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
“天啊,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好啊,我们可才这么点人。”
“人多怕什么,皇上和景王已经有了安排,大家可不能慌,再说,我们有什么可慌的,我们有天神护佑,国舅爷乱臣贼子,邪不压正,注定一败涂地的。”
“我不是慌,我,我只是一看到国舅爷,腿就直打哆嗦。”
“我也是。”
“我心跳个不停。”
“……”
国舅爷的狠辣是出了名的,经常动不动就杀人,凡是与他作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朝中大臣之所以以他马首是瞻,皆因他的狠戾,假若你在朝堂上与他意见向左,没几天必死于非命,慑于他的淫威,久而久之,便没人敢与他作对了。
还有一次在宫里,一个小太监低头走路,没看到他,没给他行礼,他当场就把人给杀了,在这些人的眼里,国舅爷就是那杀人如麻的恶魔,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
看到国舅爷,这些人忙从窗户边探回了头。
石林前的国舅爷,冲着上面咧嘴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影响。
在他的身后,是举着火把,数以万计,全副武装的人,火把将半个夜空映的通红明亮,犹如白昼。
乌泱泱的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神庙给淹了。
神庙里的景王和皇上看到,也无不胆战心惊。
景王一把抓住皇兄的胳膊,抓住胳膊的那只手,手心里全是汗不说,更是一直颤抖,喉咙滚动,吞咽了几下,“皇兄,这次,我们必须待成。”不成的话,这里的人全都待死,没有退路。
皇上面色有些惨白地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覆在景王抓住他胳膊的手上,拍了拍,“皇弟不用怕,若真是有个万一,我会尽量保全……”
傀儡的生活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所以他并不像景王那么紧张,死并不一定就比活着不好,今晚就是了结之日,成,幸事也,败,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只是可叹的是,上千年的江山就断送在他们手里了,他们兄弟两若全死在这儿,那可连一个传承的后代都没有了,愧对列祖列宗啊!
景王眉毛一横,瞪眼打断他,“皇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般了,因为害怕,把一切都推给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皇兄独活的,你我兄弟,应该同生共死,生死都要在一处。”
皇上看他眼神坚定,眼睛有些湿润地说,“好,你我兄弟同生共死,生死一处。”
景王也湿润着眼眶,笑着说道,“生死一处!”
皇家向来凉薄,这两兄弟能如此,着实少见,程玉和梁午看到,都不禁生出一番感概来。
景王从塔上望着下面,“国舅,你好大的胆子,造反也就罢了,竟敢带着人围攻这里,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连天神都不敬了吗?”
国舅爷的军士听到这话,神情不禁有些躲闪,惧怕,天神对他们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景王的心理战术,虽然不能让他们退兵,但多多少少能让他们心理有所畏惧。
国舅爷在心里暗骂了句,不过他没有回话,倒是他身边的一位家臣说道,“大人一直对天神尊敬的很,恨不得天天朝拜,正因为我家大人敬仰天神,所以才有此举,我家大人做了梦,梦中天神给大人托梦,说当今天下之主不善,昏庸无能,耽于美色,并对天神不敬,使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特托梦给我家大人讨伐昏君。”
这些反叛者大多都会给自己找一理由,借助神明的名义,来证明自己是正义之师。
国舅爷的人都跟着呐喊,“讨伐昏君!”“讨伐昏君!”
“我呸!”景王气的破口大骂,“不要脸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贼喊捉贼啊你们?还天神给你们托梦?天神连你家大人长的是扁是圆都不知道,要点脸行吗?造反就造反,扯那些有用吗?合跟谁不知道你家大人的狼子野心似的……”
景王在破口大骂的时候,大麦对身旁的小和尚说,“往往对你说他很尊敬你的人,心里指不定多轻视你呢,尊敬是拿来说的吗?他都带着人来踏平你的神庙了,这叫尊敬?此人大大的坏,等会儿,你可不能手下留情啊。”大麦不忘适时教唆小和尚。
“我不杀人,杀人是不对的。”小和尚还是那句。
真是榆木疙瘩,大麦抱胸,朝上翻了个白眼,“他都杀到你家,要杀你了,你准备等着让他杀吗?”
“他杀不死我,我可以躲。”小和尚说。
大麦忍无可忍地照他胸前,给他一拳,“他们要是杀我,杀我爸妈,你也看着不管吗?”
小和尚有些犹豫,“可我不想杀人。”
“亏我还当你是朋友,你居然看着朋友去死,都不管,有你这样的朋友吗?若是九哥哥在,九哥哥绝对不会像你这样,他会跟着我,征战四方,保护我爸妈,还有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我没有见过你的九哥哥,不好对他评价,但我觉得他也不应该杀人,人都有生的权利,没有权利夺取别人的性命。”小和尚说。
大麦气的抓耳挠腮,心说,九哥哥若在,第一个杀的估计就是你,笨成这样,看着都来气。
大麦运了好一会儿气,才忍住毁尸灭迹的冲动,“不杀人是吧?那你对下面的人说,让他们也不要杀人。”
小和尚来了句,“我可以说啊。”
说着就要下去,大麦没好气地一把拉住他,“你给我回来,我爸妈都布置好了,你敢毁了他们的计划,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小和尚停了下来,看向大麦的目光很是无奈,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还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吗?
大麦抓了抓头发,换了一种说话方式,“你说杀人不对,那救人呢?”
小和尚想也不想地说,“救人当然是对的。”
大麦继续说,“若是救人,你会去干吗?”
小和尚说,“我可以干啊。”
大麦双手一拍,“这就对了,下面那些人,刚杀了无数的人,尤其那个叫什么国舅爷的,是最大的杀人头子,他来就是要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你杀了他,就等于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还是要杀人啊。”小和尚皱着眉头。
“这是救人。”大麦突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见小和尚的脸都皱成一坨了,又加了把劲,“你要是不杀,我们都死了,那么间接的,你就害死了我们所有的人。”
“这怎么是我害死的?”小和尚懵了。
“你若是把罪魁祸首杀了,我们就不会死,你不杀,那我们就都待死,我们死不死都在于你,不是你害死的是谁害死的?”大麦的本意就是不能让小和尚榆木疙瘩下去,像九哥哥那样才痛快吗?
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道德绑架外加偷换概念,而小和尚单纯,竟被他给绕里面了。
那边的骂战停歇了,皆因那边的人没骂过景王。
停歇间隙,国舅开口了,仰头,看着上方,“皇上,您放心,只要您下来,顺利交接,我是不会让别人害您的,我会封您为王,给您封地。”
“你要是有这么好心,就不会做出逼宫的事来了。”躲在阴影中的梁午不由冷哼了声,“强盗的话可信,那这世上就没有说谎之人了。”
皇上开口,“朕是不会下去的,不退位朕还有命活,退了了位,就必死无疑了。”
国舅哼了声,“那就别怪做舅舅的不顾忌亲情了,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怪不得谁。”
梁午继续躲在阴影处说,“国舅爷可以不顾忌外甥,难道连自己姐姐的生死也不管了吗?”
神庙里的太后,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干,畜生!猪狗不如!”
皇上和景王都看向梁午。
程玉也说了句,“之前也没提这事啊。”
梁午扬了下眉毛,叹气道,“知道你们这里注重仁孝,没想怎么着,不过是嘴上说说,扰乱一下对方的军心。”
皇上和景王同时松了口气,若是拿他们喊了那么多年的母后去要挟对方,那他们跟国舅爷又有何分别?
“说话的是谁?”国舅爷在下面怒骂,“太后何等尊贵,岂容你等凌辱?”
“不能凌辱。”
“讨伐他们!”
国舅爷的人又跟着喊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太后,非要吵着跟他的兄弟待在一起,大难之际,不站在儿子身边,反而站在兄弟那边,立场再明显不过,反叛之人,这让我等如何尊重?尊重她不等于尊重乱臣贼子吗?”
梁午说完,登时没人言语了。
“你们敢伤害她,我定不饶你们。”国舅恶狠狠地说。
“兄弟,你不要听他们的,哀家是不会让那对白眼狼得逞的,你不用顾忌哀家,哀家就是死,也不让他们拿我要挟你的。”太后突然挣脱众人,跑到了窗口前,对底下的人大喊,边喊边要往下跳。
竟然为了娘家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有此太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自然是跳不下去的,梁午的麒麟绳,瞬间就把人捆住了,并对皇上建议道,“太后如此向着国舅爷,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我看不如让人把她送到国舅爷那边吧,省的让人以为咱们多虐待她似的,皇上仁孝,怎么会拿太后要挟呢?刚才不过是我拿话激国舅罢了,不如就让国师去送吧,也显出咱们的诚意。”
皇上先是愣了下,因为这一出并不在计划之内,这梁午怎么想起来一出就是一出,让人跟不上呢?不过,审视了他一会儿,还是点了头,“好吧,就让国师护送母后。”
别说皇上摸不着头脑,底下的国舅爷也是摸不着头脑,要是一直拿太后要挟,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突然就把人送来,这让他忍不住多想了。
这对兄弟会有这么好心?好好的把柄就这么不要了?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恨太后?不可能,若是他,是绝对不会如此做的,这太愚蠢了!
关键是还让国师送,国师是什么人物?送个人出来,用不着,随便找个宫女送就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送人是假,真正的目的,八成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这儿,国舅爷下意识掏出了身上的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