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德皱着眉头沉默许久,才叹气说道:“尽管老夫不想贵军获得河中之地,毕竟王珂是晋王女婿……”
盖寓忙摇头说道:“这些事情是我家王爷自家之事,就不用文达你操心了。”
裴仲德苦笑一声,说道:“那行吧,只要晋王同意了我军两成食盐的承诺,并且王爷签订了契约,我军就不再过问河中之事。”
“好!本世子答应了,这就可替父王签了这契……契约!”
突然从帘后传出来,一口答应了此事。
裴仲德苦笑一声,对于突然出现的李存瑁并不太过惊讶。
叹气道:“世子殿下还真够果决的,就不再等几日?”
“等几日?登几日让你们吞了安邑吗?”李存瑁斜瞥了一眼裴仲德。
晋军现今在绛州城下,距离安邑中间还隔着一个闻喜县,而闻喜县里面是王重盈,王重盈大败后,抽空了周围所有城池兵马,甚至翼城的王奎和刘之康都没躲过,闻喜县中一下子多了三万兵马,晋军若攻下坚固的绛州城,再拿下闻喜县,估计拥兵“三万”的李悍虎早就吞了靠近谢县的安邑,若是让辽东军占了两地盐池,估计很难让李悍虎吐出来,这才让李存瑁担心的事情。
正因如此,李存瑁一听到辽东军仅仅只要两成食盐,那还犹豫什么,再说这老头前来既代表了辽东军,同时也代表了朝廷,从这裴老头话语里,他们已经默许了河东夺取河中。
这种好事如何要放过,只要吞下河中,他们非但不会因为之前的损失而衰弱,反而会增强不少实力。
李存瑁一想到此事,急忙令人拿来笔墨纸砚,刷刷写了起来,笔如游龙,很快就写好了两张契约,自己拿出印信狠狠盖在上面,李存瑁把两张纸张递给裴仲德,裴仲德一脸苦笑,不得不拿出他的印信印在纸上。
裴老头把其中一张送到李存瑁手里,苦笑道:“世子是不是再考虑一番,世子殿下须知,一旦与我辽东军达成契约,那就不可更改了,若是世子殿下违约……”
李存瑁很是珍重般收好这张轻飘飘却又沉重如山的纸张,满面笑意说道:“先生说笑了,本世子还是了解了一些辽东军之事的,既然签下了这个契约,自然会如约遵守,这些还不用先生提醒。”
“既然世子如此坚持,老夫也就不多说了。”说着,裴仲德拱了拱手,就要离去。
盖寓此时开口问道:“文达,李悍虎手里的谢县也不要吗?”
裴仲德看向盖寓,一脸诧异,说道:“要有如何?不要又如何?难道王爷还想要谢县不成?就不怕我军以谢县为饵,致使王爷与朱温为敌交手?”
盖寓瞳孔猛地一缩,口中却说道:“文达莫要误会,只是问问罢了。”
裴仲德叹气道:“世子殿下、盖寓将军,想来两位应知道我军为何滞留在河中之地,现在就是我军想要轻松离开谢县,想要安全进入关中......”
说道这里,裴仲德摇头叹息,不再多说了,李存瑁与盖寓相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他们知道韩建堵住了潼关,若非如此,辽东军早已进入了长安,也不会造成河中眼前复杂的局面了,李存瑁想到河中因此造成的复杂局面,对韩建很是不满,也知道关中诸侯极力想要阻住辽东军入关,估计在河中,在谢县上会有一番争斗,这些李存瑁心中是有准备的。
李存瑁点了点头,说道:“贵军需不需要我军协助?”
裴仲德拱手笑道:“老夫替行乾那小子谢过世子,谢县之事还不至于让我军陷入困境,我军可以应付此事。”
李存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更希望辽东军把朱温、韩建、王行约击败,把他们赶出河中,如此他们就可独占河中两县盐池。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李思钰本就没打算与朱温他们交手。
裴仲德离开了,带着两成安邑盐池食盐的契约离开了,李存瑁在裴仲德离开后,向李克用送去这张重要的契约,同时说明现在河中复杂局面,请求曾兵河中。
在李存瑁给李克用去信之时,盖寓亲临前线,与康君立一同强攻绛州城,他们是不可能放过绛州城的,王重盈经营河中多年,积累了无数财富,若是说安邑是长久之财,那绛州城就是暴富之地,一旦夺下绛州城,李克用立即就能弥补数年损失物资财富,数年内都不用担心钱财用度。
在裴仲德离开晋军大营后,回程拜访了王重盈,明确保证绝对不会觊觎安邑之地,至于王重盈想要与辽东军一同击败晋军的建议,裴仲德委婉拒绝了。
王重盈心中是复杂的,从河北回来后,他就担心自己的河中之地安危。河东、河南都在河北吃了大亏,可谓损失惨重。
河南稍微好一些,河南本就是产粮众多之地,人丁众多,虽朱温损失颇大,只需修养一二年就可恢复。关键是河东!
河东之地胡人纵横,粮食物产不丰,人丁物资补充很难,先是诸侯共伐河东,紧接着就是李飞虎叛乱,河东伐河北,接连大战,河东都是损失惨重,若想稳住河东局面,快速恢复过来,就只有他王重盈河中一地有这资格!
至于王珂是不是李克用的女婿,这已经不重要了。
王重盈正因这些考虑,他很是恼怒造成这种局面的辽东军,若非如此,他的河中绝对不会成为他人觊觎的对象。
可现在不同了,他王重盈没资格再去招惹辽东军,若他无法击败晋军,不但他会死,他王家也会随着风消云散。
王重盈很希望裴仲德能帮他夺回绛州城,击退晋军。.
可惜……
裴仲德离开了闻喜县后,径直前往虞乡县,甚至连回谢县都无,直接前往虞乡县。
裴仲德的到来,虽有一小校把裴仲德迎入了汴州营内,却再无人去过问,就连走出大帐都不被允许,他被幽禁了起来。
裴仲德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不让出去就不出去,好像很悠闲模样。
裴仲德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告诉给盖寓,看到裴仲德这般模样,盖寓有些不知该如何了。
非但如此,韩建和王行约对此很是不满,他们认为盖寓正私下里与辽东军达成一个私下协议,想要出卖了他们,本来还觉得盖寓只要三成食盐,他们是赚了的,结果裴仲德进了宣武军后,就没了下文。
韩建和王行约很是不满,一再询问裴仲德此来究竟是何意?
盖寓则只是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这更让韩建、王行约二人不满,这都三日了,任何消息都没有,你哄孩子呢?
韩建和王行约一脸阴沉坐在帐内,静等着盖寓的到来,他们已经决定了,今日盖寓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两人坐在宣武军安置的帐篷中有了三刻钟了,茶水也喝了三杯,正在二人烦躁想要离开时,盖寓和牛崇节一干人掀帘走了进来。
“呵呵……两位兄弟久等了,有些事情耽搁了些,还望二位能够谅解。”
韩建强忍着怒气,冷声道:“盖寓将军真的很忙啊,忙到了连见我二人的时间都没了,看样子我二人孟浪了才对。”
蒋玄晖笑了笑,说道:“我宣武军人数是多了点,事务繁忙些也在情理中,还望二位能够谅解。”
蒋玄晖再次说着这些没营养的话语,王行约冷哼一声道:“这些暂且不提,为何与辽东军私下交涉?难不成盖寓将军与辽东军私下里商议好了,私分谢县不成?”
盖寓眉头皱起,看向他们,摇头苦笑道:“说句诸位不相信的话语,盖某并未与文达相见,若盖某说,盖某害怕与文达见面,两位不知是否相信?”
王行约冷哼道:“哼!盖寓将军,你说呢?你说我们二人会不会相信?”
盖寓点了点头,叹气说道:“想来也是如此,二位是不可能相信的,不过盖某说的确是实话,不是盖某不想与文达见面,而是盖某怕,盖某害怕一旦见面,很可能会不由自主入了辽东军陷坑里。”
韩建皱眉道:“那裴老儿真有此能?你我三人都在这里,不若把裴老儿请来,韩某还就真不信了,那裴老儿还真有妖术不成?”
盖寓苦笑一声,看向牛崇节说道:“唉……,牛将军……把文达请来吧。”
牛崇节看了一圈众人,这才点头,也不言语,起身走向帐外,帐内只有低低喝水之声,再无他声。
裴仲德很无所谓,几日无人来找他,他也不着急,只是没事就躺在床上数小星星。
今日牛崇节突然过来,并且“邀请”他去饮酒赴宴,对此裴仲德只是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来到盖寓这里。
看到帐内几人,裴仲德笑了,开口道:“盖寓将军,考虑了几日,今日可否给裴某一个准确答复?”
“什么?”
呼啦一声韩建和王行约全站了起来,王行约大怒,指着稳坐的盖寓怒道:“姓盖的,你怎么说?”
盖寓看着裴仲德苦笑道:“文达为何如此害盖某?”
说着又抬头看向王行约、韩建二人,嘴里说道:“两位就没想想,若是盖某与文达私下里有何不可告人的勾当,文达岂会当着你我的面如此说?”
盖寓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裴老头是在挑拨他们的关系。
韩建看向一脸平静的裴仲德,有些犹疑,好像是在确定裴老头是否真的是在挑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