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刚才老尚书那是何意?仅仅是因为本公主……”
李璇心中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她自己都未发觉,自己好像在向李晔那里走去,等他发现之时,她已经来到了李晔书房门前。
李璇愣了一下,看着七哥门外门前站着的两个大汉,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偷听一下。
李璇不怕那个贪玩的哥哥,却有些畏惧这个七哥,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却看到嫂子何氏带着几个宫女宦官向这里走来,急忙跑过去搀扶着何氏。
“阿嫂给七哥送的什么好吃的?”
何氏在李晔房门外见到李璇,愣了一下。
“璇妹怎么在这里?你七哥这些日……天气渐热,弄了一些解暑的汤水。”
李璇摇了摇头,装起很担心模样,叹气说道:“七哥这几日不出屋,小妹有些担心,这才想过来看看七哥,正不知该如何进去呢,阿嫂就来了,正好可随阿嫂一起进去。”
何氏微笑点头道:“璇妹有心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门外大汉将军如何敢拦阻何氏,李璇自然也就跟着一同进入了这间书房。
大明宫遭受了一次创伤,宫内不少地方毁坏之处都未重新修建,只是大致修葺了一下主要居所。
这间书房也不是很大,装饰简朴了许多,何氏推门进来,看到里面还有一人,愣了一下。
房门推开,里面寂静无声的诡异气氛一下子打破了。
裴贽急忙起身向何氏行礼。
“见过娘娘!”
何氏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尚书大人不必多礼,臣妾未想到陛下这里还有尚书大人,还请尚书大人谅解打扰之处。”
裴贽赶紧说道:“娘娘过虑了,老臣只是有些事情跟陛下说一下,并无太大事情。”
何氏看向李晔,发现自己相公面色有些不悦的样子,知道这些日子他心情一直都不好,有些担心。
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只银碗,走在李晔身边坐下,一边伸手递给李晔,一边说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国家大事,臣妾也不懂,就熬制了些解暑汤水。”
李晔终究不好在何氏面前表露出内心烦闷,接过银碗,喝了一口,这才放在桌案上,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何氏看到相公这般,抬头看向裴贽,裴贽赶紧说道:“河北传来了消息……”
裴贽刚说一句,又有些犹豫看向李晔,见李晔没有丝毫反应,这才说道:“李飞虎因昭义节度使之事反出河东,李克用出兵河北,成德节度使王镕乞降,幽州节度使李匡筹身死河北,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和横海军节度使卢彦威兄弟抢占幽州……”
何氏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知道,但这都是河北发生的事情,狗咬狗罢了,自己也从未在意过。
却听到裴贽继续说道:“义武军和横海军出兵幽州,结果激怒了关外的李悍虎……”
何氏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说道:“李悍虎?就是那个……尚书的二弟出使的……那个李悍虎?”
裴贽点了点头道:“正是那李悍虎。”
“李悍虎被激怒后,杀入关内,随后卢彦威兄弟和王处直身死,李悍虎吞并了义武军和横海军的十万兵马,一路南下,迫晋军不得不放弃强攻邢州,与李悍虎对峙。”
“于此同时,河南朱温统领十万宣武军北上,现今已经汇合了李飞虎。”
何氏虽不懂军略,可这三军态势,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端倪,忍不住说道:“啊?那不是说晋军很危险了吗?”
裴贽点了点头,说道:“关外李悍虎在北,河南朱温于南,而晋军居中,的确正如娘娘所说,若是南北夹击晋军,晋王纵然可逃得一命,晋军也完了。”
何氏看了自己相公,心中很是不解,为何相公却不高兴呢?河东之战难道不是想击败晋军吗?
看到何氏不解模样,李晔终于冷哼了一声。
“哼~那李悍虎现在已经派出了使者去了晋营,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正畅饮呢?”
何氏大惊道:“啊?这……这是为何?”
李晔怒道:“为何?还不是养寇自重!”
李晔说完这些,又指着裴贽怒道:“你问问他,他又是想要朕如何做的?”
何氏疑惑看向裴贽。
裴贽满嘴苦涩,轻声说道:“陛下,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从未有过异心……”
“啪——”
李晔重重一拍桌案,起身指着头发花白的裴贽怒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你就是如此忠君之事?”
李晔大怒道:“你要让朕派出使者,让朕去给他们调解?”
“这就是你的忠心?”
“李克用那老贼出兵河北之时,朕要调解,谁听过朕的?”
“谁听过?”
“现在想让朕去调解?”
“晚了!”
李晔不断怒吼,发泄心中郁闷憋屈,一旁的李璇有些害怕了起来,身子稍微向何氏身后靠了靠。
裴贽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向李晔叩拜道:“陛下,还请臣辩解一二。”
李晔看着裴贽头颅抵在地面上,嘴里冷哼一声。
“哼!朕就听听,你这‘忠臣’是如何为朕尽忠的!”
裴贽说道:“臣有几个问题要请教陛下,不知陛下可否为臣解惑?”
李晔冷哼一声。
“哼!朕倒要听听你这老儿有何要问的?”
裴贽道:“陛下,是河北重要,还是关中帝都为重?”
“是那一只眼重要,还是我李唐江山重要?”
“是……”
“你等等!”
李晔大怒,指着跪在地上的裴贽怒道:“帝都重要?李唐江山重要?”
“那三人可有忠心之人?”
“你二弟文达前往关外求兵,朝廷已然答应了他李悍虎所有条件,可曾见到他派兵过来?”
“那一只眼,那朱温逆贼,他们眼里何曾有过朝廷,心里可曾有过朝廷,可曾有过朕还是个天子!”
“三只狗咬狗,与关中何事?”
“与我大唐江山社稷何益?”
“哼!最好他们全都撕咬至死最好!”
裴贽痛苦闭上眼睛,停止身体,睁眼看向李晔,眼神清澈如水,如此平静无波的眼神让李晔心神一震。
“陛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