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鸣感觉到周身突然降下去的温度,只觉又冷了些,身体却站得更加笔直,恭声回道:“听说,公主离开前,曾与昆仑山司管花木的江疑神女起过冲突。”
毕方闻言,华美冷然的芙蓉面一片冰寒,浸透了冰雪的凛冽,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原来如此,看来小家伙这是被伤透了心啊。”
咦?神君这是在幸灾乐祸吗?狰鸣心下惊疑,看来神君果然很在意小公主。
说完这话,毕方楞了一会儿,双眸似闭非闭,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又瞬间睁开了,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你们可知,小家伙的神力修炼的如何了?”
狰鸣不曾想他会问这个问题,身形一怔,心底一股惧怕闪过。
狰离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当即接上了话,“回神君,根据尸鸠卫探听到的消息,早在几年前,公主就已经突破了九天凤火的第三重。
前几日跟江疑神女大战时,隐约有突破第四重的苗头,若不是陆吾神君赶到,恐怕……”
毕方忽而抬了抬手,狰离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冷冷压低着眉眼,淡蓝的唇如冰似雪,轻吐出声,“第四重?”好似在自言自语。
过了片刻,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淡漠的笑,“陆吾倒是费心了,可惜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小家伙躲了两百年,是时候该去找她算算账了。”
算账?就你?舍得?
狰离心中表示无比怀疑,就神君那护短又宠溺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去找小公主算账,打死他都不信。
他感觉到周身笼罩的冷气,身体抖了一下,面上有些欲言又止,却好似被神君看透了心思,耳边忽而想起冷冷的一声,“说。”
狰离当即躬身道:“神君,公主跟江疑神女大战的时候,金丹好像裂了,回到丹穴山后一直昏迷不醒。”
毕方眯起狭长的墨玉眸子,冰白的唇微启,舌尖滚出的声音犹如冬日的殿内尚未散去的寒冰,令人阴冷战栗,“金丹碎裂?她体内的金丹不是文鳐鱼的吗?若是再碎裂,怕是……”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声音似叹息,似怜惜,“真是个不省心的小家伙,看来要躺上个几百年了。
不过这样也好,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才能忘掉该忘记的人。
狰离,你让人把溪边兽的皮毛送到丹穴山,哦,还有鸡谷草,都一起送去吧。”
溪边兽的皮毛可辟妖邪毒气,服食鸡谷草可对身体有益,可助修复受损的神元。
狰离与狰鸣嘴角不觉抽了两下,刚刚不是说要去找人家算账么?不是说要让公主吃点苦头吗?
为何又巴巴地把灵药送去?神君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两人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依旧恭谨,当即回道:“是,神君。”
说罢,一转身已消失在大殿中。
毕方从软塌上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墨玉般的眸子看向南边,声音轻湛,好似雪后初晴,梅枝轻晃,“看来这账要等等再算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小家伙。”
窗外梨花轻舞,经了一场大雪,却并未凋零萎靡,反而开得越发鲜妍,枝头颤颤似轻轻絮语。
南山,丹穴山。
“小十,还没醒么?”寂静的室内,暗哑的嗓音响起。
凤芷坐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的人,脸上隐隐有悲戚之色。
听到那声音,恍若未闻,动也未动,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芷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你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小十就会醒来的。”
凤聃看着床前略憔悴的人儿,一颗心都揪在一处,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就不该,哎,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呢。
凤芷依旧没有看他一眼,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眼底有晶亮一闪而逝,再开口时,声音却带了一丝冷意,“醒来?什么时候?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凤聃知她心口憋着火气,不欲刺激她,只放缓了声音,“芷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怪,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小十就不会离家出走。
可我当初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我以为给小十找一个足够强大的夫君,以后就有人可以护着她。若是知道她会这般反对,我又怎会强迫于她?”
凤芷突然便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好看的凤眸直视着他,带着几分痛楚,几分怨怼,几分苍凉,“护着她?你果真只是为了这个?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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