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街从午后开始，就满了人。
宫里的马车到的时候，现场摩肩接踵，水泄不通，吵杂的程度好比几十个菜市场。
他们年轻的帝王坐着六匹汗血马拉就的玉车，如天人一般，站在高处，对他们微笑。
很多人，一生都不能见天子一面。
只有除夕夜这一天，才能看见宫里的贵人出来。
伊牧站在高处，面前的金桶里，放着足足有百斤重的碎银子。
他把这些碎银子，对准下面扔去。
人群就像被喂饵的鱼儿，争先恐后的一窝蜂奔走。
北门麟站在下面，从这个角度看小皇帝，才觉得，他并不矮小，并不懦弱。
他受百姓爱戴，即使百姓爱的只是他手里的钱。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之前两年，人们虽然也哄闹着，但是对他们高高在上的皇上，并没有敬畏，只是惧怕。
惧怕他身边那些带刀的，人高马大的侍卫。
可是现在，他们仰望着这个年轻的帝王，眼中是惊叹，是敬仰。
北门麟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朝中分化严重的党羽，全部被消灭了。
那些盘横在重要职位上的老蛀虫，被拔掉，换上了新人。
这一切，都是伊牧做的。
不过才短短几月，这个被普遍认为昏庸的少年天子，快速成长起来，手段之雷厉，让北门麟吃惊。
从街头到街尾，马车行到之处，人群蜂拥而上。
有侍卫们在维持秩序，倒不太乱。
大冷的天，伊牧回宫之后，愣是出了一身汗。
北门麟的目光比半月前和缓了些。
凌晨整，宫里放起了烟火。
由整个国家最厉害的匠人制作的烟花，种类繁复，美轮美奂。
烟火在皇宫最空旷的一处徐徐升起。
皇后和一众女眷们站在台阶之上，憧憬的望着飞上苍穹的烟火。
伊牧邀请北门麟一起入宫看烟火。
北门麟离他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这个少年眼中的星星。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北门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和伊牧，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站在人群之外，仰面看着这场盛大的烟火。
好像很久之前，伊牧也和一个人，在夜晚，一起看过烟火。
那时人声鼎沸，吵杂喧闹，有个人，借着无聊的烟火下拥吻游戏，猛撞而羞涩的吻过他。
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伊牧都快记不清那个人的脸。
但是那个人的动作，伊牧却记到今天。
大概是大学的时候，班级组织的野炊，刚好遇到了当地的烟火祭。
那时候才是最单纯的年纪，即使伊牧已经开始学着管理公司，可还是少年心性。
他想起过去，脸上不由露出怀念的表情。
北门麟站在他身边，不觉得烟火有什么好看，他更喜欢小皇帝的侧脸。
他本来不应该对小皇帝过多关注，他们明明是竞争对手。
可他总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这少年的目光。
他有一种直觉，好像他和小皇帝之间，不是这种争锋相对的关系。
可每次他一这么想，脑袋便隐隐作痛，有个声音告诉他，北门牧不适合坐这个皇位，该换个人上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