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的计划要想成功,当然需要宁州钢铁厂一方的配合,所以他主张把原宁州钢铁厂厂长兼党委书记、现任市计委第一付主任古广明召进了七人工作小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七人工作小组不能是绝对的铁板一块,要给对方留一条细细的缝,让他们能窥视到光明和希望。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大概由于长年在办公室里待着,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白晰,但看得出,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他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
“常市长,您好。”声音里有股媚劲,就象他的腰有些弯一样,让常宁感觉不是太好。
唔了一声,常宁面无表情,盯着古广明瞅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古广明不是本地人,当过八年兵,转业的时候,只因老婆是宁州人,他才跟着落户了宁州。
“古付主任,从今天开始,你要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去向马中付市长报到,加入宁州钢铁厂资产出售谈判工作小组,由你担任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参与整个谈判工作。”
古广明哈着腰道:“谢谢常市长和组织的信任,我一定在马付市长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好。”
常宁心里鄙夷地骂了一声,他娘的,当了四年付厂四年正厂长,把个两万来人的工厂整倒闭了,自个倒优哉优哉的在机关里“继续革命”,人不怎么样,马屁倒挺会拍,还“常市长和组织”,常市长啥时候凌驾于组织之上了?
“嗯……古付主任,你离开宁州钢铁厂有多少时间了?”常宁缓和了自己的语气,他可不想让古广明先入为主地背上心理负担。
“常市长,我离开宁州钢铁厂将近两年了。”
常宁微微的点了点头,“你对宁州钢铁厂的现状还了解吗?”
“不是……不是太了解,因为宁州钢铁厂决定停产以后,我们这些原班子成员就调离了宁州钢铁厂,宁州钢铁厂也归市经贸委管辖,一些附属企业也分归工业局等部门管理。”
常宁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中下层干部和工人的情况呢?”
“这个么……听说宁州钢铁厂停产后,中上层干部划归市委组织部,大部分都重新安排了工作,基层干部由宁州钢铁厂所在地的东城区委组织部接管,下岗待业的在职职工由市民政局和东城区负责,离退休干部职工由市劳动局负责。”
顿了顿,常宁说道:“这样吧,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宁州钢铁厂的现状『摸』清楚,形成文字交上来。”
古广明犹豫了一下,“常市长,我……”
常宁微笑着道:“古广明同志,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嘛,宁州钢铁厂到今天这一步,是有历史原因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吧,你不要背什么心理包袱,市委市『政府』信任你,所以才专门指定你参加谈判工作小组,你要大胆工作,为宁州钢铁厂站好最后一班岗。”
送走古广明,秘书李州腾陪着组织部长胡子茂走了进来。
指着门外,胡子茂问道:“小常,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怎么把那个古广明拉进七人工作小组了?”
陪着胡子茂在沙发上坐下,常宁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整个临时『性』的工作小组,你这个乌纱帽批发专业户也要干涉啊。”
“我是有意见。”胡子茂接过常宁递来的香烟,摇着头说道。
看见李州腾站着没动,常宁笑问道:“你小子也有意见?”
“是,我也有意见。”
“呵呵,二比一,情况严重哟,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李州腾说道:“这个古广明不适合参加工作小组,我那里收到关于他的不少举报信,还没来得及交给你,你看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常宁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人?被人举报就不是好人了?臭小子,我在你们锦江工作的时候,被人举报得还少吗,你认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你……那个古广明岂能和领导你相提并论。”李州腾顿足而道。
胡子茂点着头说道:“小李说得对,这个古广明问题很大,我们组织部也收到很多关于他的举报信,我正想找个机会把他拿下来呢。”
“唔,具体有哪些方面的举报?”
“贪污、受贿、男女关糸、铺张浪费、变相侵吞宁州钢铁厂的资产,反正啊,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啊。”
常宁笑了笑,“一个把两万人的工厂领导得停产关门、自己却心安理得地继续当官的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那你还让他进入七人工作小组,还委以重任?”胡子茂不解的问道。
“嘿嘿,坏人有坏人的作用嘛,不是有句话,叫做废物利用么,让这个古广明进入七人工作小组,是有特殊作用的,比方说,这个这个……虚虚实实,欲擒故纵,你们的明白?”
胡子茂和李州腾都是常宁圈子里的核心人物,稍加点拨,就明白了常宁的真正用意。
“小常,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再助你一把。”胡子茂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我马上去趟纪委,催催那个白铁心,让他们查一查这个古广明。”
常宁翘起大拇指,冲着胡子茂咧嘴直乐。
李州腾挠着后脑勺,“领导,我明白了,你是变着法的把古广明推到人家那边去呀。”
“呵呵,傻小子啊,不把他『逼』过去,他怎么为人家服务呢,他不为人家服务,怎么把宁州钢铁厂的出售谈判情况亿人家报告呢,人家不了解情况,还怎么跳出来举报我们呢?”
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有一件要紧之事,让常宁苦思不得其解。
宁州钢铁厂不全是宁州市一家的资产,除了东海钢铁厂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以外,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属于湖城钢铁厂,没有这另外两家点头同意,哪怕宁州钢铁厂继续烂在那里,也不会卖给亚陆有限公司。
湖城是谁的地盘啊,是孙华洋的,夺妻之恨远未消散,孙华洋至今还打着光棍,四年来常宁也没和他有什么接触,他能“配合”吗?
湖城钢铁厂是湖城市的市属企业,没有湖城市委市『政府』的同意,湖城钢铁厂是不会出售它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湖城的领导班子是群雄并存,除了市委书记孙华洋,市长谢晖是政治局委员兼东海市委书记王群骥的人,要想搞定湖城钢铁厂,关键是要赢得孙华洋和谢晖的同意啊。
如果说,燕子是报春的天使,那么,落叶就是迎秋的顽童。秋天一到,落叶就毫不犹豫地从树桠上纷纷飘下来。
天上飘着秋雨,雨是晶莹剔透的,雨很小,很细,像牛『毛』针尖般,温柔地落下,当然,有的小雨打在院子的屋檐上,击起水花朵朵,“丁东”、“滴答”、“啪啪”、“沙沙”地给这如诗如画的金秋,配上一支动听的交响乐,这独特的韵律,多少让常宁忘了不少烦恼与忧愁。
肚子里装着心事,最好的饭菜吃起来也不香,常宁的脾『性』,饭桌上的三个女人是了如指掌。
杜秋兰关心的问:“小常,你有事?”
常宁摇了摇头。
“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今天负责下厨的的尤丽问道。
常宁笑了笑,“你们三个是最会做菜的人,饭菜能不香吗?”
丁颖微笑道:“你们两个别说了,人家是心里有事,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喽。”
被丁颖猜出了心事,常宁瞅着尤丽,嘿嘿的笑起来,“这事么……和尤丽姐有些关糸呢。”
“和我有关吗?”尤丽一时没明白过来。
丁颖看着尤丽说道:“宁州钢铁厂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属于湖城钢铁厂所有,亚陆有限公司要想收购宁州钢铁厂,没有老孙的点头能行吗?”
“丁颖姐,你说得还真对……不知道,不知道老孙他会不会同意呢。”提到孙华洋,尤丽的脸便红了起来,毕竟她是为了追随常宁而离开孙华洋的,追求幸福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可尤丽的追求,总有那么一点点龌龊。
杜秋兰拿眼瞅着常宁,含笑不语,仿佛在说,瞧你干的好事,现在来报应了吧。
“嘿嘿,兰姐你看着我干么。”常宁讪讪一笑,不自然的站起来逃离了餐厅。
烦归烦,可事情总归要解决,而且要漂漂亮亮的解决。
三个女人从厨房餐厅出来,看着躺在沙发上冥思苦想的常宁,一齐轻笑起来。
“呵呵……都别笑了,老话说得好,三个臭女人,顶个老孔明,快过来帮我想想办法吧。”
尤丽嗔道:“一肚子坏水的人,也要向别人讨主意吗?”
坐下后,丁颖对常宁说道:“小常,我听说老虞最近和老孙挺接近的,你可以让老虞帮帮忙嘛。”
“哦……有道理有道理,”常宁一拍脑袋笑了起来,“同志们,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杜秋兰笑问。
常宁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呀,不但要把事情搞定,还能让老孙亲自到宁州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