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看着台子正中,还将小爪子扣在地面上的肥遗兽,忍不住为他捏了几把汗,土肥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主子我怕是也救不了你了。
与肥遗兽的春风得意相比,水澜可以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徘徊在爆发的边缘。
早在玄天球被毁的时候,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之前黑袍男人、白袍男人就算了,毕竟不知根知底,实力又强悍,轻易得罪不得。
可这死肥蛇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么?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胳膊肘往外拐吗?
若不是旁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他真怕自己会暴走,直接冲到台子正中,把那死肥蛇就地正法了。
好吧,把玄天球毁了就毁了,反正已经毁过两次了,也不差这第三次,但是为什么要把他最爱的珍珠毁掉?!
水澜正憋得心肝脾肺都在痛,看到最爱的珍珠瞬间被震成了粉末,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觉肺腑间一团火越烧越旺,“刷”地站起了身。
他这一站不要紧,凤栖和水舞汐,甚至其他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明晃晃的一排人,看傻了前面和左右两边的神兽们。
他们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水澜族长怎么站起来了?是要重塑玄天球吗?不过今天的玄天球是不是太弱了点?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人鱼族的族长啊,神力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啊。”
“就是,刚才被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毁了也就算了,怎么连只小肥蛇都能轻易地给弄碎,也太弱了吧?
难怪要比武招亲,肯定是人鱼族没落了,是想找个强悍的女婿震慑八方吧?”
“啧啧啧,还有必要修复吗?反正早晚都要碎的,现在修好了,指不定下一场又碎了呢。”
“可就算是要修复,只要水澜族长一人便可,为何前面一排的人都站起来了呀?”
“你是不是傻啊?因为之前一连毁了三次啊,这次肯定要靠众人之力打造一个更加稳固的玄天球,光靠水澜族长一人,怎么可能呢。”
……
有时候神力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此时,水澜站在那里,早已把众人的议论声收在耳中,真是越听越生气,就连一向柔和的目光都变得锐利。
不好,有杀气!
凤栖敏锐地察觉到水澜身上散发的杀气,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水伯伯,您稍安勿躁,消消气哈,肥遗兽他真的是不懂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水澜扭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可谓是讳莫如深,怎么看都是满满的不信任啊。
凤栖见了,小身板一颤,水伯伯好吓人啊,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谁还不是个宝宝啊,就你家死肥蛇不懂事!不懂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水澜族长已经奔走在报仇的大道上,拉也拉不回来了,急忙跟另一边的水舞汐使眼色。
水舞汐心领神会,早已拉住了水澜的另一只手臂,难得没有在怼他,也讨好地说道:“爹爹,今日可是我的比武招亲日,你若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多不吉利啊。
再说了,难道在你心里,我的分量还没有那些珍珠重吗?”
水澜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夭寿哟,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水舞汐看到他凉飕飕的眼神,心里比他的眼神还凉,奶奶个腿,弄了半天,老娘还真没有那些个珍珠重要啊!
她轻嗤一声,当即松开了水澜的手臂,又坐回了位子上,双腿一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爱谁谁,谁还没有个暴脾气啊,老娘不管了!
“爹爹,你要伤心就伤心个够吧,既然你这么喜欢珍珠,干脆跟珍珠过得了,要我们这些儿女做什么。”
水嫮生一听这话,吓得急忙上前,拉住了水澜的手臂,生怕他一掌劈下来。
“爹爹,大姐只是在说气话,您不要往心里去。不过就是些珍珠,咱们洛水宫多的是,珍珠是小,咱们人鱼族的面子是大啊。
您看,今日来了这么些人呢,西山有头有脸的都差不多来了,若是传出去,您因为一点珍珠,就教训一只小兽,影响多不好呀,是不是?”
其他几个公主也跟着点点头,生怕他控制不住,直接冲到台上去。
文鳐站在凤栖身边,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抓住凤栖的另一只手,朝着水澜说道:“水伯伯,您不要生气,我知您最大度仁慈,肯定不会跟一只小兽过不去的。
您若是喜欢珍珠,稍后我让人从西海给您送几百斛过来,我们西海的珍珠都是从蚌中孕育的,成色不比洛水人鱼的差,您定然会喜欢的。”
凤栖只觉触手温热,感激地看了看他,这比武招亲还要继续下去呢,可不能现在出岔子啊。
凤灵薇杏眼眯起,心里早已暗下决心,肥遗兽如此睚眦必报,看来以后绝对不能招惹他啊,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的水澜族长一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想发怒都不行,真是可怜见的。
凤锦书看了看一脸怒色的水澜,又看了看台子正中如无其事的肥遗兽,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叹息,哎,小姑姑养了这么两只小兽,真是费心啊。
凤锦林左右看了看,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小姑姑挑选宠物的眼光还真是别致,这一个个的,简直就是爱惹祸的麻烦精啊。
凤栖此时没有心思接收众人或同情或鼓励的眼神,大脑还在高速运转中,要如何做,才能让水澜族长消气呢?
她下意识地朝台下的黑袍男人和白袍男人看了一眼,眼底精光一闪,笑着说道:“水伯伯,您先坐下来,咱们有话慢慢说,这样动怒,容易伤肝的,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您生肥遗兽的气,我刚刚已经说了,定会帮您教训他的。肥遗兽啊,就是被我宠坏了,不懂事,一定要趁这次机会,让他长点记性。”
水澜见台下众人都在往这便瞟,影响确实挺不好的,又听凤栖说的这般诚恳,便顺着她给的台阶坐了下来。
几人看到他终于坐了下来,也跟着坐了下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却是心思各异。
哎,一般年纪了,还这么傲娇,跟个孩子一样,生气了,要让一群人哄着,人鱼族的族长也真是没谁了。
被众人封为傲娇女王的水澜族长刚坐下来,便问道:“小侄女,此话当真?”
凤栖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消气了,当即拍着胸脯说道:“自然当真,我怎么敢欺骗水伯伯呢。而且,您不要费心,这玄天球和台子都交给我,这次由我来修复。
水伯伯为了这场比试,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不能再让您受苦受累了,否则就是晚辈的不是了。
至于肥遗兽,这第二场比试马上开始了,不管他对上的是白袍男人,还是黑袍男人,总归都是打不过的,十有八九会被两人狠狠地收拾一顿。
这不是极好的机会吗?您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呢,是不是,水伯伯?”
水澜眼睛一亮,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是啊,就让那两个高深莫测的男人去教训死肥蛇好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又轻咳一声,才说道:“小侄女啊,我并不是心疼那些珍珠,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搭好的台子,费了那么些人力物力,他说毁就毁了,也太不像话了。
若是正常打斗损毁的也就算了,可那鵕鸟都晕过去了,他分明已经赢了,还要这般做,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也着实小气了些。
我刚刚不就是没看到他吗,至于做到这地步吗?哼,也该给他点教训,否则以后还会继续给你惹麻烦的。”
特么的,原来水澜族长什么都知道啊!连肥遗兽为何要打击报复都猜出来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土肥圆大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凤栖自然不会这么说,只陪着笑脸,“水伯伯说的极是,我很赞同。那我现在就把玄天球和台子修复一下,水伯伯,您先坐着休息一下,待会儿直接宣布下一次比试开始就行。”
说罢,转头看向另一边,“文鳐,你来帮我御水,我来凝结成球。”
文鳐浅浅一笑,将手中熟睡的如魮交给凤灵薇,便站了起来,与她并肩走到台子外缘。
凤栖刚刚走到台子上,肥遗兽便窜了过来,像往常一般直接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叫一个淡定自若。
可此时,凤栖被成千上百双眼睛盯着,肯定是淡定不下来的,尤其是来自水澜族长的怨念小飞箭,仿佛只要她表现出一丝对肥遗兽的关爱,就会立刻把她戳成筛子。
土肥圆啊,主人对不起你,明明赢得了比试,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表扬你,还要违心地说一些狠话。
哎,人在江湖混,哪能那么潇洒,有时候还是要低头的,谁教你闲着没事把人家台子给毁了!还把人家的珍珠给弄成了粉末!
夭寿哟,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凤栖原本想摸一摸它的小翅膀,但是手放上去以后,便看到水澜幽绿的眼。
当即改摸成捏,装模作样地上下晃了晃,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气,“土肥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就是让你跟人家过个招,点到为止,你看看把人家整的,走路都不利索了。”
说罢,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刚刚站起身的鵕鸟,对着他满怀歉意地点点头。
这才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土肥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大家都是神兽,以后记得和平相处。还有啊,你怎么把水伯伯的玄天球给毁了?”
说到这里,故意加大了声音,耳朵直接贴到了肥遗兽嘴边,故意大声说道:“什么?没有控制好力道?
哎呀,我就说嘛,我家土肥圆不是那种坏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弄毁玄天球呢。
不过,玄天球就算了,怎么把台子也给弄龟裂了?看看,那么多的珍珠都成了粉末,多浪费啊。”
土肥圆依旧站在她的肩膀上,眼睛依旧紧闭着,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完全没有看凤栖一个人唱双簧的心思。
凤栖为了挽回肥遗兽的好形象,还在卖力地表演着,一边捏着他的翅膀,一边又高声道:“什么?神力过猛?没有掌控好?
我就知道,你年纪尚小,还未化形,让你出来参加比试,已经是强人所难了,如今控制不住流窜的神力,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都不是故意为之,我也就放心了,水伯伯自然不会再怪罪你,你也不要自责了。”
说罢,想要极力挤出几颗鳄鱼的眼泪,可惜眨了半天的眼睛,也没成功。
凤栖只能抬起头,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土肥圆,这事是因你而起,一会儿你就继续参加第二场比试吧,也算是将功补过。你放心,他们若是敢欺负你,主人定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说的颇没有底气,越往后声音越小,几乎只有三人能听到。
凤栖面上看着一脸淡定,实则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土肥圆,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真,主人也就那点本事,能不能帮你找回场子,还未可知。
这般想着,又偷偷往台下看了几眼,但见黑袍男人和白袍男人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依旧是纹丝不动地坐在位子上,这才稍稍放了心。
却不知兜帽之下,两人的神色各异,暗流涌动。
黑袍男人坐的笔直,好似松树一般,耳朵却微微动了动,一双墨玉般极冷清的眼眸平淡中隐含着波动,袖袍里的手不觉松了松。
白袍男人身子微微后仰,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好似被冰雪覆盖一般,清透白皙似冰玉,正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兜帽下隐约可见淡薄的冰唇轻轻一勾。
文鳐站在凤栖身侧,将一切看在眼中,唇角微勾,看着她绘声绘色地一人饰两角,眼底满是宠溺的笑。
见她颇为费力地眨眼,似乎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不禁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雪白的丝帕,递了过去,“公主,我想肥遗兽定是知错了,你就不要过于自责了,把眼泪擦擦吧。”
凤栖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自己的演出,一时还有些楞,浓长的睫毛上下扇了扇,耳朵尖染上红晕。
她只偷偷看了一眼,便急忙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在眼睛上擦了擦,最后对肥遗兽说道:“土肥圆,你要记住,不管你能不能胜出,主人都会以你为傲,放心好了。”
说罢,又摸了摸他青色光滑的脑袋。
“文鳐,你用御水术弄出些水,我来凝结一个玄天球。”
“公主,不用这般麻烦的,我可以直接来。”
“不,文鳐,你的金丹还未修复,不能过分动用神力,还是我来吧,你就不要跟我抢了。”
两人站在台上,悄声交谈着,却不知一切都被人听了去。
黑袍男人原本松开的手,忽而又攥紧了,目光深沉,眼底有流光一闪而逝。
白袍男人微勾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修长如玉的手指从扶手上收了回来,轻抚着袖口的金丝花纹,周身有凉意浸出。
文鳐若有所思地看了凤栖一眼,见她目光坚定,便没有再争,右手轻轻一挥,便有水流在空中舞动。
凤栖看着空中飘洒的水珠,双手迅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定定地看着台上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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