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昏迷一事在宫内宫外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丽妃和三皇子去了东宫之事也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尽管这些主子都高高在上,但一场宫宴,就连那些宦官,宫女,老嬷嬷也都神色各异,眼神间都似乎在讨论着,口不能言。
而那些个外臣,更是群起议之。
三皇子顿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外臣与后宫自是不能同院所庆。太子大婚,中秋晚宴,举京欢庆。
……
深夜,京城已经静了下来,宅院深处,两人焦急不已。
“不是说此血玉能有作用,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声音虚弱缥缈。
随即一道女声,“我怎么知道!这可是太子给的,难不成还有假?肯定是你不知道如何使用。”
“太子就这般随手给了?”那人明显抱着怀疑。
那个女人急了,“你可别瞎怀疑人,皇后可是我表姐,我找她要的,能是骗我的吗?”
“我也就是一问,你也别这么激动,咳咳!我这也是因为身子真是撑不住了,才这般。”方才这一咳嗽竟咳出血来。
“再试试看吧,这中秋夜挺过去就好了。”
“要是…要是挺不过去了呢,都熬了十五年了,身子都被这蛊虫掏空了。”这虚弱的声音更加无力,一口叹息,仿佛要断了气。
“当初要是再能快一步,不也就没这些事了?”
“当初当初,这话你是要说多少遍,要是真有当初,当初我就不应该跟着你来了京城。”
女子拔高了声音,“怎么还怪上我了?当初是我死乞白赖地求你来的吗?问天,你这话就太过分了。”
被唤作问天的男子,别过脸去,五脏的疼痛也不及心头的难过。垂头看着手中的玄月血玉,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是活了,他就离开这安国侯府,在这里窝了十五年,早就该离开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给你弄到了血玉,已经仁至义尽,我走了。”女子不客气地摔上门。
问天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为了什么。
十五年前,的确是他技不如人,慢了一步,没能将当年那个女婴弄死,还被人暗算,他反而中了蛊虫,蛊虫每到中秋月圆之夜,就异常活跃,即便是平日里并没有这般噬心之痛,但年年下来,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常年卧床,还见不了人。
谁能相信堂堂云夫人,在暗室藏了男人。
玄月血玉,他是知道的,在病症发作之时,定能变为血色,运气与血玉相连,便能解病症。
可是,这玉毫无反应。
血玉救人,他也是听说,毕竟是西域的东西,他并不太清楚,他现在只想要回到北塞,或许大蛊师还能救他一命。想到这里,他不禁惨笑,那个女人怎么会放他走,带着她的秘密。
他爱了一个无心的女人,是他活该,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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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丞羽守在床边,不放心地拉着司徒云玦一起守着丫头,“司徒,你说丫头几日几夜都不吃不喝,真的没问题?”
“死不了。”司徒云玦已经被叨扰得有些烦闷,自然是拣着话答。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也没办法救她啊,这种只在中秋节发作的蛊虫,连古典上都没有记载,你叫我也没有用,空了你带她去北塞,看有没有办法。”
“北塞……”穆丞羽念念有词,在认真严肃地思考着要不要立马去往北塞。
“你们两个的身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穆丞羽伸着手指头,戳顾云曦的小脸蛋,“她都瘦了,这都几天了,竟然能睡这么久。”
司徒云玦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就让这个小孩子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好了。
“那酒馆老板的邀请,真的就不管了?”
“那不然呢,我能离开我媳妇儿嘛?”
司徒云玦有些不满意他的做法,“你当时何苦答应别人。”
“那店小二实在太热情,我不想他一直叨叨下去。”
这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响。
“二位公子,楼下有人找。”听声音应该是客栈的小厮。
听完这话,穆丞羽和司徒云玦相视一眼。
才说完,人就来了。
“你去。”
“你答应人家的,你自己去。”司徒云玦暗自想到,他可不愿总是出现在人前,还是拒绝别人。
“我得看着我的丫头。”
“我替你看着,你快去回了人家。都邀请你这么多次了。”
“哪有这么多?再说了,那题根本不是我解出来的呀,是丫头写出来的答案。”穆丞羽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去,“司徒,听说老板可是个美女,你可以不拒绝,去看看。”
司徒云玦只想翻白眼,“你这臭小子,什么跟什么啊。”
“我又没说错,你这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对吧?很多人都这样觉得。”
“那我换身黑的。”
“恩,也行。”穆丞羽偷笑着,司徒云玦搞错了重点嘛,这样说来,是要去的了。
司徒云玦站起身来,才瞬间反应过来,“我又不去,我干嘛换衣服。”
“你就去呗,顺便再问问西摩的事情,能出那样的题的老板一定不是普通人。”穆丞羽突然严肃,好像真的是在让司徒云玦办正事儿。
司徒云玦不管这么多,直接一脚踢向穆丞羽,“臭小子!”
骂了一句还得去,就当是打听消息了,他们所拥有的消息真是太少了。
司徒云玦真的换了一身黑衣,才慢悠悠地下了楼。已经进入了黑夜,还是换身衣服身上舒服些。
之前那个店小二等得百无聊赖,便开始四处张望,看到黑衣的司徒云玦,没认出来,便直接略过了。
司徒云玦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好在那店小二能看人脸色,看着司徒云玦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前,便立刻笑嘻嘻地安抚道,“您可是我要等的人?”
“是。”
“那位戴面具的小哥呢?”
“他在屋里,身子不舒服。”
小二这才脑中一闪,“你是那位仙气男子!”
“……”
“哎哟,您换了身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他黑白的衣服不都一模一样吗?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两位今日都去不了啦?”店小二还有些隐隐期待这,毕竟题是那对小夫妻答出来的,秀娘老板要接待的就是他们呀。
“恩。”
“那…那走吧。”小二有点点不甘心,但是总算是领了个人回去。他也给秀娘说过这个男子,见了应该也挺高兴的吧。
小二就这般满怀着小心思领着司徒云玦往自己店里去。
酒馆里,一个红衣女子来回穿梭在店中,今日中秋,习惯地做上一大桌子菜,放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桌上,任客人挑选,这天,在酒馆里吃喝的客人,只需要付酒钱就行。
于是,中秋总有很多人涌向这小酒馆,秀娘的名声也传了这么些年。
中秋,最热闹的除了家家户户,就是秀娘的酒馆。她经常不在店里头,这绝色美人,也不是常见的。
司徒云玦踏进酒馆的大门,就见到了这火红的身影。第一个背影,他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
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不是这般奔放的。
“秀娘!我领着人回来了。”
秀娘听见小二的喊声,回过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话音刚落,就瞥见了一同进来的黑衣男子。
“原来公子非黑即白?”就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小二口中的白衣飘飘的男子。
“见过秀娘。”司徒云玦客气地点了点头,“我的两位朋友今日身子不适,秀娘的好意不便拒绝,便叫我来了。”
“哦?”秀娘明显对那两人更感兴趣,听闻不适,自然想要再听听,到底是何样的不适?
面对着这女人的双眼,司徒云玦脱口而出,“在下司徒云玦。”
“恩,司徒云玦,好名字,也配得上这堂堂云逸公子。”
司徒云玦听闻随即一笑,垂下头,便喝上了酒,才发觉,自己怎么就将姓名告知了?这四个字多久没有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过了。
“司徒公子这是打算独自喝酒?”秀娘又抱了一坛酒来,坐到了司徒云玦的对面。
“秀娘。”司徒云玦再次对上秀娘的眼,便是不再开口,在心里问道,‘你可是巫师?’
此话未出声,秀娘却笑着应道,“是。”
“秀娘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不怕我传出去?”
巫师能巫术,有通灵。司徒云玦也是猜测,毕竟能靠一眼就套出他名字的人,在这片地域,除了巫师,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有这本事。
司徒云玦觉得自己来对了,巫师是他不了解的,蛊师,当年还在夜寒山上,便见过无数,蛊虫都是他每日都得接触的,而巫师,只听说过,完全未知。
“你不会。”秀娘信心十足,抬手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
“司徒公子今日打算喝完这坛酒就走还是准备待上一夜。”
“待上一夜自是不能,我两位朋友,一位受着重伤,一位昏睡不醒,大概得早回去。”司徒云玦并不隐瞒。
“那便就这坛酒如何?我倒是还很好奇,那位昏睡的朋友是何种缘由?”
“秀娘,可知玄月血玉?”
“自然。”
“可知如何解病?”此人是巫师,那么对他们有用的消息自是很多。
“能让我看看她的病吗?”秀娘很是直接。
司徒云玦沉吟片刻,“好。”
“不急,喝完这坛酒。”一身红色衣裙,如此勾人,那饮下酒的嘴角,闪着晶莹,一颦一笑,全都映在了司徒云玦的眼眸里。
“恩。”
几碗酒下了肚,司徒云玦觉得万分畅快。先前的酒,一人饮,如今美人在前,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司徒云玦向来是个自制的人,对于美色毫不动摇,他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异样,只是一碗酒一碗酒地灌下肚。
“司徒公子,你们来西域是要干什么?”秀娘仰天饮下一碗酒,斜睨过来。
“去西摩。”
“西摩?”秀娘轻笑一声,辨不清其意思,“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是啊,不是个好地方。”司徒云玦双眼迷离,点点头。
“司徒公子可是醉了?”
“兴许是吧。”
“那秀娘送你回去?”
“好。”司徒云玦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中秋佳节,在街上行走的人,甚少。秀娘这一抹红衣分外迷人,好似真的火光蹿动,烧遍全身。
顾云曦的红衣是年轻的张扬,此人,便是成熟女性的妩媚,火烈,灼心的烈。
到了客栈。
自然而然地上了楼。
司徒云玦的身子松松垮垮,几近瘫软。
到了房门前。
穆丞羽已然闻到一股酒味,不得不说,这小酒馆的酒,实在独特。上前去,打开房门,入眼第一幕便是一位红衣女子扶着司徒云玦艰难地往房门前挪动。
就这一眼,穆丞羽惊觉不对,司徒云玦不可能醉倒,更何况是在外面,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
“谢谢姑娘送他回来。”穆丞羽巧妙地扯过司徒云玦,完美地避开了秀娘的手。
“这位公子就是先前答出题的公子吧,在下秀娘。”
“哦?你就是秀娘,见到这么美的女子,真是在下的荣幸。”穆丞羽的注意力都在司徒云玦身上,他不确定司徒云玦身上是否有伤或者其他的情况,“真是劳烦您送我朋友回来,竟没想到醉成这样,看来他很是喜欢您家的酒。”
穆丞羽刚要抬头,就感受到了身后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
顿时警觉,而司徒云玦也适时配合地动了下身子,呻吟一声,穆丞羽顺势垂下头,看他。
“我先把他送进屋,就不能送送姑娘了,姑娘回去小心些。”穆丞羽快速地说了一句,一只脚就踏进了房内。
“等等,方才司徒公子同我讲那位姑娘需要用玄月血玉医治,我可以帮忙看一下。”秀娘说话并不急迫,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拒她于门外。
“秀娘,不必了,多谢。”
秀娘没再接话,妖娆地笑着。
穆丞羽就要抬眸,却在转瞬间,手指尖飞出暗器,朝着秀娘的眉心就去。
秀娘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本来还等着对上他的眸子。反应不及,侧身躲避之时,银针擦过了眼角。
血流顺着往下,眼角的这一抹血红竟是别样的艳丽。
然而,秀娘的脸色却是凌厉骇人。
收起了那妖艳,顿时感觉她的眼眉上扬,凶相显露。穆丞羽抽身,到了门的另一头,顺手合上了房门。
司徒云玦失去了依靠,渐渐往下倒的时候,秀娘注视着他,穆丞羽正好闪身而过,绕到她的身侧。
秀娘并不知穆丞羽的深浅,不敢轻敌,立刻旋身面对着他。
在她的背后,司徒云玦双脚陡然用力,身子直着就已经站稳,一掌直扑秀娘的后背。
秀娘受到重击一下子向前扑去,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而正前方的穆丞羽,手中已经多了几根银针。
“你们,竟然!”秀娘尽了全力想要扶住身侧的栏杆。
穆丞羽的银针顿时飞出,几乎没入她的手背。
右手瞬间麻痹,直直倒下去!
“走吧,带进去。”穆丞羽手一收,恢复了平静,随后径直进了房间。
司徒云玦将地上的秀娘单手便提了起来,将她带进了屋。
“司徒云玦?你竟然给我装?”秀娘被绑在椅子上大吼,方才的形象全然不在。
“从你让我说出我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太早暴露了自己。”司徒云玦酒喝了不少,有些渴,直接端起茶壶,往自己嘴里倒。
“为什么?”
“我从来不说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死了,懂了吗?”这句反问让秀娘的心凉了透。
“说吧。”穆丞羽不想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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