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苏倩怡吃了一惊，她看着眼前人的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里的某种情绪。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阳光的位置已经有所偏移。
鬼王终于直起身子，面带微笑的轻抿嘴唇。
“你为什么会……”苏倩怡想问为什么会突然吻自己，但又忽然意识到，鬼王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值得询问原因。
“映月。”鬼王低低的开口，声音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听起来非常缥缈不真切：“这份儿情意总归是结束了。”
心里咯噔一下。
苏倩怡呆呆的望着鬼王，好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什么意思？”
“我不能陪你去更远的地方，真是可惜啊。”鬼王握起她的一只手，覆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在你眼前地这个人，绝对会做到这种苏度的。”
这是在告别吗？
苏倩怡一下子慌乱起来，急忙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你在说什么啊！”
她不应该这么手足无措的，明明被告知过鬼王的存在多么不合理，也早知道鬼王有一天会离开……
难道现在，黄少秋就能融合他了吗？
苏倩怡低下头，心里乱糟糟的。
“缘分明明在上一世就结束了。”鬼王突然用力一扯，将她再次拉入怀中：“老天心慈，让我这一世还能见到你，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怀抱满是黄少秋常抽的烟草气味儿，不是记忆中很久很久之前，那清淡的兰花香气。
总归不是前世的那个人。
苏倩怡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用泪水打湿眼前人的衣服。
鬼王抚摸着她的头发，最后轻轻印下一吻：“我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你，要幸福啊。”
话音未落地，苏倩怡便感到怀抱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完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苏倩怡硬撑着避免自己倒在地上，同时双手环住眼前人的腰部，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不断地循环。
“鬼……王……”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没有人回应她。
“你说完了吗？”她继续说道，同时泪水变得更加汹涌：“那你要不要再看看我？”
依然没有回应。
压在她身上的人，早已没了意识，双臂从她的腰间滑落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苏倩怡感到身体僵硬到酸疼，但都比不上心里空荡荡带来的难受。
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伴随着提示音的响起，电梯大门自身后缓缓开启。
圆圆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没有犹豫的就迈步走了出去。
她面对星顶赌场顶楼的复杂通道，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就像是来过这里无数次，早已熟门熟路。
终于，她绕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偌大的圆形客厅。
莫一游站在客厅的中央，张开双臂，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久不见。”
圆圆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更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
她沿着客厅入口的阶梯缓缓走下，对于莫一游那期待的表情视而不见。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下一刻，她抬眼望向莫一游，发现后者本来微笑的表情也有一丝错愕。
不过很快的，两个人的神情都恢复了正常。
“想不到啊，选在这个时候。”莫一游见圆圆无意太靠近，于是耸耸肩膀，放下了自己的双臂：“不过，今天天气很好呢。”
她看向窗外，整个C城笼罩在久违的金色之中，竟然显现出几分神圣。
圆圆没有说话，她也将目光移向窗外，C城在偌大的落地窗边框里，就像是一副色彩鲜艳的油画。
“说实话，那两个人很让我感动呢。”莫一游的嘴角轻轻勾起：“前世今生跨了几百年，竟然还能在一起。”
“鬼王已经离开。”圆圆终于开口，却是没有接起莫一游的话茬：“轮回不会再受到波动。”
“也就是说，下次我们死掉的时候，也许会转世成普通人咯？”莫一游的笑容有些夸张，却是满眼的愉悦无法遮挡：“真有趣。”
“你四处收集陶圆圆的物品，还扣留了她的爸爸。”圆圆的语气冰冷无比：“全是为了让我现身吗？”
“我一直以为你和陶圆圆，就像苏倩怡和那只花精一样，都存在一个身体内。”莫一游歪了一下脑袋：“没想到，你的灵魂居然一分为二。”
圆圆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为什么这么做？”
“唔，也许是找机会补偿？”莫一游笑眯眯的答道：“毕竟，如果不是我，也许此刻的姐姐你已经成仙了？”
同一时刻，C城的另一端。
苏倩怡耗尽力气，终于将黄少秋在床上安置妥当。
望着那张沉睡的面孔，她抬手使劲抹了抹自己脸上还未彻底干掉的泪痕。
就在这时，一股白色的烟雾突然从黄少秋的胸前漂浮出现，就好像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一般。
苏倩怡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那烟雾逐渐漂向自己，最后悉数吸收进了戒指吊坠里。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同时一个半透明的身体出现，将明媚的阳光瞬间挡去了不少亮度。
“喂！”看着久违的面孔出现，苏倩怡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子，几步冲到了那半透明的身影前：“你你你……”
兰花精正活动着手脚，见苏倩怡这么一惊一乍的，忍不住皱起眉头：“怎样啊？”
苏倩怡终于找回好好说话的能力，于是不由得提高了嗓门：“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你是怎么回事！”
“灵力啊。”兰花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之前为了不让鬼王凭空消失，我把灵力都给了他，结果搞得自己没办法维持下去。”
所以，现在灵力回来了吗？
那鬼王……
苏倩怡一下子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手脚变得有些冰凉。
兰花精注意到她的情绪低落，只能叹息出声：“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苏倩怡点点头，但依然垂着脑袋，显得很没精神。
“比起这个，你现在更应该多关照一下床上的那位。”兰花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现在的他，情况可是很难把握的。”
“什么意思？”苏倩怡只感觉本来就难过的内心，此刻变得更加沉重。
不要在一天之内，连着给她两次打击啊！
“两个灵魂磨合在了一起，但是有些东西是存在冲突的。”兰花精懒洋洋的回答道：“至于最后会保留下来什么，谁都没办法确定。”
鬼王的记忆跨时整整七百多年，其中有一部分和黄少秋的记忆相撞。
这么大的信息量，让黄少秋一个凡人在短时间内消化掉，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能让身体尽快适应，他的潜意识很有可能会选择拒绝一些信息留存。
但是这么做有个要命的副作用，那就是有极大的概率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像上次灵魂拼合时一样，再次忘掉苏倩怡。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眼下如果让苏倩怡知道了，估计又是一次不得了的打击。
兰花精犹豫再三，最终选择将这些话吞咽回肚子里。
“呦，真是遗憾呐！”一声有些尖尖的嬉笑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苏倩怡被惊到，浑身猛地一个哆嗦。
兰花精则是愣了两秒钟，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袭红裙……和一套黑色礼服。
这种让人惊悚的配色，还是不要多看为妙。
“啧啧，不要那种表情。”阿曼依偎在沙华的怀里，笑的极其夸张：“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别那么客气。”
“有何贵干？”兰花精看了一眼苏倩怡，发现后者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于是抢先开口问道。
“当然是来看望一下故人。”阿曼抿起嘴角，眼神复杂的看向苏倩怡：“不过可惜，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兰花精挑眉：“你那种眼神，难不成还在惦念她的灵魂。”
“唔，已经没兴趣了。”红裙依然鲜艳妖娆，阿曼的脸蛋也是如此。
久未露面的沙华依旧宠溺的环抱着她，沉默着不言语。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兰花精显得有些意外。
同时，苏倩怡也抬眼看向阿曼。
自从和这群非人类接触之后，她已经习惯房间里突然出现某个身影了。
虽然，每次都要让她心惊肉跳好半天。
“来看看你。”阿曼的笑容突然变得意味深长：“你的职责要完成了，考虑跟我走吗？”
职责？
苏倩怡和兰花精都有些疑惑，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鬼王已经消失，这两个人也算是修成了正果。”阿曼歪了一下脑袋，有些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只要我们不插手，基本上天灾人祸不会来阻碍。”
借此炫耀曼殊沙华的罪恶能力么……
兰花精长叹一口气，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床上沉睡的黄少秋。
“等等，也就是说……”不同于兰花精的反应，苏倩怡更像是快速的明白了什么。
阿曼对于她的聪明很是满意：“也就是说，你身边的这只妖精，快该消失了。”
“还早呢。”兰花精皱起眉头：“你没看到C城这边的事情乱成了麻花，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让他俩顺利在一起？”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生沮丧。
苏倩怡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很快就要结束了。”阿曼将目光锁定在苏倩怡的脸上，露齿一笑：“你很好奇吧，陶圆圆到底中了什么邪？”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