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听到这话愣了愣,看向夏安安,后者却只是不慌不忙的笑了一下。
这个邀请对夏安安来说算得上是送上门的好处,但是未免又是一个陷阱,她并没有打算马上答应。
“吉尔先生既然知道我不是你们这个圈子的人,又为什么要把我带进去呢,难道你就不怕我拖你们的后腿?我可是个连枪子儿都躲不过去的人,这次是我命大,下一次,我不能保证还会继续这么幸运。”
吉尔说:“你放心,我可没有让女人替我挨枪子儿的习惯,我请你加入并不是为了拖你下水,而是想在维森身上加重一些砝码,单凭他的办事能力,我不敢重用,但如果加上你,我相信他也会更加拼命。”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还真是一个会算账的明白人,用她当筹码来要挟维森,这个吉尔果然不是个善茬。
“可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话无异于答应,吉尔笑着俯身,凑近夏安安那张单纯无害的小脸,说:“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再过不久Z国内外就会有一场大的动乱,到时候能活下来的只有我们自己人。”
夏安安看着他,听着他口中的话,嘴角上扬,手却暗暗捏紧了被角。
吉尔走了,夏安安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罗生看着她,犹豫着该说些什么。
蓦地,夏安安把放在床上的花狠狠的仍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隐隐发抖,“我要出院。”
“你疯了?你的伤还没好。”
夏安安慢慢的提起眸子,那双眼深邃且带着阴郁,“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吗,我们没时间了,我不能让他所说的事成为事实。”
“可是蒋三爷那边……”
“他会理解的,你马上给维森打电话,就说我要出院,你拦不住。”
罗生听了吉尔的话也很震撼,他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可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更不需要她拖着带伤的身子去做这些。
见他不动,夏安安皱起眉头,“听我的吧,我们还要救你父亲,如果再拖下去怕是真的没时间了。”
维森接到罗生电话的时候,夏安安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维森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他回到黄家,刚好看到罗生扶着夏安安从车里下来。
维森急忙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在医院好好养着吗,你回来干什么?”
夏安安笑了笑说:“医院饭菜太难吃,还没有雷卡煮的牛肉面好吃呢。”
她的理由永远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人已经回来了,也不能再把她送回去,维森扶着她进屋,安顿她坐了下来。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身上的伤这么重,不在医院养着,要是落下毛病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你少诅咒我,”夏安安翻了个白眼,“我都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了,闻着那股消毒水的味人都傻了,怎么,你是怕我回来给你添麻烦,还是不欢迎我住在这啊?”
维森急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
“担心个毛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看她说话铿锵有力,还能跟他吵嘴,看样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虚弱,维森说:“回来也好,正好最近我没时间去陪你,你回来了我也好照顾你。”
夏安安说:“照顾我就算了,你这么忙,我有我的罗生哥哥照顾我就好了,对了,我回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夏安安没说话,而是看了罗生一眼。
罗生说:“今天上午吉尔先生去医院看小末了。”
闻言,维森皱起眉头,“他去干什么?”
“说是去探病,但是却跟小末说了很多,说上次的事他对你失去信心,说想让小末加入。”
这几天维森正在想办法弥补那天的事,难怪吉尔一直不见他,原来他在打夏末的注意。
维森愁眉不展的看向夏安安,“抱歉末末,我没想过把你拖下水。”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医院我是住不下去了,他总不至于跑这来找我吧,就算他真的来了,不是还有你吗?”
听她的语气像是不想答应吉尔的条件,维森的确不想让她参与这件事,可是吉尔已经找了她就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如果她不加入,往后他在吉尔面前怕是难了。
维森说:“先不管这些,你养好身体最重要。”
夏安安认识维森的时间不算短了,她了解他的性格,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是在利益面前,她永远都是第二位,他的自私无人能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吉尔的想法,夏安安就不着急答应或者不答应,因为维森早晚会主动提出来让她加入。
夏安安四处看了看问:“雷卡呢,他怎么不在,我好想吃他煮的面。”
“我让他去处理点事,很快就会回来。”
夏安安几天没回来,黄家已经完变了,黄齐林父女不在了,佣人也都换过了,刚刚进门的时候她还看见门口多了好多看守的人。
看来维森这次是成了惊弓之鸟,虽然处理了黄静雯父女俩,但他还是害怕,或者说,他更加谨慎了。
房间里,夏安安捧着电脑坐在床上,查了一下网络,果然没了那层防火墙。
姚斌万万想不到,当初他装模作样教她了一些简单的黑客手法,如今会都原封不动的还在他的身上,夏安安笑了一下,刚好这时雷卡端着热腾腾的面推门走了进来。
夏安安合上电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听维森说你想吃面,就给你煮了一碗。”
雷卡端着面走过来,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电脑,“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多休息。”
夏安安想下床,雷卡拿了个小桌架在床上。
夏安安吃了口面,含糊的说:“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呗,拐弯抹角的让我多休息,你虚不虚伪。”
雷卡站在一旁看着她,听她直言不讳的话淡淡的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心里在想什么,我以为维森只是你的一步棋,可是你却连命都不要去救他,医院那天,那个人不是医生对吗,他到底是谁,你又想干什么?”
夏安安吃着面,一边笑一边说:“你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医院里穿白大褂的不是医生还能是谁,他可是给我开了药的,如果他不是医生,你怎么不拦着他,你就不怕他把我给毒死?”
“那这么说他是医生?你救维森也是真的?”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伤口的位子,“你觉得这个枪大的窟窿是假的?”
亲眼看到她流那么多血,亲自把她送进手术室,等了那么久才得知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雷卡并没有怀疑过她的伤是假的,最开始他的确觉得她是苦肉计,可是子弹打中的位子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她想博取同情也不至于用自己的命来赌。
“黄齐林死了。”
夏安安手里的筷子一顿,“维森杀了他?”
“嗯,你这次受伤对维森打击很大,你在医院的这些天他杀了很多人,但凡以前跟过黄齐林的,他都没有给他们活着的机会。”
她这一伤的确太残忍了,可是一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死了似乎也不值得同情。
夏安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黄静雯呢?”
雷卡和蒋静雯之间终究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雷卡没说话,夏安安更加好奇,“维森把她也杀了?”
“没有。”
雷卡不想多说,但他越是这样夏安安就越想刨根问底,“黄静雯没死,你干嘛这幅表情?”
“她是死是活对我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果让我选,我倒宁愿她死了干净。”
难得听他说出这么极端的话,夏安安看他半晌,说:“你们男的是不是都这么无情,好歹你们在一起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就算没有感情,也总应该有点情分吧。”
“在你看来我无情,但是我和她都清楚,我和她之间只是异常交易,交易到最后她都没有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对她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夏安安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很像,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走进了这场漩涡,他们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没有把自己逼上绝路,而他,已经走在了不能回头的极端。
“雷卡,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你母亲被他们带走这么多年,或许状况不会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当初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可是现在我想问你,如果让你找到了你的母亲,你还想回头吗?”
她问出的话经常会让雷卡无法招架,这种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许久,雷卡说:“我还能回头吗?”
夏安安正色的看着他,“我问的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雷卡沉默了。
夏安安对于他的沉默,从中了解到了他的想法,她失望的垂下眼,笑着,“果然,有些人,有些事,都是一去不复返,你最初的目的是救你的母亲,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再把你的母亲当成唯一的目标了。”
“不是的,我还是想要救我的母亲。”
夏安安重新拿起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却一口都不再吃,“现在对你来说,你的母亲是你不得不救而不是必须救的任务,原来钱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威力,或许是我还没有领会到精髓吧。”
雷卡蹙起眉,他这辈子仅存的那一点人性和正义唯有在她面前才能堂堂正正的拿出来,可是现在,连她都质疑他了,雷卡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正义。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并不打算过问太多,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帮你救你的母亲,我就一定会做到,我希望你也能守住我的秘密。”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跟他划清界限,雷卡忙说:“我从来没想过把你的事说出去。”
夏安安看着他笑了笑,“那就最好了。”
雷卡回到房间,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好久。
想着夏安安说的话,曾经的他似乎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他还能回去吗?
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否定,不是因为他不想回去,而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回不去了。他做了警察忌讳的所有的事,他没办法用迫不得已几个字来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回去,谁会同情他,谁会理解他?
他跟夏末的不同在于他没有她那么聪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着别人没有的本事,这趟浑水她同样淌了这么久,却没有让自己染上一丁点的脏水,能做到她这样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
夏安安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维森来敲门,她说自己不舒服,要睡了。
床上,夏安安捧着电脑,开着视频,嘟嘟囔囔的说了句“真烦”。
视频中,蒋修远眉头拧紧,格外明显,夏安安看了一眼,呲牙笑了笑,“还是我家小舅舅好,看到你我就开心。”
“少给我来这套,谁让你出院的,说了这些事暂时不需要你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料到了会被骂,但夏安安还是想看看他。
听着他骂完,夏安安说:“在医院和在这没什么区别,都是躺着休息,在哪不是一样,况且我这次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电话里说,非要你出来?”
“是啊,就是非我不可才能做的事。”
蒋修远被她气够呛,“夏安安,我看你是欠收拾。”
夏安安撇了撇嘴,“反正你也收拾不着。”
嘟囔的话声音再小透过电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蒋修远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夏安安眯起眼睛笑了笑,“好啦,我是真的有正事要跟你说,今天吉尔来医院看我,邀请我加入他们,我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我探了一下他的话,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准备动乱,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要是一直在医院里待下去,万一哪天真的变天了,我们就来不及了。”
闻言,蒋修远眉头皱起,“动乱?他真这么说?”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我身上的血窟窿一点都不疼啊,我最怕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到她身上的伤,蒋修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你也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伤,就算他们有什么动作,你又能做的了什么?”
“我是做不了什么,但我怎么也要把语杉姐的事情给解决了吧,雷卡怕是不会回头了,我想找机会把他母亲的事透露给他。”
蒋修远点了点头,“也好,没必要瞒着,反正他早晚都要知道,既然你知道他回不了头了,就别再心软。”
“我没有心软。”
别人看不出来,蒋修远却比谁都清楚,表面看上去她对谁都不在乎,可是内心在乎的人和事太多太多,随随便便认识的一个人都会引起她的同情,更别说她跟他们来往这么久。
夏安安说:“我打算这几天找机会再去一次工厂,上次去匆匆忙忙的,没有来得及问罗生父亲的事,还有语杉姐的父亲,我也要再见一次才行。”
“你非要带着伤去吗?”蒋修远埋怨的话已经充满了无奈,他想拦着,可是当面拦都未必有用,更何况是透过视频。
“带伤去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不是吗,再说,这种事夜长梦多,早点解决早点心安。”
见蒋修远又皱起了眉头,夏安安连忙岔开话题说:“对了,张贺好厉害啊,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厉害呢,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要跟他学这些拆网的技术。”
蒋修远一脸嫌弃,一点都不想把她的赞美转达给张贺,这时,蒋修远身后凑过来一张脸,笑嘻嘻的说:“夏小姐,谢谢夸奖,不过你还是别学了,这次之后你还是跟老大乖乖回家吧,学了也用不上。”
夏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