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新省长张华顺,对常宁来说,可是一件大难事,因为他根本不想去见张华顺。
自从张华顺刚来那会,在大厅广众之下向常宁作了一次无声的挑衅后,两个人仿佛约好了似的,都尽量的避免与对方见面,好在当时张华顺是付书记,和常宁实在没有多少交集,两个人竟是没多少碰面的机会。
既是付省级城市,又是计划单列市,常宁的地位相当的特殊,而且他不但是省委常委,还是市委书记兼市长,双职一肩挑,全国独一份。
常宁有理由不怕张华顺,他头上的乌纱帽,是中组部给的,和省委基本无关,和张华顺更挨不上边。
可是,不管怎么说,省长和市长,毕竟是上下级关糸,这省党代会眼看都快要结束了,不去见一见,就说不过去了。
常宁坐在宾馆大厅的角落里,缩着脑袋,冥思苦想了老半天,还是琢磨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张华顺那张不会笑的脸,实在是太讨厌了,想起来都倒胃口。
恰在这时,一个人影在视野里闪过,正是新上任的湖城市市长郑志伟。
常宁眼珠一转,咧嘴一乐,有办法了。
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瞄着郑志伟的背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他的后脚跟上。
郑志伟回头一看地上的打火机,俯身捡起来,再往常宁的方向一看,便笑着走了过来。
“小半仙,别人都在房间里午休,你一个坐在这里干吗,看美女啊。”
一边说笑着,郑志伟一边踢了常宁一脚。
常宁半坐半躺,斜了郑志伟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小白脸,我坐在这里,关你屁事啊。”
郑志伟坐了下来,“小半仙,你为什么拿打火机扔我呀。”
“我正在睡觉,你的脚步声吵醒我了。”
郑志伟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说道:“小半仙啊小半仙,这可是公共场所啊,不跟你噜嗦了,快老实交代,坐在这里想什么那。”
常宁老老实实的说道:“正在想啊,待会去见张省长,该汇报些什么呢。”
郑志伟一听,噗的一声笑了,扭头看看大厅,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劝你呀,这几天最好别去见张省长。”
“哦,什么情况?”常宁好奇的问道。
“省里出事了。”
“啥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呀?”
常宁骂道:“小白脸,你他娘的,说还是不说?”
郑志伟压低了嗓音说道:“省轻工业厅那帮人,去年帮省棉纺厂从m国引进了三条流水线,价值一点四亿美元,你猜怎么着?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钱付了,货到了,运到厂里打开一看,哪里是世界领先水平的流水线,全是二十多年前的淘汰产品,连咱们国内都早已不用了的,简直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常宁惊讶道:“乖乖,这还真是出大事了。”
“就是呀,这党代会还开着呢,这不是添堵吗?”
常宁想了想道:“志伟,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个项目,好象还是张省长去年访问m国后力主引进的,难怪他撮火啊。”
郑志伟点了点头,“省棉纺厂还是张省长的蹲点单位,那一点四亿美金,可是他担保向省外汇局借来的,你说他能不急嘛。”
“一帮败家子,那可是十一亿多的人民币啊。”常宁叹道。
郑志伟关照道:“所以,今天张省长见人就骂,你要是去了,能有好脸『色』吗?”
“嚯,他本来就没好脸『色』,那张破脸,好象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
“哎,小半仙,不许你这么埋汰张省长,其实他待人还是蛮好的。”到底是亲戚,郑志伟又维护起张华顺来了。
常宁站起身来,耸耸两肩道:“他是你老婆的亲叔叔,你当然说他好了。”
郑志伟拽住了常宁的衣袖,“小半仙,你去哪里,我正好找你有事呢。”
常宁知道,小白脸一定说的是湖城老城区改造的事,甩开他的手道:“本领导这几天开会累了,找个僻静地方息息去。”
说完,撒手就走,急得郑志伟不住的“问候”他的祖宗。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光张华顺急,陈海林和余传仁肯定也坐不住了,这党代会开的,让三个新领导能高兴吗,明天的党代会闭幕式,还不知道开成什么样子呢。
能到哪里息息?当然是自己的“家”了。
湖城的这个家,平常就是高飞和尤佳两个女人,高飞跟着王国维调去了东海市,“家”里只剩下了尤佳一个人。
见常宁大中午的回来,正在家休息的尤佳问道:“下午不开会吗?”
常宁微笑道:“讨论会,有啥好讨论的,我不参加了。”
知“夫”莫若“妻”,一瞧常宁的脸『色』,粘在他身上的尤佳就看出了端倪。
“有好事吧?”
“是好事,也是坏事。”
“什么意思?”
常宁把郑志伟说的事,简单的说了说。
尤佳听罢惊道:“这事我听说过,棉纺厂负责外贸的领导,是我爸的好朋友。”
“所以,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尤佳点了点头,“你还真说着了,省里损失了那么多钱,当然是坏事了,可反过来说,这主要是张华顺的责任,在把这件事抹平之前,他这个新省长还没有心思找你的麻烦。”
常宁冷笑道:“抹平?这么大的窟窿,他把自个装进去也抹不平。”
“你动心思了?”趴在常宁怀里,尤佳轻轻的笑问。
“老婆,你不是省外事办主任吗?动用一下你的关糸,把绵纺厂这档破事给我弄清楚了。”
“就知道你又打坏主意了。”尤佳嘀咕道。
“少先队员怎么说来着,时刻准备着嘛。”
“嗯,我帮你也行,可是,你得陪我逛街去。”尤佳乘机提出了要求。
常宁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好逛的,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哪个地方没去过啊。”
“人家,人家大半年没逛过街了。”尤佳呶起了小嘴,“你看看你看看,我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去年买的呢。”
女人的合理要求,常宁很少拒绝。
“那行,去就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