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熔垂眸想了一会儿,方笑着说道:“这样也好,那熔哥哥跟你一起去,以保万无一失。外面太危险了,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是让人担忧。”
凤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若不让他跟去,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遂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凤熔虽看出她面上的一丝不情愿,却还是笑着牵了她的手,顺手捏了个风诀,眨眼间两人已在丹穴山外。
凤栖看着周围的景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呼道:“熔哥哥,你这是什么功法啊?御风术吗?
真的好厉害,竟然还能瞬移!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教教我?”
凤熔伸手将她被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声音低柔浅回,“只要栖栖想学,熔哥哥什么都教你。”
他声色低沉,带着些许绵柔,鼻尖靠近她的额头,有温热的呼吸喷在上面。
凤栖只觉脸有些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胡乱地摆着手,故意说道:“哈哈,那真是太好了!那熔哥哥,咱们……”
话音未落,手臂忽而被凤熔抓住了,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扣在了他怀里,便随着焦急的声音。
“小心,后面有荆棘枝!”
凤栖感觉身前一片温热,心跳砰砰砰地不断加速。
她努力地平复心神,又状似不经意地挣脱他的怀抱,笑嘻嘻地说道:“嘿嘿,我知道了,熔哥哥,我会小心的。”
凤熔看着她忽而挣开的手臂,脸上神色微变,微微低着头,声音低低哑哑的,“栖栖,你是不是很怕我?为何从不让我靠近?”
凤栖没想到他竟如此敏感,她明明做的那么隐秘,他都发现了!
可她如何能承认!
难道说,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有些超出了兄妹情,所以故意避开你的?
还是说,我心里觉得怪异,不想跟你有过密的接触?
凤栖只能违心地使劲摇头否认,脸上的笑有些勉强,“熔哥哥,你想多了吧?我哪有啊,你是我最喜欢的熔哥哥,我怎么会怕你呢。”
凤熔定定看着她,见她目光闪躲,心中黯然,却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回道:“是熔哥哥小题大做了,出了丹穴山,必然危险重重,你要多当心些。”
凤栖乖巧地点点头,故意拍着手,假装兴奋地说道:“那熔哥哥,咱们赶紧出发吧!”
凤熔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才点了点头。
两人展翅一挥,已飞出百里之外,空中只留下清越的凤鸣声。
他们的身形刚刚消失在空中,便有几个黑衣人落在原地,好似鬼魅一般,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大哥,主子的病明明还未痊愈,为何还要将公主出山的消息告诉他?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跟去的,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你以为我们不告诉主子,他便不会知道了?若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事,咱们的命还有吗?
而且,你们跟了主子那么久,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自从那日从不周山回来后,主子就变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公主。
但凡与公主有关的事,哪一件不是亲力亲为?
跟公主相比,他自己的病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便耗费千年修为,也在所不惜的人。”
“可是,主子现在的身体能扛得住吗?他为了救公主,刚刚散了几千年的修为,连头发都……”
“闭嘴!那是主子的禁忌,你难道不知?!以后谁若是再口无遮拦,小心我要他的命!”
“大哥,那我们现在要不要跟上去,以护卫主子和公主的安全?”
“嗯,自然是要去的!亶爰山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什么难对付的妖兽出没,就不好了!
不管用不用得着咱们出马,都跟上去,以防万一吧。走,出发!”
“是,大哥。”
谈话声戛然而止,树林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唯有晨起的鸟鸣声,叽叽喳喳。
毕方一早醒来,想起昨夜的打算,便去了凤王的高阳殿。
到了那里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凤聃和凤芷,陆吾竟然也端坐在那里!
陆吾仍是一身月白衣袍,衣角是金丝勾勒的折枝芍药花,随着他端起杯子的动作徐徐舒张,蜿蜒出玉色的光华。
毕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好,被他捷足先登了!
他面上未显分毫,依旧笼着淡淡的冰寒气,慢条斯理地走到陆吾身边坐下,丝毫未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凤聃看了两人一眼,有些感慨地开口说道:“除了昨日在大殿上,上一次我们四人这样相见,已经是万年前了吧。
时间过了可真快,即便是一万年,也不过弹指间。
既然都是熟人,本王便开门见山地说了。
本王知道两位神君此次前来,是为了小十的事情。
虽不知你们心里到底作何打算,但在这里呢,本王正好也有话要说。”
说到这里,语声微顿,与凤芷对视一眼,又抬头扫了毕方一眼,才缓缓开口。
“之前是本王和芷儿思虑不周,未经小十的同意,便给她定了这门亲事,此时想来,多有不妥。”
陆吾正端着杯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眼中有流光一闪而过。
他好似什么也未听到一般,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勾起,并未开口说话。
而毕方一听此话,眉头早已皱起,嘴角一抹冷笑。
他看着凤聃,幽深的眸中似有利剑射出,声音是一贯的简短,却带着冰寒。
“不妥?那凤王的意思是?”
凤聃接收到他冷寒的眸光,伴随着无形的神力威压,整个人都好似在重压之下。
他心神微震,却极力压下那一丝惧意,语重心长地说道:“毕方神君不要着急,且听本王说完,这是本王和芷儿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毕方神君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来的。
当年本王和芷儿在北荒走投无路,为了小十,逼不得已,才定下这门亲事。
可你也清楚,当时小十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过是我们三人之间做的约定。
本以为小十忘记了一切,不会抗拒这门亲事,等成年后自可顺理成章地嫁给你。
而你虽然当年的手段有些过激,但确实是一心一意爱着小十的。
正是出于这两点考虑,本王和芷儿才决定信守当年的承诺,在小十九千岁的时候,将你和她的亲事公之于众。
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十竟如此抗拒,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更没想到的是,千辛万苦寻回她的时候,竟是遍体鳞伤!她被伤了一次又一次!
一直到现在,小十的身体也尚未痊愈,有时候还会心绞痛。”
说到伤心处,不禁想起了百年前凤栖躺在床上一无所觉的样子,一脸的悲痛。
凤芷也不禁红了眼眶,却并未落下泪来,眼神清亮,满是愤怒和后悔。
她眯起眼睛,状似无意地看了对面的陆吾一眼,眸光复杂。
陆吾将碧玉茶杯轻轻放下,将手慢慢地笼进了袖子里。
他微微的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浓长的睫毛好似染上了悲伤枯涩。
毕方眼角余光也瞥了他一眼,眼中微光浮动,不知在想什么。
凤聃从沉痛中回过神来,短暂地看了两人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又继续说道:“经历过那事之后,本王和芷儿才深刻地认识到,原来我们做错了。
我们不该擅自做主,决定小十的一生,那毕竟是她的一生,没有人可以左右。
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放她自由,让她自己去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
本王和芷儿不希望成为她的束缚,只想做她坚实的后盾,只想让她一世长安,一世幸福。
当初,我们和毕方神君定下的约定,是本王和芷儿思虑不周,而且那时候神君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现在,既然我们认识到了错误,而毕方神君也恢复了,那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商量一下?
你看,这个亲事,是不是?”
毕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杯子,血液在冰冷的肌肤下慢慢沸腾起来。
虽说早已猜出他们的心思,可如今亲耳听到,不觉有些讽刺,有些无奈,还有些淡淡的悲痛。
他轻哼一声,将杯子放开,指尖轻抚玄色的衣角,声音好似夹风带雪。
“凤王和凤后到底想说什么?不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同意退亲的。
且不说我和小家伙的亲事,四海五山早已传遍,若是就这样退了亲,以后我该如何自处?
再者,你们也知道的,我早已认定了小家伙,此生非她不娶!
我承认,之前小家伙受伤,确实因我而起,但我以后定会护她周全,这点还请你们放心。”
短短几句话,却掷地有声!
凤芷右眉边角的凤仙花纹微微抖动,双手扣在椅子扶手上,声音同样冷寒,气势逼人。
“护小十周全?岂是毕方神君说的那么容易?若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谁都能做到!
若是毕方神君之前就这般用心的话,小十就不会被胜遇神女连伤两次!
我和聃哥兑现了当年的诺言,狠着心把小十许给你,本以为你会好好珍惜。
可是毕方神君你都做了些什么呢?你是否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毕方神君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
虽说我们提出退亲不对,但也不是无缘无故、毫无道理的!
既然神君不能好好地保护我家小十,我为何还要把她嫁给你?!
你们认识我那么久了,也知道我的脾气,小十就是我不可触碰的逆鳞!
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她一分,我便十分奉还!”
凤聃听完她这充满火药味的话,心里忍不住为她叫好,芷儿这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
平日里看着温柔和善,但是只要涉及女儿的事,便立刻剑拔弩张。
毕方眉头紧皱,袖中的双手攥紧,下颌几乎崩成一条线。
他微微垂下睫毛,声音低低哑哑的,“胜遇神女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
当时我忙于修炼,压制体内的邪气,确实无暇顾及。
这一点,我绝不否认!但也不能因此就取消我和小家伙的亲事,总该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凤芷双目赤红,正打算反唇相讥,却被身边的凤聃按住了手,对她摇了摇头。
凤聃转过头看向毕方,这才缓缓说道:“小十受伤这事,自然不能全怪毕方神君,但却也脱不了关系。
毕方神君和小十定亲一事,我们两边都有错处,倒不如都退一步如何?”
毕方和陆吾闻言,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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