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城防军兵士踏着早已没了声息的建奴尸身登上二楼,推开窗户的那一刻,一个人影却刚好从窗户处纵身跃下。
兵士们连忙追赶上去,却看见那宁完我朝他们嘿嘿一乐,翻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先通闻讯赶来,愤怒地一巴掌拍在窗沿上,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痛楚,回头喊道:“速速派人通知三卫厂公,就说宁完我这厮逃了!”
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事交到自己手上,而自己居然失手了,王先通正在怀恨,满心都恨不能将那叫宁完我的碎尸万段,忽然听到一旁兵士指着远处喊了起来。
“伯爷您看!”
王先通赶紧转头去看,只见黑夜之中陡然出现无数道身影,这些身影来到楼下互相询问几句,紧接着便是分散开来到处寻找。
虽然这些人尚还在行进之中,但王先通等人却已经从看到他们腰间的标准配置,东厂官制双刀,显然是东厂安排在各处的番子已经伺机而动。
黑影越来越多,他们的身影极其敏捷,从四面八方扫『荡』过去,几个呼吸之间,宁完我便是被这些黑影彻底控制住。
“跑?接着跑啊!”
两个番子一左一右制住宁完我,东厂档头则是笑呵呵上前几步,将脚踩在他的脸上,冷笑道:“在这京城地界,只要是皇上想抓的人,就没有逃出咱们东厂心的。”
装『逼』完了,档头大手一挥,喊道:“带回大牢!”
“档头档头!”
一行番子刚走了没多远,迎面跑来一队城防军兵士,为首的是个百总,这百总看见对方是东厂的人,也不敢太过武断,东厂的番子见到城防军来了,也都收起了平日的嚣张。
“哟,这不是邓百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档头叫了一声,直接一巴掌拍在百户肩膀上,两人走到一边,就好像十分要好的模样。
“那个,这名犯人是陛下交待咱们城防军抓的,我看...还是交回我们手上吧。”邓百总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毕竟是自己办砸了差事不光彩,说话时有些不好意思。
闻言,那档头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老邓说什么呢?这犯人是东厂走脱的,若是不能带回去交给掌刑李千户,兄弟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别的事儿都行,唯独这件,没商量!”
“哎你!”
邓百户一听就急了,这厮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宁完我要是被东厂带到大牢里去了,明日一早城防军抓人不利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新建伯面上无光的同时,整个城防军给世人和皇帝的第一印象也不会好。
“兄弟,再商量商量,大不了这次回去老哥请你顿酒?”
“说了不行就不行落到咱们东厂手里的人犯,那就等同于死了!”这档头显得十分蛮横,说完话带着一批番子转头就走。
“这次回去交不了差了,怎么办?”看见百户又怒又无奈的神情,其余兵士便已经能将方才谈话结果猜的八九不离十,纷纷问道。
看着那些大摇大摆离开的番子,百户也是长叹口气,说道:
“还能怎么办,回去报告给伯爷,让他老人家再想办法吧!”
.....
“厂公,人犯带到了,是宁完我。”掌刑千户李有德低眉说道。
正在刑房的王承恩听完来龙去脉,轻轻“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事儿办的不对,李有德,你亲自跑一趟,务必在天亮之前,把人给新建伯送回去。”
李有德不明白,问道:“厂公,这人是咱们抓到的,报上去在陛下那儿也好邀功,为何要拱手让回去?”
“哼,你懂什么。陛下为了抓这宁完我出动了多少人,足足四五百人!这么大的阵仗要是没抓到,龙颜何在,天子威严何在?那些酸嘴皮子的文官又该如何想,难道『操』训一年多的城防军,就『操』训成这个样子?”
说着,王承恩冷笑一声,又道:“再者说了,新建伯毕竟是英国公的人,如今的勋戚可不再是从前的勋戚了,城防军和禁军大多是勋戚和世家在掌管,不能去触这个眉头。”
“属下明白了,即刻去办。”李有德恍然大悟,点头说完转身便要出去。
“回来,本督想了想,还是跟这儿写份道歉信交给你带过去。到了那儿,你就说是无心之过,至于那个带队抓人的差头,明儿一早找个由头弄到辽左去干事,太张扬了,留在京城只会坏事。”
闻言,李有德面『色』一变,赶紧点头。
“咱家厂公说了,这次是下属好心办了坏事,认错了新建伯的犯人,这宁完我已经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了,还望新建伯和城防军的众位兄弟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
李有德来到城西防军大营,对着满帐的军将和外头围拢的兵士,直接低头认错,这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这李有德是李有成族第,两人都是东厂厂公王承恩极其倚重之人,这次来不仅带着王承恩的道歉信,其本人竟也是如此低姿态。
王先通本来听到那件事也是满心的恼怒,对东厂行事大为不满,看了王承恩的信之后,当下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亏得这家伙认错快。
将信烧毁,王先通冷哼着说道:
“宁完我是不是毫发无伤,这个本伯可是管不着,留着这条狗的『性』命,陛下还有用处,倒是你们东厂的人,近来行事是不是过于乖张了?”
“是是是,新建伯说的是,厂公对此也是大为震怒,方才带队那个役长已经被调出京师,前往辽左之地探听情报去了,这都是误会。”李有德听了王先通不依不饶的话之后,心中却是对王承恩的先见之明更加佩服,赶紧说道。
这样以来,王先通倒是也无话可说,毕竟王承恩不仅认错把人送了回来,就连自己人都调出京师前往辽东探报去了。
“行了,本伯大人有大量,你且回去告诉王承恩,下次再出这种事,他可要知道当今圣上最痛恨的是什么!”
李有德也是心下震惊,连声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不久,城防军大营是一片哄堂大笑,城防军新晋将领高山大大咧咧说道:“伯爷,这东厂平日里嚣张跋扈得很,怎么这回变得如此乖巧,就如同那娃娃一般!”
“哈哈哈,高兄弟说的在下也想不明白,伯爷,是何道理?”
听到诸将询问,王先通方才脸上恼怒的神情此时也消散殆尽,笑了几声,说道:“当今圣明天子,岂能让京中再出一个魏忠贤?”
“更何况,这王承恩是条老泥鳅,圆滑着呢,行事不会没了度,本伯一直就等着他把人送回来呢,只是没想到态度如此卑顺!”
高山喊道:“如此一位圣明天子坐朝,那些文官也该抖三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