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鳐似乎早已洞悉了她的动作,唇边带着一丝浅笑,从袖中抽出雪白的丝帕递到她手中,声音依旧温润,“用这个擦吧。”
凤锦林和凤锦书见到这场景,估计是为了保全小姑姑的颜面,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着天,仿佛能把天上的云开出朵花来。
凤栖有些淡淡的忧伤,呵呵,你们这俩臭小子,懂不懂什么叫不拘小节。
哎,不过话说回来,会用这五彩霞织就的凤衣擦果子的人,四海五山也就她一人了吧。
想来若是让别人看到了,估计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凤栖完全不在乎两个大侄子隐忍的笑意,只笑嘻嘻地从文鳐手中接过帕子,使劲在两只果子上擦了擦。
一边擦着果子,一边在心里唠叨,小果子啊,小果子,刚刚差点用本公主的凤衣来擦你们了,是不是感到无比的荣幸啊?有没有一种中了五百万的感觉?瞬间就身价倍增,有木有。
这边心里想着,那边已经把两个黑油油的果子擦的雪亮,还闪着光,看起来就像是黑珍珠一般。
凤栖想都未想,当即把一颗果子塞进了如魮的嘴里,“儿砸乖,先吃颗果子垫垫,麻麻马上去给你做烤鱼。”
剩下一颗原本想直接塞进嘴里,但是看到一脸温润的文鳐,竟然鬼使神差地塞到了他的嘴里。
等凤栖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几人正火热地看着自己,耳根子当即便红了,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哈哈,谢谢你的手帕啊,文鳐,所以这擦、擦好的果子,自然要先、先给你吃才是。”
再说了,黑色补肾,文鳐确实可以多吃点,说完那话,便有些心虚地落荒而逃了。
凤栖快步走到火架旁,将凤灵薇和駮骞抓的鱼翻了出来。
扭头看到凤锦林二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当即一声大吼,“你们两个臭小子,赶紧给我过来!不要想着不劳而获,现在开始,小姑姑我就要培训你们的厨艺。”
凤锦林与凤锦书对视一眼,才悠然地朝她走去,嘴角依然带着笑,眼里是意味不明的光。
凤栖哪里敢看他们俩,只蹲在火堆旁,拿出匕首准备刮一刮鱼鳞。
文鳐看着她,薄唇微弯,银发如雾,定定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却有说不出的美好。
只觉嘴里的果子说不出的甜,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开出绚烂的花来。
这边凤锦林两人刚刚走至近前,就看到凤栖正手握匕首在那里刮着鱼鳞,两人当即便愣在了那里,好似被谁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凤锦林和凤锦书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好似生锈的铁器一般,两人互看一眼,有种说不出的肉痛,仿佛那匕首是刮在他们身上一般。
白玉雕花嵌宝石柄皮鞘的匕首上,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彩色的亮光,几乎能灼瞎人的眼。
但让他们震惊的不是那上面的宝石,而是小姑姑的行为啊!
凤锦书眉头微皱,不确定地问道:“小姑姑,我若是没看错的话,你中拿的可是银雪?你居然用银雪刮鱼鳞?!皇爷爷若是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啊。”
说完这句话,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凤王看到这一幕时的反应,估计会吐血吧。
你这个孽女,真是夭寿哟,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会遭受这种经历。
凤锦林也是一脸的欲说还休,看着那被鱼鳞荼毒的银雪,此时再想想刚才差点被用来擦果子的凤衣,只觉世界一片黑暗。
苍天呐,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才会看到这些吧。
他再一次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我们小姑姑吗?虽说已经完全接受了她长大成熟的说法,但她另类的行为举止,还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啊。
凤栖见两人皆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忍不住眨巴了一下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还粘了几片亮晶晶的鱼鳞的匕首,心里打起了鼓。
难不成这匕首还有什么特殊的来历不成?难不成这不仅仅是个匕首,还是个法器?一听那高大上的名字,就知道绝非凡品啊。
凤栖有些讪讪地将匕首在旁边的树叶子上蹭了蹭,嘿嘿一笑,“原来这把匕首叫银雪啊,啊哈哈,我这不是失忆了吗,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把匕首还有什么大的来头不成?”
凤锦书看了看在树叶子上蹭来蹭去的银雪,真的想把自己眼珠子挖了,想来银雪若是有神智,早已哭死过去了吧。
他脸上带着难言的苦涩,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小姑姑,这可不是普通的匕首,这是你九千岁生辰的时候,皇爷爷送你的生辰礼物。”
哦,原来如此啊,原来是小公主的亲爹送的生日礼物,想来那么牛哄哄的人,送出的礼物绝对不是一般来头了。
凤栖忍不住低头又看了两眼手中的匕首,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真是委屈你了,银雪小美人,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以后我一定不会拿你来刮鱼鳞了,这次就暂且原谅我吧。
我保证,一定会把上面擦干净的,绝对么有一丁点鱼腥味。
凤锦林见她已经露出了忧伤神色,似乎还嫌她反省的不够,又继续补充道:“这匕首确实来历不一般,做匕首用的玄铁,是从东海沟壑挖出,然后被送去大荒皮母地丘,借助那里的皮母之火高温锻造。
之后又被送去大荒凶犁土丘山,用神兽夔的利齿进行最后的打磨。经过几番折腾,才做出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银雪。
银雪看着很小巧,却是个十分凶狠的法器,可大可小,任意收缩。
变小的时候,就像小姑姑现在这般拿着的模样,可削肉剔骨,不留一丝血迹。
变大的时候,可化作百丈钢刃,如流风一般,所到之处,片草不留。”
我的个老天爷啊,想到银雪来历非凡,但没想到,来居然这么厉害!
凤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感觉捏着匕首的手都在抖,心里忍不住开始吐槽自己。
果然就是个土包子,在这神兽神仙遍地的山海经里,我就是个傻叉啊!
居然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匕首,不过是锋利了些,现在想想,都要哭晕在厕所了,有木有!
凤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又将刚刚文鳐给的雪白手帕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擦拭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银雪大美人,真是失敬失敬啊,小的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绝不会用您这般尊贵的主,去刮鱼鳞!砍鸡肉!剁骨头!削萝卜!”
凤锦林和凤锦书站在一旁,看着她好似魔怔了一般,对着一把匕首念念有词,忍不住对视一眼,似乎想要从彼此的眼中找找安慰。
谁能告诉我们,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我们的小姑姑吗?确定不是从哪个深山野林里冒出来的鬼?
两人身板挺得笔直,却随着她的话不住地抖啊抖,她每说一句,就忍不住抖一下,原来小姑姑不仅拿银雪来刮鱼鳞,还经常被用来砍鸡肉、剁骨头,还削萝卜!
根本就是把银雪当成了厨房里的菜刀了啊!
话说皇爷爷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暴走啊?
凤栖不知两人心中所想,把匕首擦干净后,又小心翼翼地装进匕首套里,这才转头问两人,“大侄子呀,你们知道如何才能让银雪变大吗?就是跟随我的意念,想变多大就变多大那种,总该有个口诀什么的吧。”
凤锦林和凤锦书刚刚还沉浸在黑沉的想象中,不可自拔,此时听她如此问,再次异口同声道:“庭树飞花银雪出!”
凤锦书似乎怕她听不懂,又继续解释了两句,“当你想要将之变大或变小时,只要一边催动神力,一边默念口诀就行了。只要嘴里不停,银雪就会越变越大。当然,如果小姑姑的神力越强,银雪就能被催动变得更大!”
哇哦,这口诀好有意境啊,做这把匕首的上神该不会是个诗人吧。
凤栖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满是春风得意,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
看着她双眉挑起,笑得灿烂如暖阳,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后背发凉呢?小姑姑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凤锦林和凤锦书的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她娇俏的声音。
“大侄子呀,小姑姑我可就这一把匕首在身,既然银雪这般珍贵,肯定是不能用来刮鱼鳞破肠肚的,那这些鱼就交给你们了哈。
想来,你们也并不想让你们皇爷爷哭晕在厕所里吧,那就干活吧,少年!刚好,我去试试银雪的威力,看看到底是何般厉害的法器!”
哭晕在厕所里?那是什么意思,茅厕吗?
凤锦林额头上满是黑线,刚刚开口说了一句,“可是小姑姑,我从来没……”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划破天际的凤鸣声,哪里还有什么人啊,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凤锦书抬头看着天空,但见那一道红色的影子好似流光一般,飞了出去,脚下还踩着银色的匕首,这般一看,宛若雪地红梅,竟说不出的惊艳。
心里不禁感叹,难怪当初给这匕首取名银雪,想来是要跟凤衣配做一对的,雪里红梅,挺拔坚韧,风催不倒!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凤锦林看着那木盆里活蹦乱跳的鱼,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扑腾乱跳,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退。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沉声问道:“哥,这鱼怎么办啊?不会真要我们来弄吧?可我根本不会,碰都没碰到过!”
凤锦书同样是一脸懵圈,看着那些在盆里乱窜的鱼,眉毛跟着抖啊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要不等当扈回来?”
凤锦林好似听到了什么仙乐一般,眼底有亮光爆射而出,面上却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哎,富家娇养出来的小少爷哟,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是可怜了当扈,不仅要去觅食,还要回来劳心劳力地处理食材。倘若不是为了吃,他估计早就暴走了。
两人刚刚达成统一意见,耳边突然炸响一声,紧接着,半空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卧槽,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居然敢偷袭老子!”
凤锦林两人惊喜地对视一眼,当扈回来了!
刚刚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就回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然后同时仰头朝天上看去,正看到展翅而来的当扈,额,还有几根飘飘洒洒的黑色鸟毛。
雪花那个飘啊,鸟毛那个飞啊。
当扈刚刚回到地面,便化作人形,当即叉着腰,指着半空就开始破口大骂,“卧槽!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袭击你当扈大爷!”
凤锦林和凤锦书同时朝他看去,见他额前一缕碎发被削去了一半,头顶正中的那搓红毛也只剩下一半,看着甚是滑稽。
啧啧啧,难怪他会生那么大的气,原来是形象被毁了啊,据说当扈本人很是宝贝他头顶那搓毛。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哎,还能是谁啊,除了那正在试银雪威力的小姑姑,不做他想啊。
思及此,忍不住再次抬头朝天看去。
但见红白光影转瞬闪现,好似梅花落在雪地上,裹挟着刺骨的寒风。
当扈正要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狗胆包天,却见一道流光闪过,再眨眼时,已化作一人形,正是他那可亲可敬的主人凤栖啊。
原本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瞬间被他憋回了肚子里,青黑的脸色也慢慢地变红,一双冒着精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角好不容易扯出一抹假笑。
凤栖刚刚落在地面,便将银雪收了起来,心里暗暗称奇,真的是件宝贝啊,以后打怪的时候,可谓是利器一件啊。
她想到刚刚那两声怪叫,忍不住扭头看向当扈,眼眸一眯,略带威胁地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骂我?”
当扈立即进入一级防御状态,脑袋摇成拨浪鼓,急忙否认道:“不是我,公主,真是不是我,我敢对天发誓!”
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对天发誓又怎么样,有种你来劈我啊!
一看他那欲盖弥彰的脸,凤栖就更加确定是他了,她很想教他一个词,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少年。
光是他那把嗓子,也能猜出个一二三,如今可以说是百分百确定了。
原本想着要不要教训他一顿,这种随便骂人的坏毛病,总要改一改的,否则以后出门,万一得罪了哪个大佬,岂不是完了。
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啊。
眼角余光瞄到了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凤栖当即改变了主意,笑嘻嘻地说道:“嗯,我自然是相信小当当的,我们家小当当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骂人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当扈只觉整个人有些云里雾里,我擦!老子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脸,啊,好疼,果然不是在做梦,公主真的是在夸老子啊!
当扈好似老铁树终于开了花一般,欢欢喜喜,甜甜蜜蜜,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正自沉浸在无边的甜蜜里,耳边再次传来了那娇软的声音,“小当当啊,那你赶紧把那鱼处理一下吧,我还等着给你做烤鱼呢。”
“咔嚓”一声,耳边隐约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特么的,老子果然是在做梦啊!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