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帘帐内的凤熔咳得撕心裂肺。
枭潮吓得急忙把帘帐收上去,伸手轻拍着凤熔的后背,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凤熔坐在床前,一头银丝如瀑般流泄,越发衬得脸惨白一片。
“我不这样,难道要让栖栖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
枭潮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把药碗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公子,您先把药喝了吧。”
凤熔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眉头微蹙,似乎极为不愿。
枭潮见他如此,小声劝道:“公子,这药能把您体内躁动的神力压住,而且很快您的头发便会恢复如初。
公主,并不知道这药里还加了什么,只以为是普通的驱寒之药。
您就放心吧,公主她断不会想到别的!”
凤熔下颌紧绷,手臂一抬,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直接将玉碗丢给了他,厉声说道:“以后这种话,不要在人前说起,尤其是栖栖!
她很聪明,有时候极普通的一句话,也能被她听出端倪来,我不想冒那个险!”
枭潮将玉碗接住,看着他惨白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
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公子,这事公主早晚都会知道的,若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很伤心?
您真的不打算亲口告诉她吗?若是有一天,她从别人那里听说,或是其他方法知道了这事。
依公主现在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原谅您吧,到时候您的处境岂不是更为难?”
凤熔鲜艳的嘴唇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好似自嘲一般,淡淡开口,“亲口告诉栖栖?呵呵,你以为我没想过么!
我想过!想过一千遍!一万遍!可我每次看到她,便开不了口,你让我怎么开口!”
枭潮眼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看了他几眼,又叹息一声,“可是,公子也太苦了。”
凤熔微微低着头,看着满头银丝,只觉越发刺眼!
他眼珠瞬间变得越发赤红,眉间一抹绯色似要滴出血来,手指将银丝缠绕,使劲扯了一下。
焚血烧骨般的剧痛在体内融化,慢慢地传遍全身,“苦?再苦也要忍住,这就是我的命!
就算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又能如何?!根本不是我能选择的!谁又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枭潮见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急忙说道:“公子,您刚喝了药,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有些事情还是以后再想吧,总有解决的办法。”
说罢,将帘帐再次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却说凤栖走出熔彦阁后,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今天的人都很反常。
凤熔无缘无故受了伤,还死都不愿意见她,肯定是藏着什么隐秘!
凤芷看到毕方神君和陆吾神君的时候,心中明显不快,连端庄的仪态都顾不得了,难道母后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一想到凤芷临走前,那受伤的眼神,凤栖有内疚起来,哎,当初就该跟着母后一起离开的。
凤栖一边走着,一边思考这事,越想越内疚,最后轻叹一声,算了,还是去凤仪阁跑一趟吧。
这要是不去母后那里安抚一番,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啊。
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凤婉思说的话,小公主是不是凤聃的亲生女儿,还有谁比凤芷更清楚呢。
想到此处,凤栖不再做任何停留,翅膀一展,化作原身,朝凤仪阁飞去。
这边刚在凤仪阁外站定,清音便笑着迎了上来。
凤栖看到等在那里的清音,心中疑惑,但还是笑着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清音姑姑,你这是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清音随着凤栖朝里走去,笑着回道:“我可不知道公主回来,是娘娘说的。”
凤栖心下疑惑,母后?那她又怎么知道我会来?
清音似乎看出她的不解,又继续道:“娘娘说,就公主那善良的性子,定觉得愧疚。
晚上啊,十有八九会过来,这才让我在这里等的。
这不,公主果然来了,真是知女莫若母啊。”
凤栖听她这般说,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鼻尖,“嘻嘻,果然还是母后最了解我。
既然母后知道我会内疚,还让你特地等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母后根本没生我的气呢?”
清音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娘娘将公主视若珍宝,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就算你闯了祸,娘娘都不曾舍得责备过你,这点小事,又怎会怪罪你呢。”
凤栖当即点头,笑着道:“嗯嗯,母后就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啦!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清音听她如此说,眼底闪过一抹暗光,瞬间又恢复如初,只点头应和着。
“是小十来了吗?清音。”
两人刚走进门里,便听到了凤芷的声音。
清音笑着回道:“是啊,娘娘,公主来了。”
说罢,拍了拍凤栖的手背,低声道:“公主,进去吧,娘娘正等你呢。”
凤栖朝她点头一笑,小跑着进去了。
凤芷看到她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不禁轻笑出声,“怎么,来都来了,还怕见到我不成?快到母后这里来。”
凤栖闻言,弯唇一笑,两三步跑到她跟前,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说道:“母后,之前都是我不好。
我不是有意让你为难的,只是心里想着,毕方神君和陆吾神君毕竟是两个大人物,万不能因为我,让凤族跟他们结仇啊。
我知道母后是担心我,但是我想说的是,母后,我真的不小了,您不用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来呵护。
而且这里是丹穴山,我可是山头一霸,没人敢伤我分毫的。”
凤芷转头看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声音带着些许落寞,“小十,母后怎能不担心你?
就算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可是在母后跟前,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无论如何,母后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凤栖像只小奶狗一般,趴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母后,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不想看你这么劳心劳力的。
我的修为如今已经很高了,足以保护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花瓶小公主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凤芷见她如此懂事,心尖一热,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道:“嗯,母后也知道,小十最近几百年,修炼的极为刻苦认真,就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可是,毕方神君和陆吾神君不是一般人,他们两个跟你……”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跟我怎么样?
这话好生奇怪,要说毕方跟小公主,毕竟是婚约在身,两人之间有什么,并不为过。
可为何陆吾神君和小公主之间也好似有些什么啊?他们以前不是从未见过么?
难道小公主与陆吾神君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凤栖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眼珠子瞪得滚圆,好机会!
赶紧趁热打铁,问问小公主和陆吾神君的渊源,或许跟那个幻境还有些关系呢!
毕竟那书房里,既有小公主的画像,还有陆吾的画像,要说两人以前从未见过,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凤栖立刻装出疑惑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母后,原来我和陆吾神君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凤芷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此时见她一脸懵懂,表情更是带着三分惊诧,三分心痛,三分柔弱,还有一分楚楚可怜,让人看了,更加怜惜不已。
她看着凤栖,欲言又止,想要把一切都告诉她,又怕她想起过往的记忆后,更加痛苦不堪。
权衡再三,凤芷还是决定暂且瞒着她,且再等等吧,等到她成年了,便将一切都告诉她。
心中主意已定,凤芷伸手摸着她的发,轻柔道:“小十,不是母后有意瞒你,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母后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等到你成年,便将一切都告诉你。
到时候该如何抉择,母后绝对不会干涉。
小十,你且在等等吧,左不过还有三百年,一眨眼便过了。”
凤栖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虽说心里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感到有些不开心。
转念一想,算了,就算母后不说,那不是那有一个知情人么!
一会儿回去,夜探陆吾住的地方,找他聊一聊,或许一切就都明白了。
既然这件事情没什么进展,那只能问一问另一件事情了,那才是重中之重啊,毕竟关系到小公主的亲爹!
思及此,凤栖又恢复了满面笑意,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母后啊,你好像从未跟我讲过你和父王的故事呢。
当初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呀?是谁先追的谁啊?”
凤芷见她表情柔和下来,又开始开心地笑,心中高悬的石头才放下。
难得见她这么兴奋,笑着问道:“小十,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要不是凤婉思跑来大闹一场,我也不会对这段过往感兴趣啊!
如今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弄明白小公主的身世,只能如此旁敲侧击了。
凤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笑得很是纯真,好似没有任何心机的单纯小女孩。
她抱着凤芷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开始撒娇,“也没有很突然啦,之前每次见你和父王在一起,都好甜蜜的样子,好像父王的眼里只有你一人一样。
即便其他三个母后也在,可父王的眼里始终只有母后一个,这个女儿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很好奇。
想来父王和母后之间,定然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吧。”
凤芷听了她的话,好似回想到了什么甜蜜的往事,眼角眉梢都是笑,就像陷在初恋里的小姑娘。
她拉着凤栖手,轻轻晃着,声音若三月春风,“嗯,都过了那么些年了,如今老夫老妻的,哪儿还能记得清楚啊。
不过,是你父王先追求我的,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说罢,似乎有些害羞,脸上升起红霞。
凤栖看着她,她脸上的笑真的好甜蜜,就是那种提起心爱的人,才会有的甜蜜和自豪。
她拉住凤芷的手,左右晃了晃,撒娇的道:“然后呢?然后呢?父王到底是怎么追上母后的啊?
母后是神之凤族的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神力修为,都比父王强很多。
就算父王是凤族的王,可也只是个外族的杂种凤凰,母后怎么会看上他呢?
还有啊,母后住在北荒的成都载天山,而父王远在南山丹穴山,相聚十万八千里呢。
怎么看都遇不到一起啊,又怎会相识相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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