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江省通往东海市的高速公路上,一支车队在急驰,前后都是警车开道,警灯闪烁。
中间的中巴车上,除了司机,以及常宁的随从李州腾和凌啸,其他的乘客,都是江省有头有脸的人物,湖城方面,是市委书记孙华洋和市委宣传部长虞挺华,而宁州方面的阵容更为强盛,除了代市长常宁,还有市政法委书记方红军、市委宣传部长任立青、付市长陈茂云。
带着这么多人去见东海市委书记王群骥,是常宁和丁颖商量的结果,既为了向王群骥讨好,又为了宁州钢铁厂的出售,更是为了送个人情给孙华洋和方红军,让他们两位从此能搭上王群骥的关糸。
东海市是个直辖市,全国的经济中心,王群骥以政治局委员之尊主政东海市,可见他在党内的份量,常宁把虞挺华和陈茂云一齐带来,也是想乘机见识一下王群骥的风采。
已经是深秋季节了,公路两边的防护林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立着,秋天有些无情了,它剥下了树木美丽的衣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立在那里,大地穿上了一件金黄『色』的『毛』衣,枯黄的扬树叶和鲜艳的枫叶飘落下来,好象是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虽然寒霜降临,可松树却还穿着碧绿碧绿的长袍,显得更加苍翠,晚秋澄清的天空,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
孙华洋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常宁,又看着面面而坐的的方红军说道:“两位,你们那个‘一一二金融腐败案’里十几个人,马上要在我们湖城中院开庭审判了,你们两位给点提示吧。”
方红军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中间有一位张宏民,不但是改革开放以后的第一批留学博士之一,还是我们常市长的高中同学,所以请常市长定夺吧。”
“呵呵,依法办事,依法办事啊。”常宁乐呵着,两条腿翘得肩还高。
孙华洋笑道:“你少给我唱高调,我记得你在青阳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法律就是领导的裤腰带,想紧就紧,想松就松,你还记得吧。”
“是么,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想想啊……噢,我好象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这是我学习马克思的着作后的体会啊。”
“得了吧,关马克思他老人家什么事呀。”
常宁认真的说道:“马克思说过,‘法律是统治阶级的工具’,所以,在法制还不健全的时候,千万不要『迷』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不要幻想司法公正,在非法制社会,谁掌权,谁就是统治者,就能获得这一工具来为其所用,权力永远大于法律,领导一句话,法官检察官胆敢不按当权者的意志办案,轻者被免职、换人,重者甚至引来牢狱之灾啊。”
坐在另一边的的虞挺华,看着常宁说道:“可惜啊,你的这位老同学,能管好一个大型企业,但在体制内,待不下去啊。”
“老虞,你见过他了?”常宁问道。
“前不久,法制报的记者去看守所采访,我陪着去的。”
“哦,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后悔啦……还提到你当年的劝告,后悔自己不该投靠在郑家门下……有点话,听来发人深思呀……他说,‘……不要以为进入了领导的圈子,跟领导称兄道弟了,就能坐在家里静待升官发财,殊不知,谋官职、谋工程必须花钱去买,纵然是领导的亲兄弟也不例外,但领导并非来者不拒,小礼品无所谓,收钱风险大,要收只收熟人送的,进入了领导的圈子,只是送钱的第一步,要想谋个官职,包个工程,接下来必须送钱,而且下手一定得狠,没钱怎么办?借钱、贷款也得干,这方面的投资,可以说是一本万利……’你的老同学,堕落了,可又适应不了官场的环境,出事是迟早的。”
常宁问道:“老孙,你们准备判他几年啊?”
“五年到十年,说情的人很多,就低不就高吧。”
沉『吟』一下,常宁说道:“我看就五年吧,国家陪养一个博士不容易,让他在里反思两三年,出来后去做生意好了。”
正说着,开车的司机回头问道:“孙书记,常市长,马上到东海市出口处了,下高速后怎么走?”
孙华洋应道:“听常市长的。”又扭头问常宁,“我们这么多人,直接去王书记家吗?”
“是啊,电话里说好的,去王书记家噌饭吃。”
“咦,你知道王书记家怎么走吗?”
常宁指着宣传部长任立青笑道:“有我们的任部长带路,保证能在晚饭前赶到王书记家。”
话里有话,一车的目光都落在任立青的身上。
任立青讪讪的笑了起来,“常市长,你真是洞若观火呀,难怪你要带我来东海市。”
“呵呵,小意思啦,细节决定成败嘛。”常宁一脸的得意。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任立青好奇的问道。
“呵呵,你老任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张条幅,‘宁静致远’,分明是王群骥书记的手迹,他是军人出身,字迹刚劲有力,字体别具一格,而你老兄倒如好,把条幅的落款和印章隐藏了起来,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常市长,对不起呀。”任立青一脸的歉意,作为王群骥的人,瞒着常宁,确实有点对不起了。
常宁摆了摆手,“废话,没你,我们找谁带路啊。”
车内满是善意的笑声,孙华洋感叹道:“立青同志,你别怪我没提醒你,给常市长当同事,你最好多留个心眼。”
“老孙,你算什么省委常委,有你这么损人的嘛。”常宁埋怨道。
车内的笑声更响了。
东海市近郊,一套别墅的院子里,站着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一身洗得泛白的七八式军装,军帽下『露』出了花白的鬓发,在帽徽和领章的衬托下,显出了一种不言而喻的身份,虽然背着双手,但依然挺直身站着,保持着军人特有的一种气质和风度,在他的眼皮下,藏着一双炭火似的光点,仿佛在默默地燃烧着。
他就是王群骥,中央政治局委员、东海市市委书记、东海市警备区第一政委。
“王书记。”
“王老。”
“老领导。”
王群骥转过身来,一一的看过去,六个人,孙华洋、常宁、方红军、虞挺华、任立青、陈茂云,一边依次握手,王群骥一边说道:“都是之江省的中青年才俊,风云际会嘛。”
常宁走过去,挽住王群骥的胳膊说道:“老领导,我们哪是才俊啊,一群饿着肚子的家伙么。”
王群骥颌首而笑,“好吧,好吧,谁让你们迟到了半小时,酒菜早就准备好了,大家进去吧。”
一桌丰盛的酒菜,上级招待下级,有时候也是必要的,吃什么喝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但这涉及到了一个面子的问题,人不能自贬身价,体现在酒桌上,酒的品牌是最重要的,因为体现了对人的重视程度……所以,在中国的官场上,好酒好烟是万万不能少的。
既然以老部下自居,大家在酒桌上可以适当的放肆一下,一群大男人,风卷餐桌,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簇拥着王群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王群骥先看向了任立青,含笑的问道:“立青,『露』馅了吧?”
任立青急忙起身道:“惭愧,让老领导见笑了。”
“哈哈,这怎么能怪你呢,不信你问问孙书记,青阳小半仙的眼光下,谁能逃得了,华洋,你说呢。”
孙华洋接腔道:“老领导说得太精辟了,人家可是铁口神算那。”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老领导,您要是再损我,那我就要打道回府了。”
“哈哈,闻名不如见面,听说你天上事晓一半,地上事全知道,今天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嘛。”
孙华洋带头叫好,其他人也纷纷跟进。
“嘿嘿,你们。你们这不『逼』我出丑吗。”常宁挠着头笑道。
王群骥笑道:“小半仙的大名,不会是浪得虚名的吧?”
常宁收起笑容,凝神的看着王群骥,许久,才慢慢的张开了嘴。
“王书记,得罪了……大家都知道,脚是人体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人体一百多斤的重量,在走路时,统统压在一双脚上,同时,脚也是个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女人的脚,在生人的面前轻易不『露』,更不能让人随便抚『摸』……我想强调的是,动物界里,象狗的弹跳力如何,与它的脚的弯弓很有关系,什么是弯弓呢,就是爪子上面弯曲的那部分,弯的角度越大,它的弹跳力越好,否则就跳不高,跑不快,我们人类其实也是这样的,脚心周围的凹度越大,就越好,俗话说,足下能卧龟,必定成大器,女人的脚不能太大,更不能太瘦,越胖越好,但是男人的脚,应该是越大越宽越好……”
顿了顿,常宁看着王群骥说道:“王书记,您有一双大脚,穿的是四十五码的鞋,但是,您的一双脚大小不一,应该是,应该是左大右小。”
客厅里顿时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