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覃王,有何异议啊?咱家还真想听听了呢!”刘景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嗣周身子微颤一下,强忍着恐惧,说道:“陛下犯下大错,致使中京帝都被焚烧一空,退位以谢天下,自是理应如此,太子为北地王弟子,而北地王弟子个个人中龙凤,本王亦无异议!”
众人皆是一愣,纵是李思钰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但太子毕竟年幼,北地王又多忙于兵事,太子理国事当有重臣旁侧辅之!”
“夔王德高望重,当可为辅政之臣!”
李思钰眼睛微眯了一下,刘景瑄却不屑道:“内有枢密院,外有政事堂诸相,自是由我等辅之。”
杜让能与裴贽对视一眼,杜让能摇头说道:“刘将军所言甚是,如今大唐不宜动『荡』,我等老臣自也会悉心辅佐太子殿下。”
“杜相所言甚是,大唐的确不宜再出现变故。”
……
众朝臣纷纷点头,皆是赞同刘景瑄、杜让能,李嗣周心下又悲又怒,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想要作甚。
洛阳为帝都,原河右节度使、东都留守李昭就不得不退居其次,这可是皇室唯一一个拥有一地大权之人。
同时,李思钰也觉得皇室若入主中枢,对此时大唐危害过甚,若一洛阳,一长安还罢了,洛阳李昭拥有实权,可有力支持长安,而此时长安、洛阳合二为一,那就有些麻烦了,一旦宦官、文官、皇亲宗室三者争权夺利不休,又如何应付近身之侧的宣武军?
李思钰手指不住轻击帅椅扶手,一手却撑着下巴,瞳孔散开,他人话语一句都未入他耳中。
“行乾,行乾……”
“老师,老师。”
李思钰身侧的李裕轻轻推了推李思钰。
李思钰看向李裕,不解问道:“怎么了?”
李裕低声说道:“杜相说南衙之事当如何?”
“哦。”
李思钰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刘之孝,又看向杜让能,皱眉道:“河右、洛阳之地兵马四万,再加上刘公公手里一万,共计五万兵马……”
“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杜让能忙说道:“刘公公北衙自由其统领,而河右、洛阳之卒当由北衙统领!”
“正是如此,行乾也曾言及,南北衙,一内一外,一阴一阳,如此才可社稷安稳。”
李思钰点头,说道:“若本王把河中、河右、陕虢、东都等地八万兵马皆置于南衙,诸位当如何统治其军,又以何人为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鄂尔斯不由惊呼。
“李帅,你……你疯了?”
李思钰摆了摆手,眼睛却看向杜让能。
满堂朝臣心跳如雷,堂中沉重呼吸声让人压抑难受,全都成了关公一般,一旦得了八万军卒,也就控制住了这些地方,别看裴家得了河中,夔王占了河右、东都,但谁都知道,这些地方真正的主人依然是李思钰,无论是河中韩都,还是河右、东都高思继,只需一句话,这些地方就会变天。
但是,谁也未想到,李思钰会有这么一句话语,所有人全把目光投向杜让能。
杜让能刚才还咋咋呼呼,此时却犹豫了起来,他知道,这如同一场极为重要的考试,一旦不能让眼前托着下巴之人满意,南衙依然是个泡影。
“行乾,可否……可否给老夫一些……一些时日。”
杜让能话语让李思钰一阵失望,叹气道:“从大总督之事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到了今日,数月间,难道杜相还未有任何准备?抑或连个想法念头都无?”
“这……这……”
崔昭玮忙说道:“行乾,此事太过重大,的确不能草草视之。”
“是私下里,你们各家族进行一番利益交换么?”李思钰轻声说道。
“这个……这个……”
崔昭玮有些无语起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无人公开说及,无不是私下里一番交换。
李思钰对此很是不满,说道:“私下里交换利益,换来换去,最后无不是反目成仇,因利而合,亦会因利而散。”
“河中、陕虢、河右、东都之地各州县皆有兵卒,欲收其兵,原各军将勇又待如何?”
“天下大『乱』,人心浮动,如何让其归心于朝廷,或是归心诸位各大家族?如何让其能够听令行事?又当以何人为将方可保住洛阳不失?”
“北衙诸位公公就是最大、最现实之例,用其钱粮之利,用养子之名示之以恩,都非良策!诸位又如何可让其听令行事,听令于诸位,听令于朝廷?”
李思钰叹气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各位觉得需要些时间考虑,那你们就好好考虑好了。”
“明日,本王欲前往河东,至于陛下,你们自己处置。”
“希望……本王回潼关时,诸位莫要让本王失望……”
李思钰说完这些,拍了拍李裕脑袋,说道:“都几时了,还不睡觉去!”
“明日一早,随老师前往河东,若是起不了床,可莫要怪为师恼怒。”
“啊?哦……”
“裕儿这就去睡觉。”
李思钰牵着李裕小手,正要出了厅堂,回头看向一群看过来,或是惊喜,或是担忧脸孔,李思钰最后看向鄂尔斯,说道:“鄂尔斯,明日随老子一同去河东,既然老子媳『妇』已经答应与你一节度使之地,老子总是要还与你的,顺便你我也去见见晋王。”
鄂尔斯不由『摸』着大脑袋,大拇指一伸。
“嘿嘿,还是李帅讲规矩、重义气!”
“不过啊!俺鄂尔斯觉得昭义节度使也没甚意思,还不如跟着李帅爽快,俺也不用整日与他人斗心眼,睡觉也安稳!”
说着鄂尔斯看向惊呆了的刘之孝,咧嘴一笑:“老刘,若你想要那劳什子昭义节度使,老子送你了!”
刘之孝瞬间成了暴怒的关公,猛然踢翻座椅,指着鄂尔斯大怒。
““狗日的鄂尔斯,俺们咋说的?””
“啊?”
“说好的,一同成昭义节度使,一同干死那狗日的田矮子!”
“你这狗日的,自己跑了,老子还咋干死狗日的田矮子?”
“哼!”
“那田矮子早晚死在马病夫和白老虎手里,俺觉得,让田矮子死在马病夫和白老虎手里,比死在老子手里更让俺爽快!”
“也让那田矮子尝尝背叛滋味!”
“你……你,你他娘地有种!”
暴怒的刘之孝提着板凳一阵摔砸,呼呼之风如鼓风一般。
“老子不要了,老子不要了,都不要了!”
“你他娘地满意了吧?”
“满意了吧!”
“哈哈……”
鄂尔斯大笑,上前搂住刘之孝肩膀,很无正行,指着李思钰大笑。
“哈哈……老刘,李死鱼可是有不少好酒啊!成了那劳什子节度使,你我还如何饮那美酒?”
“走走,你我不醉不归!”
两人一摇一晃,刘之孝还不住踢打鄂尔斯,看着两人大笑离开,堂上所有人,全都傻眼了,就是李思钰脑袋也像被重锤砸了一记,不过随即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肆意狂笑。
“哈哈……哈哈……”
“哈哈……”
……
“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