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北征之战耗时不长,取得的成果却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不但灭亡了曾经表面上看去极为强大的齐国,连带燕国也以比较温和的方式进行吞并,随后在邯郸真正确定和平合并更是开启了一种新的扩张模式,秦国派来王室成员商谈也让华夏的进程向着美好的一面发展。
取得的成果丰厚,归师的仪式自然是要隆重,那么也就不可能说大军一到就匆忙入城,其实回归的大军会暂时停留在城外休息,只有吕哲和一些文武才会先行进城,大军停在原地等待迎接仪式就绪。这个等待过程大概会有三天,将士们到时候将在万众瞩目中身穿礼服款式的军装迎来属于他们的荣耀时刻。
南陵城外本来就有军营,所以新建营盘的手续也就节省了,吕哲带人从西面方向过来之前,已经有八万大军按照顺序入营。他们过来之后看见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黔首顿足在军营周边一里外,黔首发出的阵阵欢呼声似乎不会停止,王旗的出现更是让欢呼声变得更加热烈。
南陵城的黔首们对于得胜回归的大军十分热情,对待率军开疆扩土的君王则是一种热烈的崇拜。当王旗出现之后,不知道由多少人口中发出的欢呼有如雷鸣,现场的人耳朵里被欢呼声填满,他们哪怕是用最大的力气喊出声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膜更是被震得一阵阵的长鸣。
“王妃以及众位夫人、王子、公主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城北。”燕彼在转述汇报的时候是贴在吕哲的耳朵边呐喊。
吕哲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的目光一直在扫视汇集成海的人群,看着黔首们张大嘴巴呐喊得脸红脖子粗,看着黔首们脸上无法掩饰的狂热。心里清楚黔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黔首的激动一方面是他们对这个国家已经有归属感,本*队对外的胜利让他们产生一种“我们是强大的”的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感,也是因为国家版图得到扩展感到骄傲。
因为国家的版图得到扩张,身为国家的一员生存空间必然增大,意味着共有资源的增长,很多人可能无法了解到资源增长的重要性和影响,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吕哲的执政方式是国家获利的同时向民间进行福利投放。已经在吕哲治下生活了九个年头的黔首,他们早就习惯国家在扩张中获得红利。家中有人在军队服役的人家。他们已经从一些渠道获知这次北征伤亡不大,出征归回的军队在归来的时候带着数千车的战利品,很清楚军队征战会获取战利品的人们也就有了更为兴奋的理由。
“王上,黔首的情绪太激动了!”萧何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是太激动了。饶是有南陵戍卫军在维持次序,可是已经出现黔首突破人墙的情况,一旦失控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乱子。
吕哲示意敲响战鼓吹响号角。
大概是过了一会,有节奏的“咚咚”战鼓声和“呜呜”的号角声出现了,鼓声和号角声渐渐压过了欢呼声。
其实要是有经过义务兵的培训,能理解战鼓和号角是一种示意“维稳”的节奏,在战阵上那种节奏中士卒需要做的是巩固阵列。
现场的黔首年龄层基本是属于十六岁以下的孩童和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毕竟因为后勤运输的需要义务兵服役遭到延期,青壮基本是忙碌在各条运输线上。不过音乐的魅力就在于哪怕是听不懂在“唱”什么也能感受到节奏所带来的“指示”,黔首们被缓缓的战阵之乐所吸引慢慢安静下来。
刚才还是令人脑袋快要爆炸的吵闹,等待人们安静下来之后连战鼓声和号角声也停止。一时间没有适应安静气氛的人通常会陷入一种恍惚之中。
还没有等黔首们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一阵阵口令声突然从军队那边被喊出,军官呼喝口令,士卒则是发出阵阵的应“诺!”之声,一队又一队士卒开始翻身下马,又成队列状分批开向四周。他们是得到命令前去协助南陵戍卫军维持次序。
自然是会有士兵将空出来的战马送回营寨,逐渐补充到薄弱位置的禁军士卒也大多参与到次序的维稳。
“嘿。弟兄……”
“什么?”
因为是参与到对次序的维稳,禁军士卒也开始于南陵戍卫军有了接触。
“北方的战事怎么样?”
“……很好,很顺利。”
“真是羡慕你们能出战啊!获得缴获多不多?”
“……”
卢绾从问话的禁军士卒上看到一种复杂的表情,他感到有些不理解。
“齐军和燕军崩溃太快,我们又是……,听说出塞作战的袍泽从胡人那里获得了惊人的缴获。”
禁军是君王的亲军,整场北征之战中几乎是没有参与到作战序列,唯一一次大规模的行动还是围困临淄,他们哪有机会在战场上获得什么缴获,也只有战时补贴能起到一些安慰。
“是吗?也对啊,王上早就将中原各地视为必得的疆域,按照族群划分那些区域的黔首都算是同族,是不能进行掠夺。”卢绾看似聪明的补充:“塞外都是胡人,对于异族当然能够肆无忌惮?”
与卢绾搭话的那名禁军士卒只是点头,似乎是没有交谈的兴致。
“我有几个发小也参加了出塞作战,可惜的是他们大多是在混编军团,做的都是一些后方戍卫和驻守军务,极少能够参与到对地方的梳理,要是在骑兵军团……”卢绾没看出搭话的禁军没谈话的兴趣。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因为对军队文化层次的重视,非战时的汉军其实是会有人专门教导知识,获取知识的前提是识字。那么关于拼音也就在军中推广开来。无论是在什么年代,有知识的人都比较受人尊重,教导将士们识字和获取文化的是军中的典校,在那一段过程中极为容易打成一片,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政治工作的一个小手段。
因为识字逐渐普及,也是因为纸张的使用已经十分普遍,关于书信的往来自然是变得频繁。只要是不牵扯到机密之类的东西士卒都能写信回家,这样一来后方对于前线的战事发展虽然存在延迟性。可是并不是一无所知。
曾经,有人建议吕哲必须严格控制战时的信息管制,避免因为前方的一些情况让后方产生混乱,又或者是后方的一些情况让前方的将士军心出现动摇。这么一个建议符合军队的条例。毕竟军队是很特殊的群体,很多事情充满了管制性,只是一直没有过限制不能写家书的先例,吕哲在迟疑中也只是设置了审查手续,而所谓的审查手续是建立在得到士卒同意的前提下。士卒不同意怎么办?那就别想要让信送出去呗。
必须说明的是,一直在邮政系统没有出现之前,哪怕是能写家书怎么送回家中也是一件麻烦事,通常只能是拜托要归乡或是会路过家乡的人帮忙携带。因为识字率的普及,不但是军中书信来往量增多。民间的书信往来其实也爆发式的增长,有了需要之后吕哲自然是设置了邮政系统,不过军中的书信并不是交给邮政系统。是由军方自己的驿站系统在传送。
邮政系统的架设是建立在官方本来就有的驿站基础上,吕哲“创造”出邮政系统的原因是方便社会,其实更大的因由是需要安置因伤退役的军方人员。
不止是南陵戍卫军在向禁军士卒打听北方战事,靠近禁军的黔首也在打听,没有受到保密条例限制的禁军士卒愿不愿意回答,那就要看个人的性格了。
有太多的人在讨论。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开始了,因为说话的人太多现场“嗡嗡”有变大的迹象。
“王上。是不是让表演开始?”
“那就开始吧。”
没错了,大军回归有一项必有的节目,那就是由本土安排一些表演。表演的节目有许多种,可以是伶人表演舞蹈,也可以是乐师进行奏乐,更加可以是一种有巫教形式的大型傩舞。
现场人太多,没有舞台的前提下,受到视野的制约能够看到伶人表演注定不会太多,同理的情况下大型傩舞也不是大多数人能够看到,那么只有让不受视线制约受众比较多的乐师演奏音乐。
伶人不单单是指女性的舞姬,其实男性在这个时候也被称呼为伶人。伶人的数量在任何时代都不太多,毕竟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培养一名伶人也就意味白白养活一个娱乐而不事生产的人,所以伶人一般是由富足的贵族或国家来进行培养。到了后期,伶人之中的男性一般会被阉割,这种行为在同一时间段发生在没有信息沟通的东、西方,不得不说,简直神奇极了。
音乐发展到上古先秦末期其实已经比较丰富,不过欢快节奏的音乐依然被认为靡靡之音,只有那种平板且严肃的音乐才是主流音乐。
与伶人同理,乐师也是不事生产的人,拥有乐师的人的身份还被严格的限制,因此相对来说乐师的数量远要比伶人少许多,造成的现象是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极大多数的人可能一生只有在丧葬场合上才能听到不正规的音乐,用音乐来陶冶情操是想都别想的事情,至于想要听到符合礼仪的全班音乐更是属于奢望。
因为难得能听到气派的全班音乐,自官府安排的乐师开始集体演奏之后,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总算是静止下来。
在这个时候,一支队伍从南陵的北城门出现,打头的是手持五彩斑斓旗帜的方队,方队后面是以赵婉为首的一种妃子和吕哲的子嗣,其后才是文武官员,最后批次是侍从、侍女、护卫人员等等。
吕哲刚刚就在奇怪,为什么伶人等等的表演者不在,演奏音乐还需要用随军出征的那批乐师,看到出现的那支队伍中有着众多伶人、乐师等等表演者的人影,哪里还猜不出是被带到了城西处。
赵婉迈步的步子很快,紧随其后的是卫雯,这两人的孩子都随吕哲北征,心情迫切一些是自然。在她们身后是吕哲其它的妃子以及夫人,有几个人牵着孩子或怀抱婴儿,那么速度也就快不起来。
走在后面的吕雉见身为王妃的赵婉太过急切想要见到孩子忘记了什么?
吕雉一手牵着闺女一手抱着怀中婴儿没办法追上去,这种场合也不允许高声呐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她找到机会对着“浑身一身轻”的魏爽低声说了几句。
魏爽没有生育,不需要牵或是抱孩子自然是灵便许多。她很快追上了赵婉,转述了吕雉的话。
“快、快!让他们表演起来。”吩咐完之后,赵婉回头很感激地对吕雉笑了笑,要不是吕雉提醒,她真的忘记迎接仪式上的步骤。
接下来的场面就热闹了,得到命令的侍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推出了底下安装了转轮台子,并且台子还不止一座,众多的台子出现之后是按照各个方位来进行摆布。
台子是由木材拼装固定,大多为折叠款式,而似乎那些东西是事先安置?连带营盘之中也有准备。
吕哲所在的位置能将全局尽收眼底,他本来是想问问都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为君王嘛,只要掌握一些重要的事情也就够了,并不需要事事无分巨细都了如指掌,最终还是作罢。
差不多是每一座台子都被固定好时,一些伶人也在维持次序的士卒引领下进入军营,得到吕哲同意之后,营盘中的军队也成建制地列队向安排好的位置走去。军营之外,黔首们很配合地听从维持次序的士卒进行分布。其结果是什么?是形成一种分布间隔式的联欢军民联欢,而组织和筹划节目的主持人似乎就是身为王妃的赵婉。
“历史上有这样的规定?”吕哲心里有些迷糊,搞不懂那是既定规则又或是新鲜玩意。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伶人登上高台摆好姿势,各区域的乐师也敲响了起乐鼓,一场盛大的欢庆可算是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