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天气热了起来,可和天气相比,常宁的心更热,也更加的烦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北边来的公司或企业,越来越让他坐立不安了。
常务付市长陈茂云的汇报,让常宁的眉头越皱越深了。
“经过我们为期一个月的调查,有三十七家外来企业值得怀疑,这三十七家企业,来自京城的就有二十一家,还有三家来自东北,六家来自华北,三家来自西部,两家来自南部,另外两家来自咱们东南地区,这些企业中,有二十六家是国营的或挂靠国营的,其余都属私营企业,但他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成立的时间都不长,绝大多数都是近几年成立的,而且,一大半企业都没有实业,都是所谓的贸易或中介企业。”
常宁掏出两支香烟,扔一支给陈茂云,自己也叼上一支,拿起打火机点着了火,“茂云,这些企业的背景,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提供你一个数字吧,这些企业中,除了那些纯国营企业之外,另外二十七家都是私营的或合营行企业,加一块共有九十一位股东,这九十一位股东,竟然有八十三位干部子弟,虽然他们的父辈级别都不高,但那只是表面现象,我们经过内查外调,顺藤『摸』瓜,还是查出了那些股东背后的大人物。”
常宁一听,忍不住脱口赞道:“干得漂亮,茂云你继续说。”
“哈哈,哪里呀,这全是方红军付书记的功劳,是他利用自己在公安糸统的关糸,花了大量精力查出来,我可不敢贪了别人的功劳。”陈茂云笑着说道,“从这次调查过程中方付书记的表现来看,我认为他对我们,特别是对你的帮助,是不遗余力的,这也算是咱们的另一个收获吧,至少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只要方红军待在宁州,他就是靠得住的。”
听了陈茂云的话,常宁紧锁的眉头稍有舒展,他点着头说道:“没有我们,方红军也当不了付书记,他这也是在还我们的人情呢,茂云,和方红军的关糸一定要巩固,他是京城人,表面上没什么,其实特有虚荣心,你们在工作上,要特别尊重他。”
陈茂云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毕竟是公安糸统出来的人,方红军办事确有一套,经过他的调查,发现这三十七家企业的背景或靠山,最后可以归结为四个,就是京城的刘家、高家、方家和余家。”
常宁听得心里苦笑不已,高家和方家是宁家的死敌,他们有异动不足为奇,也在常宁的预料之内,余家出手也不意外,毕竟三婶是余老的外甥女,京城那笔“旧帐还挂着呢,可这计家和刘家,可是宁家的世交呀,刘老曾是老爷子的铁杆盟友,半个多世纪的友谊啊,说翻脸就翻脸?就因为二叔是刘老的女婿?
“领导,方付书记的调查和我们的调查,可以得出一个同样的结论,这些企业是针对你而来的,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常宁心里一动,盯着陈茂云冷冷的说道:“茂云,事关重大,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啊。”
陈茂云说道:“在今年的春节期间,确切的说,是农历正月初六晚上,在京城的建国门饭店,有一场二十余人的聚会,聚会很隐秘,参加这个聚会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那三十七企业的后台老板,而聚会的发起人,正是你的二叔宁晓南和三叔宁晓新。”
“唉,我早该想到了,他们是要围剿我啊。”常宁叹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常宁不得不佩服外公常大仙的洞察力,大约九年之前,他老人家曾在香港和二叔宁晓南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对常宁脱口而出,“宁家不宁,祸从内生”,他老人家断定,常宁将来的阻碍,必定来自宁家内部。
“领导,我们该采取反制措施了。”陈茂云小心的说道。
点点头,又摇摇头,常宁问道:“这些企业来到宁州以后,都有些什么经营活动?”
“第一,他们收购了四十三家中小企业,收购总额是九点三亿元,但没有完成任何一笔收购,给付的定金加一起,不过才三千两百万元,这些企业共有干部职工一万三千三百余人,目前绝大多数都处于下岗状态,第二,他们共购进了十一块土地,合计金额应在八点七亿,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交付定金五千七百多万元以外,没有真正完成哪怕其中一笔交易,第三,这些企业的总注册资金不过三点一亿元,可我们通过银行调查得知,他们集中了大量的资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调动至少二十亿以上的资金,第四,他们在大量的收购土地、猪肉、菜油、及其他七种生活必需品,已经让我们宁州的物价上升了百分之九点二,其中土地转让价价与去年同期相比,竟然上涨了百分之四十三……”
常宁摆了摆手,“不用说下去了,我已经明白他们的用意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茂云问道。
常宁站起身来,双手抱胸,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
“茂云,我们要兵分三路,第一路,让公安局长马应堂负责,从市局经侦支队抽调精干力量,马上开始调查这些企业的违法行为,第二路,我会让亚陆有限公司调集资金做好准备,他们每退出一个项目,亚陆有限公司就接手一个项目,第三路就是你,你亲自组织力量,从周边省市调集有关物资,一定要在短期内,把该降的物价降下来,该稳定的物价稳定住。”
陈茂云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财政上,恐怕要作出很大的牺牲了。”
“这不是经济较量,茂云,而是货真价实的政治斗争啊。”
“领导,我建议……”陈茂云话说一半,又缩了回去。
“你啊,有话就说嘛。”常宁微笑起来。
“我建议,你和你二叔他们当面谈一谈。”
“为什么?”
“毕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斗争,弄不好还是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么。”
常宁淡淡的一笑,“我倒是想啊,可人家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是想要我的小命哟,他娘的,这还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