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常宁夸张的表情,宁瑞丰和余振夫都笑了。
“臭小子,用得着这样吗?”宁瑞丰笑着问道。
常宁对余振夫说道:“余叔叔,您听听,您听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敢情老爷子把一百万当成一百元了,您给评评理,有这样糟塌孙子钞票的爷爷吗?”
“这个理不好评吧。”余振夫笑道。
“得得得,知道您不会帮我说话,唉……”常宁搓着双手,身子呼地转了个圈,“京城真不是好玩的地方,一百万,说没就没了,我,我找谁说理去啊。”
宁瑞丰拿起拐杖,敲了敲常宁的腿,“真心疼了?”
“不是心疼,而是非常心疼。”常宁实话实说。
宁瑞丰听了,不禁为之一楞,“你小子不至于这样小气,是怕花了钱还不讨好吧。”
常宁笑而不答,三叔三婶离开时的一刹那,投在自己身上的是怨毒的目光,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从而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大家庭里,他再怎么努力,也也享受不到应有的亲情。
宁瑞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不住的叹息,因为他也看到了儿子儿媳离开时的目光。
余振夫看到了宁瑞丰脸上的疲倦之『色』,冲常宁点了点头,上来低声说了什么,推着宁瑞丰进屋去了。
仿佛受到了感染,常宁也突感疲乏,他靠在椅子上,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起来。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温暖,就象四月盛春的时节。
余振夫独自走回来,拍了拍常宁的肩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睡啦?”常宁一边问着,一边扔给余振夫一支香烟。
他们是忘我之交,三十五年如一日,常宁在余振夫身上,读懂了什么叫永远的忠诚。
余振夫轻轻说道:“年纪大了,晚上觉少,早餐后总是要补一个小时的觉。”
“余叔叔,您跟我说句实话,老爷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常宁盯着余振夫问道。
余振夫说道:“你在这方面是行家,还用得着我说吗,医生已经禁止老爷子出远门了。”
常宁有些唏吁,小时候没能承欢老爷子膝下,见面时已经风烛残年,对他来说,是人生最大的遗憾和悲哀。
“去年三月,刘老走了,去年六月,高老也不在了……不久前,许老进了医院,还有,吴老也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了……”
余振夫伤感的说着。
常宁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我对老头子有信心,他一定能陪着我跨进新世纪。”
余振夫微笑起来,“我也有这个感觉,老头子有很强的生命力,他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事,他说这是为了你。”
“为了我?”常宁不解的问道。
“是的,他说他欠你的,说白了,是为你赢得时间啊。”
家有一老,堪比一宝,常宁知道老爷子存在的政治意义。
“余叔叔,我不在京城,老头和老太就交给您照顾了。”
常宁说的是多余的话,这几十年,余振夫陪着老两口走过无数风风雨雨,早已是宁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照顾两位老人,还用得着他吩咐吗?
看着常宁慈和的一笑,余振夫问道:“小常,知道在京城流传的的一个说法吗?”
“什么说法?”
“灯光原理。”
“哦,我听说过。”
余振夫说道:“圈子里的人,把老头子这样的老前辈,比喻成一盏盏照亮华夏的政治明灯。”
“有资格称之为政治明灯的老前辈,好象并不多吧。”常宁微笑着说道。
“对,除了九老,包括这些年崛起的,有资格的不过才三四十个而已,其他的么,应是昨日黄花,过眼烟云。”
常宁点着头道:“刘老高老已走,,许老吴老也快了,九老这个称谓,应该不复存在了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灯光原理,他们都是高高在上普照大地的政治明灯,活着的时候,就是一盏作用巨大的政治明灯,可以在华夏发挥重大的政治影响,但是,一旦油尽灯枯,失去光明,他的影响就会慢慢消褪,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消彼长,如果再后继乏人,后辈没有出类拨萃的人物,那么他就终将成为一个历史的符号,仅此而已。”
常宁听罢,深以为然,“我也感觉到了,自从刘老高老一走,两家的人收敛多了,我们之江那个小白脸郑志伟,就是高老的人,现在象霜打了的茄子,蔫喽。”
“那是因为高家出息的不多,反观刘家,因为有个强势人物支撑,形势倒不得有多少削弱。”
“嘿嘿,余叔叔久居京城,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深刻洞察一切政治动向啊。”
余振夫笑道:“别说这些让人发麻的话了,我这人不懂政治,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小『毛』病,听了好话会犯晕。”
“我还是那个原则,先赢得自己的生存,再图谋别人的利益,余叔叔,您还是说说我们宁家的情况吧。”
“哈哈,这还用我说吗?”
常宁耸了耸双肩,“旁观者清嘛。”
“这么说吧,宁家是个大家族,当今的地位也在前三之列,可谓人多势众,门人广布,可惜不擅团结,互相倾轧,只顾个人的利益,这是别人特别期待出现的局面,现在老爷子健在,倒也相安无事,可是一旦……一旦老爷子走了,按现在的形势分析,宁家必将是四分五裂的局面,也就是说,宁家将被别人残酷无情的吃掉,宁家将不复存在,就象一盏熄灭的明灯,光明之后,又复归黑暗。”
常宁听了,沉默半晌,“唉,人人自危而不知危哟,老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官难出五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不是还有你吗。”
常宁摇摇头,苦笑道:“我?您没看刚才,三叔三婶都把我当成了空气吗?我这个第三代,人家不予认可哟。”
余振夫笑着说道:“谦虚了吧,现在谁不知道,你才是宁家的真正希望啊。”
“勉为其难,勉为其难喽。”常宁一脸的假谦虚。
余振夫把常宁从椅子拉起来,边走边说道:
“这两年,对你来说是关键,回宁州去,安生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