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沉思半晌,才徐徐说道:“猼訑兽和尚付神鸟是基山唯二的两只神兽,平日里估计也是有些交情。
尚付神鸟应该是感应到猼訑兽死亡的气息,才突然飞来的,我猜是想要替他报仇。
至于为何突然飞走,我倒是不知,不过这尚付神鸟还真是厉害,难怪一身的挂件。”
文鳐碧绿幽瞳中闪过亮光,继续说道:“公主,我刚刚看到尚付神鸟眼中闪过的惊惧,它似乎非常害怕你抛出的火球。
当你初初凝聚火球的时候,它倒是没什么惧怕,甚至想要用爪子伤你,但是当火焰灼烧到它身体的时候,它眼中明显地露出了畏惧之色。”
也许是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凤栖忽而想到了凤芷对她说过的话。
每次出门,凤芷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随便使用凤火,实在不知凤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觉得她似乎隐瞒着什么,但肯定跟这凤火有关。
虽然她心里也好奇地跟猫抓的一般,但终究是没有刨根问底。
凤芷已经答应她了,等到她成年,便把一切告诉她,何必急于一时呢?这事便搁置了。
此时想来,连上古神兽尚付都惧怕她的火球,看来其中确实有蹊跷。
还好今天并没有外人在,也没人看到她的火球,想来凤芷是不会知道这事的。
凤栖正在心中盘算着,就看到面前一只修长的玉手晃来晃去,耳边是文鳐低柔的嗓音,“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她恍然回神,目光有些闪躲,“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儿。”
两人正说着话,当扈和駮骞已经回来了,两人肩头各自架着一卷白色的皮毛。
凤栖双眼一亮,兴奋地说道:“大功告成,咱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如魮在旁边拍着小手,“回家,回家。”
凤栖在他小脸上捏了一下,“嗯,咱们回家。”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便朝着丹穴山飞去。
几人刚走了一刻钟,便有一人逶迤而来,身上的白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头上依旧罩着兜帽。
男人低头看着地上几滴鲜艳的血迹,眉眼间满是霜雪色,周身好似有寒气渗透而出,让人不敢靠近。
他抬头看着凤栖等人离去的方向,一个背影,挺拔如松,光华似玉,仿佛溶化了世间所有艳色,却有一丝孤寂缠绕。
未过多久,便有几个黑影闪出,跪在他身后。
领头的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神君,钦木神使让我等问您,何时回山?”
男人抚着月白色的广袖,袖口锦缎如同水波般寸寸滑开,声音似玉石敲击,“怎么?山里出事了?”
黑衣人并未抬头,仍是低头恭敬回道:“并无什么大事,钦木神使让属下转告您,就在几日前,南山凤族的二公子凤昕来山里送了个帖子,说是凤王十五万岁生辰,想问神君是否前去祝寿。”
男人的黑曜石般的眸子忽而闪过一抹亮光,脸上却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声音浅淡,“什么时候?”
黑衣人立刻恭敬回道:“腊月初八日。”
男人脸上带着深思,片刻后方缓缓说道:“回去告诉钦木,让他给凤王备好礼。”
黑衣人闻言,又是一躬身,低声应了一句,“是。”
话音落,他还未抬起身来,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身后几人早已蠢蠢欲动,眼中满是亮光,小声问道:“大哥,神君也不回山里,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黑衣人依旧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缓缓道:“你们难道没发现,神君这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拍了一下大腿,道:“那是尚付神鸟落荒而逃的方向,难不成神君这是去处理尚付神鸟了?”
另一人明显不信,摇着头,道:“怎么可能呢!神君怎么亲自去击杀一只神兽!那要我们何用?”
那人立刻反唇相讥,“怎么不可能,你刚刚难道没看见吗,尚付神兽可是伤了小公主,那在神君眼里就是死罪!估计只有亲自出手宰了它,才能消心口的怒气!”
黑衣人见几人吵了起来,眼中满含警告,“不要再吵了,是不是又想去思过崖了!神君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赶紧回去复命!”
话音落,几人好似夜幕下的影子一般,伴随着穿行的簌簌声,很快便消失在树林中。
……
插花褪春红,日日云清,浮沉飘零几落桐。
远山绵绵,碧水依依,醉红的枫叶在极力舒展自己的翅膀,似朝霞,似火焰,飘向人间。
中秋节到了,凤栖一大早便钻进了小厨房,手上还揉着一团面,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自从一周前去基山捕猎猼訑兽,回来被凤后发现,她就一直被勒令待在栖霞殿,哪里也不能去了。
如今一想到那事儿,她就头疼,不免要感叹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至于谁是猪队友?除了傻白甜凤郦还能是谁!
果然五色大喇叭凤郦的保证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说好的不会说出去,结果呢?哎,说起来都是泪。
时间回到一周前。
凤栖几人刚刚落在丹穴山,就直奔栖霞殿而去,生怕被谁看见了。
尤其是她还负了伤,若是被家里人发现,估计几十年内都别想再出山一步了。
第一天的时候,确实没人发现,就那般平静地过去了,凤栖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第二天天刚亮,凤芷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做错事模样的凤郦,那叫一个委屈巴巴。
凤栖一看到凤芷,就知道大事不好,估计是被发现了。
再看一眼正装鸵鸟的凤郦,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心里跟明镜一般。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疾步走上前去给凤芷问安,“母后安好,早饭可用了?要不要在栖霞殿吃点?”
凤芷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一双美丽的秋水眸子只盯着她的左手,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她拉着凤栖的手,在一边坐下,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稍稍有些冷,“安好?你让母后如何安好?你莫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这才多长时间,你倒是忘性大,母后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可还记得?”
凤栖见她真的动了怒,只能装傻卖乖,拉着她的衣袖开始撒娇,“记得,记得,母后的话就是圣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忘记啊。
母后,我知道,偷偷跑出去,是我不对。至于用凤火对敌,真是逼不得已,当时情况紧急,脑子一片空白,手一挥,便把火球甩出去了,还请母后明察。”
凤芷小心地摩挲着她的左手,眼底满是惊痛,“小十,你上上次出山回来,整个人丢了半条命,整日里昏睡不醒,差点把母后吓死。
在你昏迷的那一百多年,你知道母后是怎么过来的吗?倘若再有一次,母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来,你知道,看着你受伤,母后有多心疼吗?
你要是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母后就是,我定然让人给你找来,为何要亲自去涉险?
这次是你命大,若是下次再遇上个更厉害的神兽,你的小命岂不是没了?到时候你让我如何活下去?!让我如何跟……”
说到后面,戛然而止,声音越发低沉,带着隐隐的悲伤。
凤芷一连串的发问,把凤栖给问懵了。
她虽猜测过凤芷知道她私自出山这事后,定然会生气,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气怒交加,但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担忧。
听着她一声声的质问,凤栖才深深地认识到,她确实是莽撞了,做事也欠考虑。
凤栖见她说着说着,眼中已经泛起泪花,心中也涌起一股酸涩。
她紧紧地抱着凤芷的手臂,低声说道:“母后,是小十错了,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向你保证,在我未成年之前,绝对不会私自出去闯祸了。
就算我要出山,也会提前跟母后说一声的,至于凤火,打死都不会再用了。
这次啊,就我们几个人,没人看到我用凤火的,母后放心吧。
母后,您千万不要生气,气到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好了,让我于心何安。”
凤芷见她好似做错事的孩子般,眼底满是愧悔,心头的怒火早就烟消云散。
她知道凤栖还未成年,仍是个贪玩的性子,本不该如此拘着她,但是一想到之前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就后怕,只能狠下心来。
凤芷见她这般,心里也不好受,只轻轻摸着她受伤的左手,仔细地看了看,“这手没事吧?一个姑娘家,也不知爱惜自己,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凤栖见她神色渐缓,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心中一乐,当即扑到她怀里,好似奶猫一般,轻声细语道:“文鳐已经为我上了药,还是他们一族最好的疗伤圣药,不会留疤的,母后放心吧。
再说了,这真的只是一点小伤,估计一两个月也就痊愈了,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啦,让我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重病一般。”
凤芷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剜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重病,以后万不可这么诅咒自己。”
凤栖急忙点点头,眉眼弯弯地傻笑着。
凤芷无奈叹息一声,依旧左右翻看着她的手,想想就后怕,万一凤栖出了什么事,真不知该如何……
罢了,不提也罢,都是孽债啊。
凤芷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才低声问道:“你跟尚付神鸟对战时用了凤火,虽说只有你们几个看到,但你莫要忘了,那尚付神鸟并未被斩杀,而是逃脱了。
母后只是担心,万一尚付神鸟将之传扬出去,又该如何是好?所以才这般担心的。”
凤栖闻言,立刻转头看了凤郦一眼。
凤芷见状,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栗子,说道:“你不要看你弟弟,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的。
尚付神鸟出了名的凶悍,连你父王都要让他三分,也就你们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偷偷跑去招惹。
就凭你们几个的功夫,想要全身而退尚且困难,但若是将其斩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被人说中了心事,又不能否认,凤栖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尖,只得乖乖点头,“当时有些心急,千钧一发之际,哪能想那么多,能把尚付神鸟赶走,已经是劫后余生了,哪里还敢去追杀它。”
凤芷柳叶细眉一挑,见她脸上惊魂未定,也不愿再逼她,“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下次做事可要多长点心。
回头我跟你父王商议一下,派些人手去找找那只尚付神鸟,看能不能将其击杀,这事你就莫要再插手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尚付神鸟又不傻,估计早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四海五山那么大,想找到它,谈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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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鮆jì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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