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出她眼中的惊疑,却并未点破,只是兀自笑了笑。
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偷偷爬床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一样。
凤栖暗暗咬着牙,心里琢磨着,这个难缠的妖孽到底是谁!
不行,一定要试探出来才行!
要是不试探出来,一直让他如影子一般跟着,总有种莫名恐怖的感觉啊。
没想到她还未开口,男人已经当先开口了。
“小不点儿,你还没有说,本君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
凤栖心念直转,要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问题不回答还真不行!
她想通了,便放松了些,直接回道:“我之前便说了,你的破绽很多。
第一点,称呼不对,毕方神君可从未叫过我小不点儿!”
还特喵的小不点儿,我还小麻雀呢,我什么时候跟你那么熟了?你倒是会套近乎。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被夜明珠照得通透,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妩媚。
“嗯,看来还真是本君疏忽了,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存在啊,还有呢?还有什么破绽?”
习惯?特喵的,难不成他以前经常这样叫小公主?好诡异啊!
凤栖被他炽烈的视线包裹着,依然保持着淡定,回道:“至于第二点,也很明显。
我虽然和毕方神君接触的不多,但是少有的几次接触,不难发现,毕方神君是个惜字如金的人。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这么多话!
你的口才这么好,可以说是舌灿莲花了,毕方神君跟你比,那是万万比不得的。”
要是毕方神君,估计她说十句,他能回个两三句,而且十有八九是“嗯”、“啊”、“好”之类的单音节。
而眼前这男人,那口才都快赶上当扈了,还敢冒充毕方神君,当我是傻子啊!
男人看着她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屑,却难得开心地笑了,果然是越看越有趣的小不点儿。
羽扇般漆黑的睫毛下,朱红的眼瞳闪着细碎的光,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
继续就继续,你的破绽可不要太多!
凤栖心一横,直接说道:“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和毕方神君的气质一点也不一样!
或许,容貌可以用术法变换,但一个人的气质,掩藏在举手投足间,深埋在骨子里,是其他人学不来的。
要知道,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小动作,都能将你出卖。”
男人那玉白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下巴,好似疑惑般,喃喃自语,“气质?我和他有那么大的差异吗?”
当然有了!何止是大,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凤栖暗搓搓地扫了他一眼,朝他发射一枚凉飕飕的眼刀,“你难道没发现这一点吗?亏你还敢理直气壮地扮演他,竟然连毕方神君的性格气质都不清楚!
首先,以毕方神君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半夜三更爬一个女人的床吗?你觉得他会躺在床上跟一个女人聊天吗?
毕方神君可是个冷美人,就像他那一身玄衣一般,禁欲的,疏远的,但待人总是礼让三分,彬彬有礼!
就算有女人扑上去,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更别说主动爬床了!
还有啊,我可从来没见过毕方神君穿白衣,他貌似只喜欢穿一身禁欲的黑。”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活计,也就你这脸比城墙还厚的家伙能做出来啊!
最后一句,自然没敢说出口,憋在心里说一说,也算是暗爽一下了。
男人听完她的话,低头浅浅一笑,忽而将手伸出,撩起她颊边的一缕碎发在指尖缠绕,神情邪魅而危险,“哦,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倒是很了解毕方啊。”
凤栖好似被按住暂停键的机器,浑身僵硬的厉害,她又把脖子使劲往下缩了缩,企图把那一缕头发扯回来。
可惜挣扎了半晌,额头都隐隐有细汗了,也没什么效果,最后只能放弃了。
算了,扯就扯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对,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又对着帐子顶,毫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甚至爆了句粗口。
真是日了方圆五百里的狗了,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大魔王!
男人见她苦苦挣扎又暗自打气的小模样,似乎心情甚是不错。
手指绕着发丝轻轻一扯,又继续开口道:“我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难道除了上面几点,还有其他破绽?”
凤栖与他目光一碰,只觉脸上一烫,像是被抓了现行般,忙不迭的移开视线。
轻咳一声,掩饰了那一丝不自在,开口道:“至于第四点,刚刚说到容貌,其实你的容貌,乍一看,跟毕方神君很像。
可是仔细看的话,一点也不像。
有句话,不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一个人到底内里是什么样的,都会通过眼睛折射出来。
所以还有句话,看人看骨,观人观眼。
如果一个人内心丑陋肮脏、满是算计,他的眼睛是不会清澈透亮有神的。
相反,如果一个人眼睛清澈如琉璃,则说明这人城府不深,多半是个善良的人。”
说到这里,非常骄傲地眨了眨眼睛,比如我这样的人。
最后这句到了喉咙口,又被她咽了回去。
虽说是事实,但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啊。
男人看着她盈满光的琉璃目,好似天上坠落的银河,璀璨生辉,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啊。
他手上动作一顿,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本君和毕方神君的眼睛不一样?”
凤栖目露喜色,唇边笑意灿烂,“你和毕方神君的眼睛自然是不同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
你的眼瞳赤红如砂,而毕方神君的眼瞳黝黑似墨。
虽说只是眼睛的瞳色不同,但性格却千差万别,你们两人的眼睛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同。
毕方神君的话,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而他的人,也像那双眼睛一样。
面容华美而冷然,带着高不可攀的气势,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到这里,凤栖恍惚想起了那夜初见时的情景,他静立在湖边窗前,整个人都笼着苍山暮雪的薄凉气息。
毕方骨子里应该是高冷的,那种禁欲系美人,让人不敢靠近。
男人看着她微微出神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手上稍稍用力一扯。
“啊,好痛!你!”
凤栖被他扯痛了头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本要抱怨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哦,看你说的像模像样,倒是总结的很到位,毕方确实是个生性凉薄的人。
就是因为太过薄情了,稍稍动情,便会万劫不复,而且从来不争不抢,没用的很!”
不争不抢?怎么就没用了!人家那是有君子风度!怎么能跟你这爬床的无赖相提并论!
凤栖很不给面子地轻嗤一声,又生怕他气怒,赶紧把脖子往被子里一缩。
男人对于她冷声相对,却并未生气,反而轻笑出声,“你还没说本君的眼睛呢?在你心里,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啊,根本都不用分析,就是个没脸没皮还喜欢四处放电的妖媚主儿!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好歹现在小命还握在他手中呢。
特么的,真是越想越憋屈!
等哪天姑奶奶我修为提高了,能够把你们打的满地滚的时候,也要半夜去爬床,吓不死你,算我输!
凤栖心里发着誓,想着以后该如何报复,嘴上倒是乖巧,“你啊,看你的眼睛便知道,你定是个热情如火的人,占有欲应该也很强。
你和毕方神君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你们的性格跟你们的瞳色很相配。
毕方神君是外冷心热,属于冰系性子,而你是外热心冷,属于火系性子。”
男人眸色忽而一沉,缓缓开口道:“外热心冷?”
特么的,就你这样的,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不要狡辩了,你就是个外热心冷的人!
凤栖无所畏惧地回视着他,难得硬气了一回。
男人见她好似战斗的母鸡一般,昂着脑袋,不肯认输的小模样,着实让人,嗯,心动。
他忽而唇角漾出淡笑,柔和了英挺冷峻的五官,“小不点儿,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你真是极好的,嗯,比以前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以前我不懂,不懂他为何非你不可,不懂他为何那般心甘情愿,为了你掏心掏肺,像个傻子一样,现在倒是明白一些了。
倘若以前的你也是这般性子,或许连我都不舍得放手吧。”
说到最后一句,竟叹息起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伤感。
凤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以前的我,现在的我。
难道他说的以前的我,是指小公主?他们真的见过?还是熟人?
凤栖正要开口问上一问,他却先开口了。
“既然毕方在你心里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狠心地抛弃他?”
面对他的控诉,凤栖真的是无言以对,感情这种事,谁能说的好,总归是强求不来的呀。
再说了,他这控诉的人,应该是小公主吧?跟我有毛线关系!
说什么抛弃,难道是指私自退婚的事?
大兄弟,这你可找错人了,我又不是小公主,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凤栖真是有些左右为难,可现在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小公主啊,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又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嗯,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是不可控的。
喜欢上谁,什么时候喜欢,都是说不准的。
若是心里不喜欢,而勉强在一起,那对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与其勉强在一起,还不如各自安好,你说是不是?
其实也算不上抛弃吧?就是一时冲动退了个亲,谁还没有年轻冲动的时候啊。
而且我觉得,毕方神君那样的大神,根本看不上我这种毛毛躁躁的人的。
说不定当初这门亲事,是我父王求来的,也算是我们高攀了。
指不定人家毕方神君根本不乐意呢,你说对不对?”
男人听了她的话,面上却笼着一层薄雾般,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略带凉意,“你果真什么都记不得了,忘的倒是彻底。”
凤栖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是啊,我确实是失忆了,而且忘的很彻底,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我也不想啊。”
是啊,因为失去了记忆,特么的,连字都不认得了!我还没地方哭泣呢!
你一个外人,又在这里感慨个毛线球啊!最悲伤的人是我好么!
男人看着她委屈的小脸,淡淡微笑,月白的袖子忽而掠过她的小脸,修长玉润的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上。
“他那么爱你,把你当做他的所有,我自不会看着他苦苦挣扎,而袖手旁观,毕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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