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福面上神色有些纠结,“那个,恐怕现在不行,四小姐不知被谁所害,毁了容,又被丢进了西海里。
若不是追踪而去,恐怕人都要死了,如今就算救了回来,也是九死一生,根本不可能开口说话。”
一死一伤?真的是小十干的吗?那小十如今又在哪里?
凤芷心中稍有些安慰,又问道:“那我们小十现在何处?长老可知道?”
狐福眼角余光又瞥了狐青云一眼,放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听说,小公主她,好像掉进西海了。”
凤芷双目圆瞠,直接怒吼出声,“掉进西海?你说,我们家小十掉进西海了?!”
凤煊和狐婉青一直站在边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眼看着凤芷差点踉跄着晕过去,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着。
“凤芷母后,你没事吧?”
凤聃眼尾扫到这里,右手神力疯狂涌动,跟狐青云对了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他急忙走到凤芷身前,将她抱在怀中,“芷儿,芷儿,你没事吧?”
凤芷眼中险些落泪,却又倔强地撑着,只是声音悲戚,“聃哥,他们说,小十落进西海了,生死不知。”
凤聃将她紧紧抱着,眼中带着怜惜,轻声道:“小十一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若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杻阳山看看。”
凤芷脸色煞白,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聃将她拦腰抱起,走过凤煊身边时说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十一他们,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说不迟,省得他们担心,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就更让人担心了。还有……”
说到这里,又看了狐婉青一眼,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明日参加完婚礼,就直接回丹穴山吧。”
说罢,抱着凤芷离开了,看都未看其他人一眼。
狐青云脸色铁青,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狐福三人赶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族长,你没事吧?”
狐青云吐出一口血,脸色有些狰狞,却并未开口说话,显然是做贼心虚,理亏啊。
狐婉青看了他一眼,微微躬身,便跟着凤煊走出去了,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和悲伤。
南山,杻阳山。
钦木有些疑惑地看着前面的身影,低声问道:“神君,不是说去青丘么?怎么来这里了?”
陆吾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眸底满是不安和悲痛,他按着胸口,声音低哑,“不,小栖不在青丘,这里有她的神力波动。
我是感知到了她的神力,才一路追到这里的,你看看这地面,之前定然发生过打斗。”
钦木当即环顾一周,眉头紧皱,小心问道:“那神君,现在该怎么办呢?小公主到底去了哪里?这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我找土……”
陆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她也并不一定知道,只要跟她保持联系就行,什么时候有消息了,及时传给我。至于小栖,我会亲自去找。
我已经把她弄丢过一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丢下她。
不管是失忆也好,怨我也罢,这一次,我都不会再离开她!
她若是想报仇,我就帮她递上剑,她若是想杀人,我就帮她磨好刀。
她若是,若是不想看到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了,钦木只觉耳畔海风呼啸,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正想开口,背后忽而传来破风声。
陆吾收敛脸上情绪,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凤聃和凤芷刚落地,便看到了悬崖边站着的陆吾,明显一愣。
两人与陆吾对视着,却不见有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
钦木左右看看,轻咳一声,当先开口,“原来是凤王和凤后。”
凤聃朝他点点头,这才看向陆吾,沉声道:“你知道小栖的事情了?”
陆吾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深潭,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感觉到小栖出事了,追踪她的神力波动,跟到了这里。”
凤聃浓眉一挑,神色幽暗,叹息一声道:“小十她,似乎跟胜遇打了一架,具体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最后,胜遇死了,而小十掉落西海了。”
陆吾眼底瞬间积聚起浓黑的浪潮,慢慢地转头看了一眼海面,眼中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幽光。
小栖掉进去了吗?被海水吞噬了吗?
不!不会的!小栖明明还活着,心明明还能感受到她!
凤芷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大海,心头一酸,忽而拔腿朝悬崖边跑去!
凤聃原本揽着她,不妨她突然挣开,吓得脸色一暗,急忙追了上去,“芷儿!芷儿!”
陆吾听到耳边骤然传来的声音,反应极快,在凤芷跳崖之前,衣袖一挥,将她牢牢地托住了。
他眸光一闪,使劲一挥,凤芷的身体被扯了回去。
凤聃紧随而至,大步上前,将凤芷牢牢抱在怀中,“芷儿!芷儿,你没事吧?你不要做傻事!”
凤芷僵坐在他怀里,怔怔地看着他,憋了许久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迷蒙了双眼。
“聃哥,聃哥,小十怎么办啊?为什么她总是会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
若是可以,我宁愿替她受着!我不想看着她受这样的苦!”
凤聃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西海这么大,你这样莽撞地跳下去,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啊。
再者说,这都多久了,想来小十就算活着,已经不知道漂到何处去了。
你放心吧,小十她一向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你忘了上次,也是掉进西海,不就被文鳐救了吗?
你不能总往不好的方面想,万一等小十回来,发现你为了找她,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样子,她心里肯定会难受死的,你说是不是?”
凤芷双手抓着他的衣角,面颊苍白,泪盈于睫,染湿了他的衣。
两人正说着话,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片白色的衣角。
陆吾站在两人身前,定定地看着他们,脸上无喜也无悲,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感情。
“两万年前,你们跪下来求我,求我放弃小栖,你们说,只有那样才是为她好,才能让她幸福。
我们两人之间牵扯了几万年,从她出生起,我就看着她长大,就那样让她离开,好像是从我身上割了一块肉,可我还是忍痛放手了,因为我想让她幸福。
九百年前,我与小栖重遇,她果然忘记了一切,可还是爱上了我,那时候我想,我们终究是分不开的,注定牵扯一生的缘分。
可是为了她的心愿,为了让她断情绝爱,突破九天凤火,提升修为,我再一次忍痛放开了她,同样是痛不欲生。
我曾经放弃了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她,可她还是没有幸福,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中。
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你们跪下来求我,就算是她求我,我也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至于你们为何要给她和毕方定亲,我也不会追究了,因为不管她有没有定亲,她都是我的女人。
早在北极天矩山的时候,我和小栖就已经在私下里成过亲,拜过堂了,她是我的娘子。
如今这般好声好气地跟你们说这些,是看在你们真心疼爱她,尽心照顾她保护她的份上,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小栖只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的娘子,是我的心肝肉,谁也别想抢走!除非我死!
我要去找她了,小栖还在等着我。”
说罢,衣袖一甩,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海里。
钦木早已僵在一边,一颗心分外不平静,他看着义无反顾跳下去的神君,心情却莫名的好起来。
这样的神君,才是他心中的神君啊,以前整日里把自己囚禁在牢笼中,压抑着,隐忍着,让人看着都心疼啊。
钦木朝凤聃两人略微行礼,转身也消失不见了。
凤芷双目空洞,脸上还有泪花,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悬崖,心纠到了一处,“聃哥,难道我们当年真的做错了吗?做错了吗?”
凤聃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芷儿,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换做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我们没有想到,陆吾对小十的感情已经入了骨髓了吧,就像他说的,小十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管怎样,陆吾修为之高,又曾经与小栖血脉相融,他既然能感知到小十的气息,就说明小十还活着。
这是件好事啊,只要小十还活着,怎么样都好。
咱们也回去吧,回到丹穴山后,出动所有的枭鹰卫,去找小十的下落。”
说罢,将凤芷抱起,身形一晃,已没了踪影。
……
九尾狐族长的第四子娶亲,本不是什么大日子,却因为凤族小公主的消失以及胜遇神女的死,而迅速成为四海五山众人茶余饭后的聊天素材。
此后整个南山再未平静过,而南山山脉的凤族和九尾狐族也因此关系降到冰点,甚少往来。
没有人知道凤族小公主去了哪里,又或者是生是死,只经常见到各路人马,出现在四海五山的各个角落,明里暗里都在寻找她的下落。
……
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
西海。
海面平静如镜,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长烟落日。
忽然一人破水而出,火红的发紧贴身上,长睫掩映下的侧脸,美艳绝伦。
眉心一朵凤羽花,唇色若曼殊沙华浸出的艳红汁液染就,虽身在水中,整个人却好似包裹在漫天耀眼的大火中,触之即焚。
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好似被海水洗过一般,闪着晶莹,艳红的唇微微抖动。
“栖栖,你在哪里?你不要和熔哥哥捉迷藏了,出来好不好?赶紧出来,好不好?”
说罢,又钻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
“栖栖。”
“栖栖。”
凤栖朦胧中,总觉得耳边有人在呼唤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张不是很熟悉的美人脸。
“怎么?睡了一觉就把本君忘了?”
他是大叔?玄龟大叔?
凤栖刚反应过来,嘴唇还未张开,玄龟已经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知道,你沉睡的这五百多年来,本君是怎么劳心费力地照顾你的吗?
本君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小心将养着,生怕你饿着,渴着,累着,隔天还要帮你输送神力温养身体。
没想到你才刚刚醒来,就已经认不出我了,你真是,真是……”
说到最后,欲言又止,差一点鳄鱼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玄龟双手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细细的指缝,小心地观察凤栖的表情。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小家伙除了一脸呆滞,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再无其他面部表情。
她这是太感动了吗?感动的都傻了?
凤栖却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脑子里只反复闪着着几个字“五百多年”。
难道我已经睡了五百多年?!
她努力翻转身体,一手抓住玄龟的衣袍,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大叔,难道我这一觉竟睡了五百多年?”
原来不是被感动了,只是惊讶于时间而已。
玄龟有些失落地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是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五百多年醒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幸亏你是火凤体质,天生对涅盘重生有一定的抗性,若是其他体质,没个一千年,根本别想醒来!”
特喵的,话虽如此,但是五百年啊,又不是五年!生日都没过,竟然直接成年了!
不对,应该早就成年了,哎,忧桑~
凤栖刚感叹了一句岁月不饶人,忽而想到什么,手上力气更大了,“大叔,我家文鳐呢?他去哪里了?可还好好地活着?”
玄龟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下巴,眼睛看向她的脖子,动了动脑袋,“哎,小小年纪,眼睛就这么不好使吗?低头看看你的脖子。”
这是又被嫌弃了?大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
凤栖懒得跟他计较,低头一看,但见脖子上多了个小瓶,似乎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小了些。
瓶子里装着一条小鱼,依然没什么动静,若不是知道那就是文鳐,恍惚以为是装饰品呢。
不过,这样戴在脖子里倒是挺好看的。
嗯,这下好了,项链更有格调了,中间一个小瓶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哨子,一只碧色的,一只红色的。
凤栖看到那只血红的骨哨时,手下意识地就摸了上去,轻轻地摩挲着。
玄龟眼睛闪着精光,突然凑到她鼻尖,笑眯眯地问道:“小丫头,这是什么东西啊?以本君的见识来看,这绝非凡品,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东西。”
凤栖轻咳一声,当即把项链塞了进去,敷衍道:“没什么,才不是很厉害的东西,就是个哨子而已。”
玄龟狭长的眼眸眯起,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几眼,忽而问道:“你为何要叫本君大叔?本君看起来很大吗?”
“咳咳咳~”
凤栖被口水呛到了,暗搓搓地瞥了他一眼,心里腹诽,特么的,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龟,没喊你爷爷,已经很给面子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叫你哥哥不成!
玄龟明显看出了她眼里的嫌弃,不知从何处捞出一把扇子,扇了两下,往她脑门上一拍。
“小丫头,不要在心里偷偷说我坏话,我可是能听到的。”
读心术?不会吧?他肯定在诈我!
凤栖撇撇嘴,但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赶紧换了个话题,郑重问道:“大叔,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玄龟手指绕着长发,露出深思的表情,“嗯,这个嘛,本君也不知道,一般都是漂到哪里去哪里。”
漂到哪里去哪里?你还能再任性一点吗?!
凤栖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抖动两下,好似被雷劈了一样,面部表情极度僵硬。
特么的,她这不是上了贼船,而是入了天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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