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第一次见面,不过才两三年时间,但对二人来说,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鬼王把目光从黑水玄蛇露出水面的巨大躯体上移开,微微叹息了一声,微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阎公子竟然连黑水玄蛇都能驯服,像我这样的人不服老都不行了。”
站在他身旁的秦长风面具阴森,淡笑道:“鬼王太谦虚了,谁不知道鬼王宗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毒神已经太老,恐怕时日无多,将来魔门魁首,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此刻,死亡沼泽,无底坑。
难得的一个湖水清澈的湖泊中,黑水玄蛇昂起巨头冷视四方,鬼王和秦长风此刻站在湖边岸上。
鬼王背负双手,神情自若,道:“听说阎公子此行大泽是为了寻找某样宝物,如今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展示黑水玄蛇示威的吧?”
“当然不是,鬼王怎么会这么想?”
秦长风眨了眨眼,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道:“黑水玄蛇也不过是长得大点的畜生罢了,怎能与鬼王宗众多高手相提并论?实不相瞒,今日请鬼王来,是为了和鬼王谈笔交易而已。”
“又是交易?”
鬼王笑了笑,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莫名道:“怎么个交易法,说来听听?”
秦长风亦背负双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一道出。
“我们炼血堂此次来大泽,的确是为了宝物,不过这莫须有的宝物,恐怕却不是鬼王的第一目标吧?若阎某没猜错的话,你要的是……上古神兽黄鸟!”
话音落下,秦长风余光瞟着鬼王的脸色,原本会以为有惊讶什么的,可实际上却只有一片平和,仿佛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一言不发的沉默片刻后,他才突然开口,幽幽道:“你还知道什么?”
“伏龙鼎,夔牛、烛龙、饕餮、黄鸟……四灵血阵!”
又是沉默,许久……
秦长风也静静等待,他并不着急,只不过在这平静中,气氛便不由陷入一种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鬼王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问秦长风是怎么知道的,而是平静道:“我也听说黄鸟似乎是黑水玄蛇的死敌,一旦相遇便一定会争斗不休?”
“这对鬼王来说,反而是一个好事,不是吗?”
秦长风笑道:“正好可以让黑水玄蛇帮你把黄鸟引出来,你我联手,封印一只黄鸟还不是轻而易举。”
鬼王缓缓转头,向秦长风看去,后者也正小看着他。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两个明明满腹心机的人,却都是深邃而平和的。
鬼王忽然笑了笑,道:“然后我再举鬼王宗之力,帮你夺取宝物吗?”
秦长风笑容依旧,“不错,我们以幽明圣母和天煞明王的名义歃血为誓。”
“那就这样吧,祝我们第二次交易成功……”
天空乌云,密布。
等鬼王离开后,年老大走上前来,沉声道:“公子,鬼王宗未必靠得住,等他们封印黄鸟之后,破一个血誓也用不了多大的代价……”
秦长风打断了他的话,哂笑一声,道:“他们当然靠不住,所以你立刻通知光明左使,将我们和鬼王宗达成交易,将要助鬼王宗要封印黄鸟修炼至邪法阵的事告诉他,让他引导正道去找宝藏,前万别靠近预设好的封印之地……”
年老大露出愕然之色,明显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他是青云门的人。”
秦长风只说了一句,年老大就立刻明白了,实际上他对小周的身份早有怀疑,只不过连血堂没有参加通天峰一战,并没有亲眼看到萧逸才以青云弟子身份和魔门厮杀,故而并不确定罢了。
现在以这样的方式通知他,无疑是反向刺激……正所谓凡是魔门支持的,正道就一定要反对,正道之人一旦得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去阻止?
“到时候,你再带着我的面具去和黑水玄蛇一起赴约。”
秦长风说完最后一句,年老大眼睛一亮,“公子的意思是……等他们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公子再独自进入宝库之中?”
“正是这个意思。”
之前说有黑水玄蛇在,天帝宝库就是囊中之物的这种话,不过是在骗野狗等人安心罢了,实际上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单单黄鸟这个天敌,就能让黑水玄蛇分身乏术了。
只不过与此同时,鬼王也在对鬼王宗四大护法之一的青龙说道:“青龙,你怎么看这个阎公子?”
青龙沉吟了一下,道:“道行高,手段狠,城府深,当世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年青人了……这次所谓交易,恐怕是别有用心。”
鬼王冷笑了一声,不经意的瞥了青龙一眼,道:“他自然不会是真的想帮我们封印黄鸟,我最疑惑的是他怎么知道四灵血阵的……不过这不重要了,你派人去通知万毒门和合欢派,说我鬼王宗愿意和他们联合吞并长生堂和炼血堂,让他们到时候等信号赶来。”
青龙身子微微一震,道:“宗主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鬼王淡淡道:“看情况吧,如果他真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咱们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青龙点了点头,道:“好。”
鬼王叹了一声,道:“当初也是我看走了眼,原本以为他只是天赋出众,有机会收为己用,可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地收服了黑水玄蛇,还听说他在南疆大闹了一场,让焚香谷都灰头土脑地吃了大亏。先有天音寺法心,后有这位阎公子,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青龙苦笑都:“关键是咱们想封印黄鸟的话,还真要黑水玄蛇帮忙把它引出来。但等四灵血阵炼成,他们天赋再强也不足为虑……”
两日后,夜色茫茫。
沼泽深处一片平地之上,正道三大牌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三方之人,会合一处。
篝火熊熊,驱逐黑暗,带来光明,除了少数几个守夜的弟子,其它人都已经半睡半醒地开始休息。
守夜人中,有一个便是萧逸才,他目送着一名炼血堂前来送信的弟子离开,很是无言。
对方竟然还当他是潜伏在青云门的炼血堂光明左使,而他以为经过通天峰一战后,自己早已暴露……
很显然,前来送信的人,肯定是那位阎公子指使的,看这个样子,似乎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沉吟少许,他向师叔田不易所在的营帐走去,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消息都必须重视……
………
又过了三日,带着一张仿制黄泉面具的年老大假扮秦长风,带着黑水玄蛇和一众炼血堂门人去赴约封印黄鸟。
由于黑水玄蛇在,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怀疑他并不在其中。
而他自己,自然是来寻找天帝宝库。
位置早已确定,是长生堂的某个弟子最先发现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去禀报门主玉阳子,就被年老大等人截住。
当然,他只是发现了一株奇怪的巨树,由于当时黄鸟在上方盘旋,他并没能飞到树顶发现上面的天帝宝库。
实际上,还有几个人也是发现了这株巨树,却被黄鸟给追得屁滚尿流,并不知道所谓的宝物就在树顶,即便有人猜疑,慑于黄鸟之威,也不敢轻易上去查看……否则正魔两道之人早已蜂拥而至。
这株巨树究竟有多大?
传说生长了千万年,秦长风站在地上,耸立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堵木墙!
粗糙的树木纹理,坚硬而带着微微裂痕,树木原本一定是圆形的,可迷雾中,秦长风目光所能看到的范围内,几乎平整,只有一丝略微的弧线,这意味着这株树实在已经达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故而难以看出弧形。
实际上,那树干在这迷雾粗大得根本看不到边际,被粗糙的树皮包裹着的树干,如巨大的山丘巍峨耸立,直冲向天,没入了迷雾之中,就像钻进了云霄!
秦长风跨坐在魔神背上,在这树下,如两只蝼蚁,在这棵巨树之前显得微不足道。
“吱吱吱……”连小毛猴小灰都似被震撼,仰头低叫。
“走。”
秦长风神念一动,魔神立刻咆哮着冲天而起,随着那破空之声,一人一兽一猴直冲上天,没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现在黄鸟早已被黑水玄蛇这个死敌嘲讽挑衅引走,他们此刻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疾风扑面,因为速度飞快而显得有些凌厉。
层层迷雾中,顺着面前这棵不可思议的巨大树木往上飞翔,小半个时辰后,居然都还没有飞出迷雾笼罩的高度。
“嘶!”
一声破空锐响,魔神忍不住长啸,他们从迷雾之中冲了出来。脚下的雾气也随着巨大双翅展动,向上飘动了些许,然后再轻轻落下,仿佛海浪轻轻平息。
天地,豁然开阔!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而脚下白雾茫茫,缠绕在面前这棵巨树周围,越是接近巨树的地方,雾气就越加浓厚。
只不过,巨树还在向上伸展,那巨大树干之上除了同样令人惊愕的粗大分枝之外,依然笔直地伸向天空。
仿佛真的如远古神话中的建木一般,是连接天地的桥梁!
秦长风抬头仰望,看向青天,心中忽地有一种错觉……真的要去九天之上了么?
答案是否定的。
又向上飞了一刻钟后,一直笔直的树干,突然分开了巨大的两枝,向左右伸展开去……别说九天,一天之上恐怕都还不到。
秦长风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直接飞向左边那条枝干,片刻后,就在花海中看到了一座耸立着的石门,高五丈,宽三丈,硬生生的嵌入树干之中,周围被无数藤蔓鲜花所淹没,只留出中间厚实的巨石,上边刻着古篆体的四个大字。
“天帝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