少能让穆丞羽别胡思乱想，算是省了他不少事，相对比起来，顾云曦可真算不上麻烦。
“我其实没……”
“不许再说了，好好吃饭，吃了给我会床上躺着去，再多说，我就把你绑到床上去。”
“……幼稚。”
“闭嘴，吃饭！”穆丞羽拿着筷子猛地敲了一下碗。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云曦震了震，低下头专心吃饭。
穆丞羽就陪着顾云曦在房里待了一整天，除了茅厕和烧水房，他哪里都没去。
顾云曦躺在床上，也是昏昏沉沉，饶是没有睡意，躺着也有些困倦和劳累，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天，睡也睡不熟，倒是奇奇怪怪的梦做了一大堆。
“醒了？肚子还疼吗？”
顾云曦摇摇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戌时。”
“躺了一天了，身子都躺软了，我想出去逛逛。”
“肚子还疼吗？”穆丞羽不放心地问。
“好多了。”顾云曦失笑，大热天裹着被子，还一直抱着总是暖暖的瓶子，怎么能不好？
“那行，一起走走，你穿厚些，看着外头在吹风，可能今晚会下场雨。”
“好。”
看着穆丞羽给拿来的衣裳，顾云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怕是得捂出一身疹子来吧，她艰难地咧嘴，“会不会……太多了？现在，可是夏天。”
“好吧，那加两件。”
“一件。”
“少了。”
“就一件。”
“好吧。”穆丞羽无奈，伸出手，将一件递过去。
仓洪城没什么好逛的，甚至还不如渝水镇的东街热闹。
来来回回的几条街上，人烟稀少，店铺开着门，也没人进出，灯光也不是那么明亮，给人感觉怪怪的。
整座城，仿佛奄奄一息。
“这城，好奇怪。”
“这一带靠近虞山的一处山涧，有不少的动物，喜好夜间出行，仓洪城不打猎，所以，一般过了酉时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而且，这城中的人，不怎么活跃，生活比较单调。”
“哦，那些野生动物会到城里来？”
“一般不会，城门有人守着，晚上还会闭城，只是以前出过事，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云曦点点头，这般无趣的城镇让她的心情一瞬间低落下来，扁扁嘴，“还以为能找到什么好玩儿的呢，突然又想吃糖画儿了。”
“糖画儿估计找不着卖的了，我回客栈去给你做？”
“你会？”
“你喜欢的东西，自然得去学。”穆丞羽揉乱她额边的发丝，“你的头发，别梳得这般整齐。”
顾云曦胡乱抹了抹脸，撩开眼前的头发，“这样会挡着脸。”
“风吹过，头发丝飞扬，多好看。”
“挡脸。”
“挡就挡着呗。”穆丞羽又把头发丝弄到她眼前。
“不要。”
两人一来一回嬉戏打闹着，安静的街头是两道开心的身影，相拥着，相互依偎着。
“糖画怎么做，你教教我呗，以后我想吃就自己做。”
“有我在，我给你做，不用你自己动手。”
“万一我哪天特别想吃，你不在我身边呢？”顾云曦歪着头。
“你想吃的时候，你就默念，然后叫我两声，我就马上出现在你身边。”
顾云曦双手手指搅着，像个孩子一般期待道，“是吗？”
“恩。”
虽然这些话是那般不可信，但是，她真的好满足。
“明天我们就启程吧，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其实你不用……”
“我知道你们不介意，但是让我好受些，明天一早就走吧，我真的没事，也就头两天会虚弱些。”顾云曦坚持着。
穆丞羽看她认真的样子，只好应下来，“好，听你的，我一会儿回去就同司徒说。”
“恩。”
“冷不冷？”穆丞羽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不冷，穿这么多，哪里会冷，你说，我们俩在大街上这般，会不会不太好？”顾云曦环顾一圈，虽说冷清，但还是有人的。
“没事，我才不管其他人呢，你舒服就好。”
“是！我的世子！不用管别人。”顾云曦想到瑾妍曾经叫她注意点儿影响来着，看着世子大人的样子，定然不会顾有无旁人在。
“走到前面街尾咱就回去。”
“好。”
出来走一遭，身子舒展开了，还是好受些。
两人回了客栈，顾云曦便有些饿了，吃了点儿东西，还算有了些胃口。
顾云曦实在不想回去躺着了，现在精神还不错，便提议道，“长夜漫漫，这般无聊，我们不如玩一玩儿？”
司徒云玦挑眉，“你想怎么玩儿？”
“赌啊。”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赌棍啊？几天不赌，手痒了？”司徒云玦轻笑。
“有点儿痒，主要是真的很无聊。”顾云曦将怀里的铜瓶提了提，抱稳了些。
“还虚着呢，就想赌啊？成，陪你，怎么赌？”
穆丞羽拍桌而起，“诶！赌什么赌？”
“玩玩儿嘛，这不是还早呢嘛。”顾云曦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穆丞羽的袖子。
“恩，好吧。”穆丞羽可受不了她这模样。
顾云曦大手一扬，“老板，有骰盅吗？”
“有！”
“客栈竟然还有赌具，啧啧啧。”司徒摇摇头感叹。
老板拿过两个来，顾云曦眼睛一亮，赶紧接过，这下，一直抱着的瓶子也不要了，赶紧放到一边。
“丞羽，这丫头，妥妥的赌鬼啊，看这眼神，就算是赌坊常客都不一定这么有光。”
穆丞羽耸耸肩，勉强地说着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这也算是灵气吧。”
司徒云玦又摇头，这俩都中毒不浅。
摇骰盅的手法，顾云曦可是得了薛五爷的真传，那可是五花八门，晃花了人的眼，好不容易扣在了桌上，司徒便悠悠说道，“不用这么浮夸吧。”
“哼，我乐意，你行吗？要不你试试？”
顾云曦的眼神分明是挑衅。
“整些没用的，到后来还不是得输。还没说好呢，赌注呢？”
“银子啊，十两起价，怎么样？”顾云曦扬起下巴。
司徒云玦不屑，“小丫头，你带够银子了吗？”
“不怕，我娘把家里所有银子都给我了。”
“你俩玩儿真的？”穆丞羽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都没人问他玩不玩？
顾云曦瞥他一眼，“那不然呢？你站哪边？”
“自然是支持我媳妇儿。”
“走开，别胡说。”
女娃上赌桌就够罕见了，这女娃还玩儿得这么熟练，可是招来了客栈老板以及所有的店小二，反正这会子也没人再大堂里了。
顾云曦见这气氛都有了，便不耐烦地扬扬下巴，示意司徒云玦，“行了，赶紧的，我这骰子都快变了。”
“哼。”
司徒云玦没整太久，随意晃了晃，扣在桌上。
“下注？”
顾云曦歪起的嘴角分外邪魅。
穆丞羽咽了咽口水，这就是虚弱了一整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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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百章啦，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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