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打不过的仙人,白胜有可能打得过,这是开什么玩笑?白胜和铁扇公主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陈抟。
陈抟当然要给出解释,说道:“因为白胜练成了红拳灭世,我却没有练成!”
“啊?”这次是白胜惊讶了,你不是红拳的创始者么?怎么你都没有练成灭世?
反倒是铁扇公主对武功一窍不通,不知道灭世是武功里的什么级别,不过只看白胜和牛魔王那一战,觉得陈抟说白胜能够横扫仙界也不是没有道理。
牛魔王是什么水平?严格来说,除了极个别的本领比如火眼金睛之外,牛魔王的神通只比孙悟空更高,不比孙悟空低,而孙悟空都曾一度横扫仙界,牛魔王当然更可以横扫了。
再回想白胜和牛魔王那一战,白胜至少是跟牛魔王打成了平手,以此类推,牛魔王能够横扫仙界,白胜似乎也差不离,唯一的顾虑是白胜是否具有仙人的某些通用本领,比如上天入地,比如星际飞行。
陈抟语出惊人,也不管白胜和铁扇公主目瞪口呆,继续说道:“红拳灭世岂是那么容易练成的?无法掌控役使宇宙万物之力,就练不到这一境界,我不知道你小子得了什么机缘,竟然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从一个江湖三流把式练到了武道第一高手!这是你的际遇,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有个女儿在仙界被人欺负很久了,我这个当爹的却没法去给她撑腰……”
白胜一听就醉了,合着这又是让我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我特么上去拿什么理由跟人家拼死拼活?我说我是为了找我狄烈大哥才应了女孩儿他爹这个差使,人家能信么?
但是此时说啥都没用了,因为自己已经答应陈抟了,这事儿必须得办,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要抱怨一句:“你女儿也是的,明知道人家都看不起她爹,却还要跑到仙界去,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家欺负么?她武功咋样?”
陈抟再次叹息,道:“唉,这孩子……她走的是修真路!”
这回答很是出人意料,白胜不免惊愕当场。一个窥到武圣门槛的人的女儿,不学武却去学修真,这不是浪费资源么?而且这资源还是地球上得天独厚的!这特么典型的败家子啊!哦,不对,是败家女!如果结婚了就是败家老娘们儿!
见白胜惊愕,陈抟就苦笑道:“两位可曾记得你们来的时候,我吟的那首诗,说的就是小女。”
万丈红尘一线天,不练拳脚只修仙。舍本逐末何为道?岂知河洛在人间。
当下陈抟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首诗的含义:
“万丈红尘一线天,不练拳脚只修仙。”这一联诗句的意思是世间芸芸众生不知凡几,有成就的人就开始企盼长生,而追求长生的最佳途径莫过于修仙,但是修仙也难,宛如一线天,最终能够羽化成仙的也没几个人。
而对于他陈抟的女儿陈秀来说,明明有家传的红拳可以修炼,她却从不问津,一心求道修仙。
“舍本逐末何为道?岂知河洛在人间!”这联诗句的意思是说陈秀走的道乃是舍本逐末,修仙道并不比武道更强,只是武者练武多半不得要领,因而获得大成就者的人数少于修真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武道就比修仙道为逊。
尤其是河图洛书这本产自混沌世界的万法之源,它是一切修仙习武乃至诸子百家的最高级指导书,它的地位凌驾于神圣之上,就是如今仙界的所有神圣大能,他们的法术追根溯源到鸿钧祖师、盘古女娲那里,也都是从河图洛书里得来的。
都是一本书里参悟出来的东西,谁规定法术就比武功厉害?
最关键的一点是,河图洛书自打鸿蒙初开之后,就始终是在人间流转的,从未去过仙界。
就是鸿钧祖师那样的人物也是在鸿蒙未开之时接触到了河图洛书,从中感悟到了诸多法门,而后仙界里的那些大能便只能从师门获得法术传承,而这些所谓的大能想要一睹河图洛书的原文原貌也都无法实现,哪怕他们因此以各种名义混迹凡间。
红拳是陈抟从河图洛书里参悟出来的,只要能够练成第十一路摘星,就差不多能在稍弱一层的仙界中横着走了,而若是练成十三路灭世,那就是仙界无敌的存在。
以上就是陈抟这首诗的含义,一方面是为了伸张他自己的武道;另一方面则是惋惜女儿的不争。
“狄烈此时与小女在一起。”直到此时,陈抟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狄烈被“大风”刮到了仙界中一个叫做小南天的地方,落下来的时候自然是晕乎乎的不辨东西南北,而陈抟的女儿陈秀恰好经过,从狄烈跌落时本能的自保姿势判断出狄烈竟然是个武者。
这可是小南天这个地方前所未见的武者!至少她没见过。
不说别的,只说陈秀有着一个坚持武道的父亲,她天然就对狄烈有所好感,别看她不听父亲的劝阻,一意孤行选择了修仙,但是这不等于她不敬爱她的父亲。
在这个仙人遍地走,修士多如狗的小南天看见狄烈这样一个伟岸儒雅的武者,想不产生好感都不行。
而在另一方面,她知道武者在小南天寸步难行,她曾经听人说过,说在很早以前也曾有过几个从凡间撕裂虚空上来的武者,但是一上来就被人给杀了。
这就好像后世里某个年代大圈仔偷渡香港似的,上了岸就开始挣扎在垂死的边缘,警察欺负你,黑社会也欺负你。良民百姓也不搭理你。
不救狄烈,狄烈就得死。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救了狄烈,所谓救,是指她第一时间就把狄烈藏了起来,藏在了她在小南天的家里。
然而她这一救可就生出了无穷事端。
暂且将故事背景切换到小南天。只说陈秀所在的修仙门派叫做忘情宗,属于道家门派之一。道家在仙界开枝散叶,其门派之多远胜凡间,原因无他,只因仙界里灵脉丰富,故而灵气充足,更利于修真者乃至仙人修炼。
忘情宗的门人弟子都是女的。而忘情宗这个名称,顾名思义就是秉承了太上老君的“太上忘情”思想,全派上下专修无情道,要求弟子在修炼的道路上尽可能做到忘情绝情斩情。这种思想认为只有摈除一切情感,才能与天道渐趋一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以苍天无情。天无情,人亦无情,方可天人合一。
需要强调的是该宗派要求的是摈除情感,却并不要求泯灭人类的欲望,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床的上床,该办事儿的办事儿,该生孩子就生孩子,不然人类如何得以繁衍?总之不要产生情感就可以了。
陈秀是忘情宗所有弟子当中的另类,说她是另类,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男女情感方面也还罢了,虽然她做不到与一个根本不喜欢的男人苟合,但只需终身不嫁,不接触男人就可以了。问题是她做不到斩断慈父的亲情,然而她所在的忘情宗却要求弟子斩除一切情感,父慈女孝自然也属于情感的范畴,必须斩除。
然而父母的养育之恩何等伟大?虽然她叛逆,违背了父亲的心愿加入了修真者的行列,但那只是表明她对武道不看好,却不表明她不守孝道、可以把父亲当做“刍狗”来对待。
她坚持认为,亲情是人类无法割舍的情感,不能因为追求“大道”而抛弃,她认为即使不斩亲情,也可以达到大道的极致。
她如此另类,又坚持这种与门派格格不入的异端邪说,被她的同门所孤立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是此前陈抟说他女儿自打去了仙界就一直被人欺负的原因所在。
然而欺负她的却远远不止同门弟子,一个被门派孤立的弟子,就差被师父逐出门墙了,这样孤零零的女子在仙界行走何其艰难?遇见事儿也没人帮她不是?
那些不熟悉她的陌生人或许还会考虑她的宗派后盾,而那些知根知底的人们早知她的宗门不会帮她,与之发生的来往就再也没有任何公平而言,举例来说,就是陈秀在外面买一颗丹药都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钱——卖给你就这价,爱买不买。
若是只有这些委屈,倒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无非是生活更加艰辛、修炼之路更加坎坷罢了。但是还有更加麻烦的事情纠缠着她,那就是她天生美貌。
也不必说什么冠绝天下,只说她在小南天这个地方的所有女人里,论顔值可以排进前三。
这样美丽的女子单身生活,又是被门派孤立的,麻烦能少的了么?
被一些轻浮淫邪的修士或者仙人追逐骚扰都是必然会有的事情,所以她只能躲在门派之内,平时深居浅出,万不得已需要出门时,也尽量地易容遮面,避免惹来事端。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免不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上身,因为还有来自同门师姐妹的算计和倾轧,这才是最没办法的事情,可谓防不胜防。
所以当她把狄烈带回宗门所在的山域,藏在她的洞府之时,就被她的一个师姐发现了。
这位师姐名叫夏景卉,素日里与她最是不睦,此时发现她竟然带了一个男人回宗门,立时阴阳怪气道:“哟,陈师妹,你不是从来都鄙视我们这些拿男人斩情的么?怎么你也带了男人回来,莫非是下面痒了憋不住了?”
说话时就指了指陈秀的小腹,话语举止分外下流。
本来陈秀对于同门师姐妹的冷嘲热讽已经习惯了,对待夏景卉这种人的态度就是不理不睬,但怎奈夏景卉语声尖锐高亢,把一座山上各个洞府的同门都给惊得停了清修,众位女门人或御剑、或御风,转眼就到了陈秀的洞府。
众女来到就叽叽喳喳地询问夏景卉,夏景卉就把陈秀私藏男人的事情给说了,众女顿时哗然。
不同于世间五花八门的修真门派,忘情宗的功法有一个极其特别的步骤是各派都没有的,那就是斩情。
就如同凡间的武功《葵花宝典》——欲修神功、引刀自宫那样,要练忘情宗的功法,第一步就需要斩情。如果强行忽略这一步骤进入修炼环节,则会承受太多的凶险。
甚至功法里写下的警告——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实际上应该是十死无生!因为自打忘情宗成立至今,宗内从未有任何一人可以在不斩情的情况下将功法练至圆满,凡是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那么斩情的方式是怎样的呢?说来也不难,就是随便找一个男的谈一段“恋爱”,然后成就夫妻之实,无所谓婚礼,只要有了实质性的夫妻关系就可以斩情了——在新婚之夜杀死这个配偶。
也不知道忘情宗的功法是谁写的,只说这功法里的观念认为,只有能够辣手杀死配偶的女人,才能够斩断她自身与世间的一切情感。
再回到陈秀的家也即洞府这个场景来,众女之所以哗然,是因为忘情宗里只有陈秀一人没有经过斩情这个步骤。
只有陈秀依仗她父亲和她师父也就是宗主的关系,拒不斩情,为此宗主也拿这个固执己见的弟子没办法,既不好打骂也不好意思逐出门墙,那就只有放弃,只等她自生自灭,在某天的修炼中暴毙。
陈秀不斩情,就还是黄花大闺女,而那些斩情过的,甚至还有些一而再、再而三地斩情斩上瘾了的弟子们,便自觉在某些方面自惭形秽,比不了陈秀保有一具干净的身子。
当然人们在嘴上是不会承认比陈秀“脏”的,相反,她们只会指责陈秀离经叛道且违抗师命,这是忤逆行为,必须遭受全体同门的鄙夷。
陈秀本人当然没有说过这些同门什么,她自己不斩情,却也没有认为同门师姐妹反复“恋爱”反复杀配偶是什么淫邪之事,毕竟功法如此。但是同门却不这样认为,她们出于个人内心里的自卑,总觉得陈秀会腹诽她们。
这就好比凡间那些被迫失身的女子,在失身数年之后经过大庭广众之时、也还是抬不起头来。其实或许那睽睽的众目并没有在想这个女人是多年以前被谁玷污过的,也许人们正在关注一件发生在眼前的时事,但是这个女人本身却必然觉得人们都在想她过去的耻辱。
所以忘情宗的女人们对陈秀是仇视的,而当此时女人们听说陈秀把一个男人藏在了她的洞府里,立刻就炸了锅,哼,可算逮住你了,原来你陈秀是这样一个女人,既要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
于是便七嘴八舌地群起而攻,即使宗门有严令禁止同门之间殴斗相残,也要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个清高的女人。
遭遇到所有同门的围攻,这是陈秀进入宗门以来的第一次,她可以不理睬夏景卉,却不能对所有同门的谩骂讥嘲无动于衷,她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她回了一句:“你们想多了,我带这个人回来根本不是为了斩情。”
不是斩情,就无需成就夫妻之实,也就无关男女之事了,这话必须说清楚,不然就会传到师父的耳朵里——哪怕自己不畏同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也不能不考虑师父的看法。
自己可以是忘情宗最不成器的弟子,却不可以被看成一个放荡的女人,这不仅关乎自己的清白,还关系到父亲的声誉。
“哟,不是斩情啊?”众女惊愕之时,夏景卉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那行,既然你带来这个男人不是为了斩情,就把他送给我如何?你不斩,我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