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好似自嘲一般,心里轻嗤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啊。
她双眸中的赤红色已慢慢退去,渐渐恢复清明,又是琉璃般通透,只不过多了一丝悲伤。
原本躺在地上瘫坐一团的駮骞,好似感受到了她浑身弥漫的悲伤,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他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身躯艰难地移动着,在地上蜿蜒出一条血线,又被雨水一遍遍地冲刷着,顷刻间便不见了。
駮骞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无声地开合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麻麻”,一如从前那般倔强,眼中弥漫着化不开的痛。
神君落在地上,身体与江疑隔着些距离,他疾步走到凤栖跟前,正欲弯身将她抱起,却见她忽而收起手臂圈住了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连头都未抬,只喃喃着,一字一句,“不要碰我。”
声音虽然很轻,却分量十足,可以让人轻易地感受到,她的悲伤和愤怒。
凤栖有些抵触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抱住还在流血的双臂,有淡淡的泪水滑过眼眶,顺着面颊流进嘴里,微微一品,咸的像是苦涩的刀刃,疼的她张嘴却哭不出声。
神君,你为何这般残忍?为什么连你也跟那些人一样?你的衣袍上明明还残留着另一个女人的气味儿,就想抱我!
凤栖不敢看神君的神色,只低着头,心里被痛苦灼烧着,神君啊,你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身体上的痛,又怎及心里痛的十分之一。
神君看到她的动作,身体忽而顿住,脚下仿佛生了根,再也动了了分毫。
他就像是狂风中巍然屹立的古树,瑟缩着,发出空寂的声音,“小栖,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栖抵触的动作,好似一把锋刃狠狠捅进他的心脏,搅碎了他的灵魂。
曾经她是如此地依赖着他,贪恋着他的温度,如今却再也不愿让他靠近一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不是吗?即便解释了,又能如何,终究是伤了她。
神君看着她的眼泪混合着雨水落下,却好似烧红的铁水一般,滴在了他的心上,灼烫的,让人痛不欲生。
他的唇动了动,只吐出几个字,就被打断了,“小栖,我没有……”
当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之前给凤栖报完信后,他就被钦原鸟拦住了,好不容易挣扎出来,飞到玉林峰,看到的却是血色浸透的两个人。
当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血肉模糊的人真的是駮骞吗?那浑身浸满血的人真的是公主吗?
他仰天怒吼一声,飞速跑到凤栖跟前,耳边是她虚弱的声音,“送我回大殿。”
话音刚落,染着悲伤的琉璃目慢慢地合上了,她的头慢慢地向着地面倒去。
火红的凤衣包裹着她,鲜血在周身满溢,她好似黄泉路上开出的一朵曼殊沙华,带着妖艳的颓废,带着魅惑的悲伤,带着地狱的凄凉。
凤栖好似一朵颓败的血色之花,浸泡在水里,慢慢地晕染开,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只是睡过去了,又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一般,让人看了,心疼地想要流泪,只想把她抱在怀中。
神君看着那样毫无生气的凤栖,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疼痛顺着冷风直入五脏六腑,嘴唇颤抖着,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着,“小栖。”
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涌上来,忍不住快步上前,他走得很快,冰冷的风吹进喉间,却完全没感觉到。
眼看着已经走到凤栖跟前,一只手刚刚伸出来,却被当扈伸臂挡住了。
当扈恶狠狠地看着他,心头滚着怒火,仿佛烧刀子一样,一向吊儿郎当的眼中却布满悲伤和愤怒。
“公主说了,不!要!碰!她!”
当扈大吼一声,转身抱起凤栖和駮骞,朝大殿飞去。
神君踩在雨水洗就的青石地面上,还混杂着鲜红的血,脚面已被浸透,冷寒顺着脚底板蔓延到全身,无一处不疼痛。
他的手就那般僵硬地伸着,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总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神君僵硬地抬头看着大殿的方向,眸色暗沉狂乱。
清入梦魂,相思一夜天涯远。
凤栖恍恍惚惚置身梦中,睁眼时,泪流不断。
霜丝换、梅残梦觉,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做了很多决定,也下了几多决心。
从那一日起,她就整日抱着双腿蜷缩在床上,再也不会四处溜达,话也越来越少,好似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神君每日都会来看她,却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中似有悲痛,眉头狠狠皱着。
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觉得遥不可及。
当彼此的心离得不再近了,则一线天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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