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不再理会惊慌失措的吕氏,绕过软床,来到锅灶前,自顾自忙碌起来。见到女太守大人正要刷锅做饭,尽管大丫言明不必惊醒小女娃,吕氏还是抱起『迷』『迷』糊糊的女儿,拖着软床出了厨房,就在厨房外把女儿放在床上,又细心盖好被子,这才急急匆匆跑进厨房,想要大丫歇着,她来生火做饭,大丫又岂能愿意他人给自家少爷做饭,更何况还是多日未正式进食的少爷。
最后吕氏只能给大丫打起下手来,看着女太守大人熟练做起鸡子面,又是感慨,又是惭愧,心下也是忐忑不安。
李思钰喜欢肉食,但多日未正式进食,大丫担心骤然进食肉食,会对身体不好,于是也就做起更加容易消化的鸡子面来,而且还一次加了五个鸡子。
直到面熟了,大丫又用一个干净的瓷碗,特意拨出一个鸡子,对着吕氏说道:“这个留给妞妞,吕嫂若是累了,就休息吧,小妹这就离开了。”
吕氏双手连摆,连连拒绝。
“大人,这……这可使不得,俺们母女有口吃的就已经感谢大人了,这可使不得啊!”
“无碍,就这样吧。”
大丫不再多说,端着一大碗鸡子面急匆匆返回李思钰那里,只留下又是忐忑,又是感激的吕氏。
大丫推开房门,正见到李思钰捂着肚子,转头看向她手中鸡子面,心中不由『露』出喜悦来。
“好香啊!”
大丫坐在对面,一边吹着面,一边喂李思钰进食,此时的李思钰很是虚弱,甚至连抬手自己吃面的力气都无,只能让大丫喂他,若两人未曾同床而眠,他或许会不好意思,而此时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大丫卧床不起,他也会为她端屎倒『尿』,擦身洗脸,毕竟自己媳『妇』自己疼。
两人,一人微笑喂食,一人大口吞咽,房内只有吸溜吞面声和噼啪炸响的火烛,再无其他声响,是这么温馨祥和。
“呼……”
“好爽!”
李思钰一口喝光汤水,重重吐了口气,感觉吃饱肚子才是最幸福的时刻。
大丫只是温和笑了笑,把碗筷放回桌子上,又做回床头,而此时已经不是相对而作,而是把李思钰肩膀依靠自己身上。
李思钰不由说道:“你这样很累的,不若爬到床上,你我说一会话,给为夫说一说最近发生之事。”
大丫想了一下,这才笑了笑,屈身褪去鞋袜,爬到床上,依然让李思钰靠坐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代男子是睡在里侧的,女子则睡在外侧,主要原因是女子夜里下床,从男子身上爬过去有损男人尊严,有损礼仪,其实就是不允许女人压在男人头上的意思。李思钰对此很不在意,何为男?以力贯日者为男,上古时,天上有十个太阳,河流干涸,大地开裂,百姓因此饥荒死者不计其数,后羿以此者而『射』日,所以“男”一字蕴含者无畏、勇武、责任、护佑、悲悯之意。
李思钰又不是这个时代之人,也未受过这个时代正统教育,女人从自己身上爬上爬下,也不能就说压自己一头吧?在他看来,睡在外面反而才是男人理应的行为,危险来临时,可以第一时间内干掉敌人,护着自己女人,总不能危险时,要把自己女人推在身前,为自己挡刀剑吧?这也太不男人了。
所以李思钰更习惯睡在外边,至于理由他从未与自己女人说起过,只是倔强睡在外侧,谁不服就打屁股!
大丫知道他脾『性』,自己少爷每每与他人不同,所行异类之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开始时想要睡在外侧,毕竟从小樱把她与小丫放在他身边时,就是为他挡住意外出现的刀剑,可自从成了他的女人,屁股挨了几巴掌,她也就任由李思钰睡在外侧。
两人依偎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未开口说话,只是呆呆看着对面吊起的纱帐,倾听着彼此心跳,或许是李思钰担心颇重身子让大丫不舒服,身子稍微向前挺坐了起来。
大丫好像发觉了他的意图,反而伸出左手把李思钰揽在怀里。
为何是左手,因为此时正值春季,睡觉是头朝东,脚朝西。古人比较注重礼仪、养生,尤其是大家族,这些尤为重视,否则会被人看不起的。
春夏,按照此时补充阴阳说法,就是头要向着太阳,脚要背着太阳,所以这头的位置要顺着太阳变化,春夏阳气渐长,头就要向着东面,秋冬阳气减弱,阴气渐长,头就朝着西面,若是弄错了,说明你家教不好,文化水平不足,在这个年代,人家一看你卧室,就知道你的老底,李思钰不懂这些,崔秀秀、大丫都是清楚这些的,铺盖床铺自然而然就这么来着,李思钰只是睡,怎么铺床,他就怎么睡,也从未问过为何如此。
大丫揽过李思钰,嘴里说道:“少爷睡懒觉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我军突然离开长安,那些降卒没了我军看押,南北衙也无法立起来,反而让刘将军和鄂尔斯将军夺了那些降军,成了左右将军。”
“至于为何?”
“或许是……两位将军与少爷有旧吧。”
“少爷与朝廷闹翻,这些降卒不敢轻易归顺朝廷,或许是因担心我军讨伐,两位将军与少爷有旧,由两位将军为头领,少爷再如何恼怒,也可能因这种关系而放过他们。”
李思钰想了想,默默点头,这么解释是解释通的,那些降卒都是胆子稍小军卒,胆子大的都被谢彦章押着去了蓝田县,以刘之孝、鄂尔斯为头领的可能『性』更大。
只听大丫继续说道:“南北衙成了空壳,那些城外军卒白日里最多也就偷盗些东西,晚上却敢入城上门抢掠,听说还伤了些人家『性』命。”
“长安人心惶惶,公主以夫人之名,以少爷之名,答应了鄂尔斯为一地节度使,鄂尔斯名下之军纳入北衙,与刘将军呈平衡之态,可是这种平衡又在十日前打破了,王行约请兵与邠州,陛下也应允了,据说是夏州、邠州、凤翔府、成都府四地一万兵马戍守长安,不过此时只有邠州五千军入长安,并入南衙。”
“这些都是长安近些日发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