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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湛看看小胖子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又看看老郭,老郭满脸紧张,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眼前这女人便要对自己孙子做什么……

“好啊,走吧。”凌湛说。

“不,不……不用麻烦你了……”老郭连忙拽着自己的孙子,说,“乐乐,明天爷爷给你买新的啊,咱们不麻烦姐姐……”

但乐乐已经拉住了凌湛,不解地问老郭:“爷爷,姐姐已经答应帮忙了,为什么还要买新的呢,您不是总教育我要节约的吗?”

老郭说不出话、

凌湛对老郭笑道:“走吧,郭老爷子!”

老郭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羽毛球和球拍挂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凌湛并没有费多大劲,便把东西拿下来了,乐乐结果球和球拍,高高兴兴地与小伙伴道了别,拉着凌湛的收,说:“谢谢姐姐,为了感谢你帮我的忙,我邀请你去我们家,和我们一起吃饭,行吗?”

老郭苦着一张脸。

凌湛笑道:“好呀。”

于是三人又回到了方才的院子。老郭推开破旧的木门,把凌湛让进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地方小,随便坐。”

老郭说这话倒不是谦虚,小小的一方院子,大概只有十平米的样子,做饭的灶台和锅碗瓢盆就在墙角,为了防雨,撑了一块防雨布,只是那防雨布看起来也十分破旧了,一张矮矮的小木桌摆在院子中间,上面摆着一盘番茄炒鸡蛋,一盘榨菜,两碗白饭。

乐乐张罗着要给凌湛盛饭,凌湛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你赶快吃吧。”

乐乐便坐下来吃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一边吃,一边往老郭的万里夹鸡蛋。老郭吃不下,说:“乐乐,你好好吃饭,爷爷和姐姐说点事情。”

老郭把凌湛请到屋里坐着,屋里更窄,一张床几乎占了房间的全部,墙角摆着一台又小又旧的电视,老郭搬了一张小凳子让凌湛坐,自己则坐在一个马扎上。

“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这屋里就这么小,真没地方藏那香炉。”老郭无奈地说。

凌湛环顾屋内,沉默片刻,问道:“那香炉去哪了?”

“这个我真不清楚,我只负责想办法让你收了香炉,后来就没再经手过了。”

凌湛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便又问道:“那只香炉你哪来的?谁让你做这件事情的?你收了多少钱?”

老郭长叹:“其实也没多少……”

“没多少?”凌湛显然不相信,“那只香炉,我收的价格是七十万,你没从中挣个十万八万的?”

“真没有!”老郭有些急了,摊摊手,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看看,我这家徒四壁的,哪像是挣了多少钱的样子嘛!”

凌湛看着他不说话,老郭被看得心里发毛了,便开始讲道:“我呢,一直以来酷爱古玩宝物,但年轻时太不知天高地厚,早些年一局赌石,败光了家业,只剩这一个小小的院子容身。养了个儿子,也没有学好,游手好闲不挣钱,儿媳妇跟人跑了,儿子因为抢劫坐了牢,留下孤苦伶仃的乐乐,因此这些年,我和乐乐相依为命,为了养活我们爷孙俩,我也不敢再去做那些荒唐的事情……有时候心痒了,便去旧市场上转悠,买不起那些宝贝,就看看解馋,经常也与人谈论些关于古董玉石鉴定的东西,虽不算专业,也能勉强说是半个行家吧……有一天,有个年轻人在市场口叫住了我,说想交给我一个私活儿,当然这个私活你也知道了,我就不赘述了……总之我的任务,就是扮成一个懂行的收藏家,把香炉出给你……后面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初,那个小伙子让我接这个活的时候,我心中确实是有疑虑的,也知道其中事情可能不简单,但……他给我开了三万的价,你知道,三万块钱,对于我们爷俩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毕竟,乐乐要上学,穿的用的,我不能短了他的,不能让同学看不起他……”

“行了,行了……”凌湛皱着眉打断了他,“我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不是听你诉苦的……我问你,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寸头,身材高大壮实,小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

老郭回想了一下,说:“不是……”

不是平瀚……那,“是不是,个头很高,身材很好,眼神深邃,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看上去很凶,让人很想揍他……的这么一个人?”

“……姑娘,你这是在找模特吗?”老郭苦恼地道,“不过也不是你说的这样……”

也不是莫君昊?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呀?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呀!”老郭说,“个头不算高,眼睛也不算大,长相也不算出众,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我不知道名字,他又没有自我介绍……”

合着说了半天都白说了。凌湛叹一声气,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老郭又想了想,道,“他走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的司机叫他什么少爷……易少爷!对,易少爷!”

易少爷?

凌湛在脑海中搜索着,很快,便有了线索,眼睛亮起来,问道:“是不是梳大背头,单眼皮,颧骨有点高?”

“对对对,梳的是大背头,看着挺洋气……”

洋气什么呀洋气!

凌湛冷笑着搓着双手,闹了半天,原来是他,易凯杰!

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凌湛不知为何,感觉舒了一口气。乐乐还在院子里吃饭,一边自己吃着,一边不忘往爷爷的碗里夹鸡蛋,大概是怕自己不小心把菜吃光了吧……

老郭顺着凌湛的目光看出去,说:“姑娘,如果我一念之差害了你,老头子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我孙子是无辜的,你要打要骂都找我,不要对我孙子……我拿的钱,我也不敢多花,都存起来了,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们爷孙俩,我这就把剩下的钱都给你!”

说着就要去翻藏在床垫下的钱……

“行了行了!”凌湛站起身来,满脸嫌弃地说道,“你看我这么个美少女,像是会欺负老头儿和小孩儿的人吗!你那点钱,留着给你孙子买点好菜吧,吃榨菜能长个儿吗?”

老郭愣了愣,半晌,连连点头:“是,是,好嘞,好……”

凌湛走到院子里,摸了摸乐乐圆滚滚的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今晚的“天在水”格外热闹,整个一楼化身为一个大舞池,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沙发上、甚至桌子上尽情摇摆,跳跃,呐喊,把所有的情绪融化在酒精和汗水中。DJ一手拿着耳机一手打,把音乐开得震天响,让那些迷醉的人们更加迷醉。

凌湛直接上了二楼一间包间去找安如言,这间房间是酒吧老板的专用间,一面墙是全玻璃的,从里面可以看到一楼的状况,但从外面却什么都看不进来,安如言就在这里面。

今天的安如言没有穿旗袍,穿了一条修身的包裙半裙,搭配一件灰蓝色的雪纺衬衫,知性又美丽。她点了一支烟,笑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又来了?我对我这酒吧的命运很是担忧呀!”

“我来给你送礼物来了!”凌湛说着,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来,顺手把一个小物件递给安如言。那是她离开董家湾市场的时候顺手在路边挑的,是一盏小夜灯,造型别致,颇有后现代风,灯身的材质更加别致,是用青铜残片贴合而成,因此又有厚重的历史感。

“钱是不值什么钱的,不过样子还比较别致,我一眼就相中了,送给你,插在床头,晚上不怕黑。”凌湛笑嘻嘻地说道。

安如言收下了她的“礼物”,看着她,道:“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拿人的手短’。你这一来就送礼物,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办吧?”

“瞧你这话说得,难道我就不能只是为了吃的来一趟吗?”

“看你风尘仆仆,不像是饿肚子,更像是有心事。”安如言说道。

“好吧,你真是太聪明了,”凌湛笑道,“其实我今天来呢,的确是想找你帮个忙。”

“什么事?”安如言问。

凌湛说道:“昨天,我听于曼卿和你的意思,只要你想查的消息,应该没有查不到的吧?”

安如言点点头,道:“嗯,算是吧,不过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你说吧,想查什么?”

“一只香炉,雍正时期的东西,东青釉,暗纹,豆绿色,样子很漂亮,做工很精致……我想知道,它现在在哪?”凌湛认真地说。

安如言听完,瞪着她,问:“这就完了?”

“完啦。”凌湛说。

安如言摸摸额头,无奈地说:“我的大小姐,不瞒你说,其实我给人打听消息,是收钱的。但你这单子,就算给我钱,我也不接。这都什么,一只不会说话的香炉,绿色的,很漂亮……你让我怎么找?你当我是神仙呀?”

凌湛连忙说道:“可能我刚才描述得不太清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个人叫做易凯杰!但我不太确定香炉还在不在他手里……而且,就算在他手里,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呀……”

“闹了半天,你想让我查别人家地址……”

“唔……算是吧……”凌湛笑道。

“行吧,你先把这香炉的样子画出来给我,我让人打听一下,市面上有无交易,如果没有,我再查你说的这个易什么杰的……”安如言说着,把烟灭掉了,“不过,这个人和你什么关系,你查他家地址做什么?”

凌湛一边埋头画着香炉,一边答道:“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涂涂抹抹,修修改改半天,凌湛终于画完了,把纸往安如言面前一推,说:“大概就长这样了!”

安如言一看,差点没吐血。这画风,也太……太“大概”了吧!再怎么努力,她也只能把这画勉强看成一个圆柱体,实在无法将它与“香炉”联想到一块。

“怎么了,画得不好吗?”凌湛看安如言面露难色,不解地问,“我觉得画得很像了。”

“算了,”安如言拿起笔来,说,“你给我描述一下,我来画吧。”

凌湛表示不服:“难道你能比我画得好?”

“小学生应该都比你画得好吧。”安如言埋着头认真地说。

“……好,你画,我倒要看看你的水平,”凌湛一边细细回想,一边向安如言描述,“它是一只敞口的香炉,地下有三足,上面两只耳朵,耳朵是祥云的形状……不,比这个还高一些……对对对,暗纹是很小的莲花,一朵挨着一朵,并列排开……”

……十分钟之后,凌湛拿着安如言画的香炉,不由得摇头感叹:“同样是画画,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如言,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呢!”

“那是,好歹我也是得过苗苗班绘画比赛冠军的人。”安如言说。

凌湛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看向一楼那些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像是大狂欢?”

“愚人节。”安如言说。

“愚人节?这算什么节日?”

安如言看着楼下的灯光闪烁,说道:“大概是有很多人,借着愚人节的机会,对不敢表白的人说出喜欢,若是得不到回应,还能说一句‘愚人节快乐’来粉饰过去。又或者,借着愚人节的机会,以朋友的名义来狂欢。你说这些狂欢的人群中,有多少人是喜欢着对方却不敢说出口的,又有多少是自以为很聪明的愚人?”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老板,那个男的又来了,说要见您。”

安如言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不见。”

工作人员便下去了,凌湛好奇地问:“谁呀,哪个男的?有人在追求你是不是?”

安如言对她笑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因为是你的事,我才多关心两句嘛。”凌湛双眼冒光,“快和我讲讲,是什么样的人?看你这态度,似乎是很不满意?但你拒绝得如此直白了,他却几次三番前来,也可见其诚意呀……”

安如言无奈地笑笑,道:“好话坏话都让你讲了,我还讲什么?”

“那你就讲讲,为什么不见见人家?”凌湛调侃道。

“若是我人人都见,那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用休息了。”安如言笑道。

凌湛点点头表示赞同,想了想,又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呀,我想看一看,万一是个大帅哥呢?”

“行了,行了,”安如言把她拽起来推出门去,说,“你再八卦,我可要把你说的话告诉莫当家去!你回去吧,我有了你要的消息会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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