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那名太医危言耸听,程玉的确是病情垂危,一连三天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并且状况一天比一天衰败,召来了无数的大夫,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名医都束手无策。
皇上恨得当场就想杀了丽妃和她背后的人。
若不是景王看着他,他真就去了。
“皇兄不能冲动,若是那样,国舅爷必反,他正愁抓不住把柄呢,这下刚好给了他借口,皇帝沉于女色,昏庸无能。”
“都能跑进宫来,杀朕的妃子了,这跟反有什么区别?皇家都成了他的后花园了。”
“可他掌握着兵权,咱们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啊。”
皇上颓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他说的一点没错,我这个皇上当的的确窝囊,被人逼到这份上真不如把自己吊死。”
景王急了,“皇兄啊,你可不能这么想啊,太后丽妃他们操控着后宫,国舅爷把持着前朝,你就是再有能力,也斗不过他们啊。”
皇上叹了口气,“朕就是无能,若换做是梁午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是我现在的境地,像朕这样的人,她又怎会放在心上?放在心上的就该是像梁午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人。”
景王虽然瞧梁午不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皇兄的话,那人的确活的很……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羡慕。
景王试图劝慰,“皇兄,现在不是伤心悲观的时候,要想办法把程玉救过来才是。”
“你告诉我,怎么救?能找的大夫都找了,都说没办法,还说让我们准备后事呢?”皇上无比的懊恼,“本想着报恩,没想到却害了她,当初就不该带她进宫。”情知自己处境艰难,却还是把她拖了进来,都是他的私心害了她。
“这也不能怪你,国师不是说了,程玉进宫或许有她的目的,即使你不带她,说不定她还会想别的法子进来,咱们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景王劝慰。
小夏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皇上忙站了起来,“怎么样?”
小夏擦了下眼角的泪,摇了摇头,“我无法近前,只是远远看着,娘娘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话还没说一半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虽说她跟程玉的时间不长,但程玉却是她见过的最不拿他们当奴才的主子了,没有那个主子会做饭给他们这些奴才吃的,也没有那个主子告诉他们人生而平等,只是职务不同罢了,也没有那个主子给他们讲瑰丽奇绝的故事,也没有……
她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宫女,备受器重,当时皇上让她来伺候一个无根无底的女人时,她是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伤心,以为皇上不再器重她了,可最后她发现,皇上正因为器重她,所以才把她派到玉妃娘娘身边来了。
皇上隐藏着身份,每天都来,每次要离开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出来,皇上心中的不舍,还有他看娘娘眼神里压抑的情感。
娘娘老说没见过皇上,殊不知皇上每天都陪她用餐,吃的用的,都捡最好的送来,这些她都不知道。
小夏一直不明白玉妃娘娘明明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又对她用了情,为什么还要隐瞒?为什么不留宿?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透着求而不得的悲伤?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玉妃原来另有夫君和孩子,难怪他会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其实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切都是皇上的,皇上若是喜欢,瞒可以抢过来的,可是他却没有,这点又让小夏对皇上多了几分尊敬,不想占有,也只有用情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做到。
“你是侍候她的贴身宫女,怎么不能近前呢?”景王想不明白地问。
小夏偷瞧了下皇上,欲言又止地说,“娘娘的一应事都是梁公子经手,他不要我们插手。”
景王说,“你们也是,不让你们管你们就不管了吗?他一个大男人懂的怎么照顾人?”
小夏又偷瞄了皇上一眼,吞吞吐吐道,“梁公子,不,不像是第一次,手法很……”
“很什么?你倒是说啊,听你说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费劲了?”景王不耐烦了。
“很娴熟。”小夏说完吐出了一口气。
皇上的神色果然有些暗淡。
“娴熟?”景王咦了声,“看他那样,可一点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倒更像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那种,能如此,看来对程玉是真的不错……”说到一半,想到旁边的人,忙打住了,干咳了声,“走,过去看看。”
小夏没说的是岂止是不错,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个夫君对妻子那样的。
贴身照顾不说,还一直守在床边,不是抱着,就是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往往说着说着,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男人流泪已经很少见了,可能让一个如此铁铮铮的男人泪流满面,那该有多深的情……
每每看到,都给小夏一种感觉,娘娘若真不在了,那这梁公子即使不跟着去,估计活着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了。
被如此深情而又优秀的两个男人爱着,小夏觉得若是自己,就是死了这一生也值了。
皇上和景王进去,看到的就是,梁午正在床边给程玉剪指甲,边剪边在那儿抱怨,“指甲剪的是乱七八槽,一点型都没有,光秃秃的,真是没法看,是不是就想着我来,好让我给你剪啊?看都把你惯成什么样了,连儿子都不如,儿子的指甲都比你剪的好。”
偎依在程玉旁边的大麦就有话说了,“既然我剪的好,为什么不让我剪?”
梁午白了他一眼,“剪的好也没用,留着给你以后的媳妇剪去。”
那意思就是谁的媳妇谁剪,门口的皇上和景王都不由一愣,他们一直生活在宫廷里,一言一行都要注意礼仪,那里见过如此相处的父子,儿子顶撞父亲,父亲冲儿子不屑地翻白眼……
毫无规矩可言,可也却让他们觉得这样的相处才更为亲密亲厚。
梁午察觉到他们,扭头朝他们看了眼,没理,扭回头继续给媳妇细心剪指甲。
倒是床上的大麦开口了,“皇帝叔叔,景王叔叔,你们来看我老妈的吗?”
敢称呼他们为皇帝叔叔,景王叔叔的,天下也只有他了。
“是啊,你母亲今天有没好些?”皇上柔声问了句。
“没有。”大麦情绪低沉,“大夫都说我老妈要死了,可是我老爸说我老妈的伤势根本到不了那种地步,这里太不好了,若是回到我们那里,我老妈很快就会好的,我老妈受过比这重很多的伤都没事的。”
“这里不好?回到你们那里就能好?”皇上露出惊讶之色,并看向孩子的爹,孩子爹没反对,看来孩子说的没错,“那要怎么回去你们那里?”
这话是对着梁午问的。
梁午也刚好剪完了指甲,把媳妇的手仔细地放进被子里,然后冲皇上玩世不恭地笑了下,“天神。”
“天神?”兄弟两都惊呼了起来。
“程玉跟着我们进宫就是为天神而来?”景王不由问。
事到如今,梁午也不再隐瞒,“要不然,你们还以为你们这里是多好的地儿吗?”
刚进宫没几天,人都快给害死了,的确不算是好地方,兄弟两无法反驳。
“你可知天神在我朝的地位?它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冒犯的。”景王义正言辞地说道。
梁午不屑地切了声,“真是一帮无知之人。”
“你?!”景王手指着他,气的想上去抽他。
皇上抓住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你对天神是不是知道什么?”
梁午挑了下眉毛,“若是我的判断没错,你们所谓的天神应该是神农鼎,一件神器。”
兄弟两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相信,“他是个人,不,是天神。”景王强调。
梁午说,“他的本体是个鼎,你们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们呢,我要带着她进神庙。”
“不行。”景王坚决地说道。
“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机会了。”梁午眼神坚决,“我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
“你把神庙当什么地方了?你说进就进?”景王被这人的嚣张气焰激的浑身发抖。
“它就是阿鼻地狱,我都照闯不误。”梁午哼了声。
景王还想说什么,一直没开口的皇上却说,“让我们考虑考虑,就算我们同意,可守护神庙的是国师,是要经过他的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