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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 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 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 还没敢从正门,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 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 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 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 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 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 但却蹲下身子去, 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闻人诀睁眼, 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 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 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 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 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灰色的布衣外套着蓝色马甲,这是后务侍仆的穿着,近距离下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乐人想抬手捂鼻子,但想了想,这个动作也许会伤害到身前的怪人,还是作罢。
他又小心打量对方,看人安静蹲着,像只听话的大型犬,突然心有不忍,在赌坊呆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容貌丑陋被低价买进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和待遇。
眼前这个怪人大概是吧。
再开口时,话音虽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异常温柔,“你是后务侍仆?”
闻人诀点头。
松了口气,乐人坐起身,左右环顾这方小空间,朝着怪人伸手。
闻人诀配合的把手电还给他。
乐人接过手电立马关上。
只在黑暗中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暗中彼此都不能视物,哪怕两人距离极近。
乐人问话时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而闻人诀则在对方关上手电后就抬起了头,目光开始肆无忌惮扫视起身前蹲着的人。
对方的语态变化太过分明。
闻人诀的眼睛形状其实很好看,但因为长在那张脸上,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是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看着永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眼尾上翘,如今因为若有所思,细眼微合,透着不知名的光。
他其实看不清身前少年的表情,但大概的轮廓下,让他生出了个想法。
故意发出说话前的呜咽声,他声如蚊蚋道:“饿了。”
和语句的细声细气不同,乐人如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淡漠的不似活人的神色。
听见他的回话声,乐人愣了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散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乐人抓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闻人诀伸手接过时闻到里面的香味,触手还有余温,不知是少年体温,还是食物本身的。
把吃的塞进身前人手中,乐人快速站起身,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多嘴吩咐了句:“别跟人说你在这里瞧见过我。”
没来得及等回应,少年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跑开。
只还跑出不到五步,又一个急转回过身来,到了闻人诀跟前,先呼哧呼哧喘息上两声,才又急促说了句,“你以后要是饿了,晚上十点左右来这里等我,我把主子吃剩的,给你捎些下来。”
同样没给人回应的机会,乐人几步就又跑开了。
等确认人确实已经离开,闻人诀又蹲回那方黑暗小空间,把刚得到手的食物打开,是几块鸡肉,捡起一块,他塞进口中。
也许是个突破口……闻人诀想着重新合上眼帘,不管如何,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个隐秘约定,之后的几天,闻人诀每次去楼梯口等乐人,对方都会来。
乐人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这个人伸出援手,他在赌坊的这些年来,遇到的可怜人又不止这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奴仆,每个都伸手,又哪里管的过来。
第一次去那给人送吃食的时候,路上他还在嘲讽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对方不一定会来,没想到,那个“丑家伙”真就在黑暗中老实呆着,等他。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触动。
想着也许是多年不见的怜悯之心刚好复苏,也或许因为对方高大的个子,木讷的反应声音却细小的可怜。
又一次把吃食递给对方,他坐在了人身旁,顾不得对方身上的恶臭,开始了日常倾诉。
几天下来,乐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把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
他们这样约定着碰面已经有七八天了,可除了第一天打开手电筒外,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只凭声音认别对方,真算不上碰面。
乐人一开始觉的自己只是在怜悯对方,后来就觉的,正是对方的木讷和沉默,让他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
于是之后的送食物就像是一场交易,他让对方不再饿肚子,而对方则负责无声接受他满肚子的牢骚。
乐人喜欢他的安静。
他其实不需要诉说的时候对方能有太多反应,有个喘息声在身边就可以了。
今晚也和往日一样。
黑暗中他把主子吃剩的食物递给对方,而后开始轻声说话,“今天主子又挨打了。”
“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
“明明感觉他是喜欢主子的啊。”
“哎,飞驰大管事今天把楼上的侍仆都召集在一起,把犯事的晨子他们一个个的活活按在水桶里淹死了,天知道,我吓的都快趴下了。”乐人苦笑一声。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身旁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动静。
可就是这种声音让他觉的安心和舒适,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躲在边上,听见大人警告主子,说让他不要往外说地下室那人的事情。”
“可主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啊,总觉的大人越来越神经了。”
说话声到这,开始沉默。
闻人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身上的馊臭熏得自己都难受,难得对方不嫌弃自己,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洗洗了,虽然水不多,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总可以干净一点。
这么多天下来,乐人每天都说一些事情,自己也大概摸清了这个赌坊的情况。
正想着找突破口呢,他对乐人口中说的地下室那人,充满好奇。
可是不能开口问,怕乐人产生警觉,以后再不来这。
他沉思着该怎样诱导对方继续往深了说,乐人就忽然惊诧了一声,“呀,这么久了,我该上去了。”
“哈哈,虽然还没问过你叫啥,不过丑家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快。”说着探身准备摸闻人诀脑袋。
闻人诀往后退了下,乐人手探空,愣了下神。
不过还是见怪不怪的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稍不甘的叨叨了句,“你这家伙,真不喜欢人碰你啊。”
看人跳着跑开,闻人诀起身盯着那个方向半晌没动,这赌坊是大半年前刚换了新主的,而乐人口中的大人叫天元,是赌坊的二把手,这个是闻人诀通过身边其他侍仆的闲聊推测出来的。
那么,地下室那个讳莫如深之人的身份,就很是有趣了。
似乎没发现他的变化,维端因为播放这段记录显得很是开心,“后来这个人类租了船,认真研究过天眼的暗示后出海了。”
“然后?”语气依旧平淡,闻人诀似乎都忘了要进行伪装。
“然后被海盗截了!”
“再然后?”闻人诀重新斜靠向母树,盯着光幕发问。
“当然是被海盗杀了,尸体沉入海中,天眼结束钥匙功能返回母树啊!”似奇怪于闻人诀的发问,维端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闻人诀:“……”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你要看看他最后传递回维端的情绪吗?”维端问,显然觉的闻人诀会感兴趣。
闻人诀刚想拒绝,空气中就响起了个年轻男人惨烈的嚎叫:“我草!!!说好的找到宝藏开始修真称霸全球收满后宫全收全处呢????!!!”
光幕非常配合的给文字打上了无数标点符号用来表达当时那种情绪的激烈,可惜闻人诀现在没了半点兴致,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开始显露轻微的不耐:“寄宿?就是天眼挂在我脖子上的那种?”
“不是!”维端道:“我说过,你的‘识’过高,之前的钥匙激发者只是在意识体中和天眼形成抗衡,天眼无法伤害他们,就会改变形态寄宿在他们身上或者脑袋上。”
光幕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脑袋,上面有个肉瘤似的异生物,拇指大小,想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寄生?那自己呢?
似乎了解他心中所想,维端继续道:“至于你,过高的‘识’把侵入你意识中的天眼给震了出去,并不是引起抗衡,而是强行震离,这对链接中的天眼造成了伤害,导致能量耗尽,天眼自行保护自身,进行了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