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说到做到,既然是公开的反击,就索『性』公开的大张旗鼓的演起了戏来。
从十一月三日到十一月八日,接连六天,常宁都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
三日,常宁亲自上阵,参与了他率先创造的“领导与群众面对面”活动,四日,他率领市委市府机关干部走上街头,参与清洁市容活动,五日,他又参加了宁州市第三届万人马拉松比赛,并获得了中年组第六名,六日,常宁接连视察了十多家“台资企业”,七日,常宁又参加了宁州市第五届围棋业余大赛,八日,常宁主持召开了一次特殊的座谈会,参加座谈会的对象,是来自六省一区的五十名农民工,会后,常宁还和农民工们一起用餐……
一糸列的活动,无非是要告诉人们,我就是不去参加北江市的什么研讨会。
钦门市委书记计明远和南岭市委书记柳仲先也没有食言,两个人分别只派了市长和付市长前去北江市,而且柳仲先派去的十多个人,在研讨会开了三天的时候,就陆续的溜回了南岭市。
更绝更坏的是江州市委书记梁山,竟然派出了一个五十多人的所谓代表团,带队的是市经贸委主任,但其余的全是市人大市政协的老头子老太太,出发前就强调了去参观和旅游,结果这帮老头老太把承办研讨会的宾馆搞得“怨声载道”……
五个计划单列市,只有鲁东省齐滨市,是正儿八经的参加了这次由北江市牵头的经济研讨会,市委书记高剑龙亲自带班,给足了方晋成面子。
一台精心策划的大戏唱成了“二人转”,方家老三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惜,官员都象铁路警察,各管一边一线,即使他有心找茬,也是鞭长莫及。
不过,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宁家和方家的人,隔空唱起了对台戏。
没有人会出来制止这种对台戏,相反,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希望这曲对台戏来得更剧烈一点,持久一些。
交易与妥协,极其利己的属『性』在国人心中已根深蒂固,以此为基础搭建起来的关系体系,是华夏数千年文化传承下来的,大多数人以自身利益为核心,他人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我绝不会干涉,一切以自己得失为核心,来计较行动的态度,虽然不能绝对的认为所有事情都会依赖关系,不过,在充斥着这样氛围的积淀下,国人在处理人和事时,更强调手段和谋略,以个人为中心,做决定前要权衡各个方面的利益。
当然,客观的说,这种社会特点也具有一定的优点,为了维持更长久的关系,为了更大更远的利益,人们的眼光放得长远,因此,他们在主观上会避免直接的、正面的、即刻的冲突,这凸显出了一种老练和世故。
于是,常宁和方晋成之间的对台戏,双方心照不宣,都很快的主动偃旗息鼓了。
更为重要的是,新一任中纪委书记仇兴华来到了之江省,说是路过,却在之江省逗留了两天,还特意去宁州住了一夜,明摆着是为常宁撑腰站台的。
深秋的夜,天高『露』浓,宁江河畔,冷风扑面。
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上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的幽黯,洒在站着仇兴华和常宁的身上,在河坝上画出两人细长的人影。
“仇叔叔,这里风冷,咱们回去吧。”从不久前开始,常宁不叫仇兴华为老领导,而是改称叔叔了。
“怎么,你以为我弱不禁风了?”仇兴华笑着说道,“四十多年没来宁州了,我想看个够啊。”
常宁陪着笑道:“那您在宁州多住几天,我带着您到处转一转。”
“哈哈,等五年来你再来请我吧,到那个时候,恐怕连你也无暇来宁州喽。”
作为宁派现在在中央的最高代表,仇兴华很忙,这宁州一夜,还是硬挤出来的。
常宁挽着仇兴华的胳膊,在河坝上一边漫步,一边问道:“仇叔叔,京城有什么反应啊?”
仇兴华微笑着说道:“小辈吵架,老辈能帮架吗,下面斗法,上面岂能轻易表态,总的来说,方老三气急败坏,让你小半仙得分了。”
“呵呵,我怕老爷子骂我不懂韬光养晦呢。”
仇兴华道:“这次你说错了,我上星期去看望老爷子的时候,他精神很好,对你的行为大加赞赏。”
“是吗?他老人家都知道?”
“嗯,上次他们想把你从宁州弄走,这次因为所谓的研讨会而隔空互掐,老爷子都知道。”
常宁有些遗憾,“可惜不过瘾呢,要是在以往,我会做得更加痛快淋漓。”
“不不不,政治上的较量,就是要这种高级的艺术的对垒,一个举动昭示自己的态度立场观点,不打在你身上却能让你痛彻心肺,用文明的方式反击对手,让对手吃了亏输了理而无处申诉,这才是政治斗争的最高境。”
常宁笑道:“我们本来还想再激烈一些,可为了把握分寸,稍微搞一下就见好就收了。”
“把握分寸也是必修课嘛。”
“呵呵,也是为了给计明远一点面子,毕竟他和方晋成还是有些私交的。”
仇兴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四个家伙啊,做事是四种风格,正好符合你们四个人的『性』格,京城里不少人认为,方老三碰上你们其中任何一个,恐怕都会头痛不己,这次他想在捞一把,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生意亏大了。”
“嘿嘿,我们也是急中生智,临机一动。”
仇兴华继续说道:“计明远为人稳重朴实,他不去参加研讨会的理由是既定的出国访问计划,显得堂堂正正,无可指责,柳仲先是秘书出身,考虑问题周全细致,让人挑不出『毛』病,身为人子,老父手术时岂能远离,一个孝字,足以堵上所有人的嘴,而那个梁山,在体制里可以称之为搅屎棍,做大事不行,整点事并不事整大是行家里手,邪『性』的人干邪事,可你又不能从正面去批评他,只能是哭笑不得,不了了之。”
常宁笑着问道:“那我呢?”
“哈哈,你就是宁州湾里桃花岛上的那个黄『药』师,亦正亦邪亦恶亦善,让人又爱又恨又敬又怕啊”
笑过之后,两人转身往回走。
“仇叔叔,我和他们来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抓住不放,多多益善,记住,为了明天,这是必由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