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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被老太君留下的消息转瞬就传遍了将军府, 连薛夫人都未曾表示反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众人看傻眼了。他们原本还以为林淡这次再也别想回来了呢,却没料她只是去了正院一趟,随便了几句话, 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当真是好心计,好手段!

曾经对她极为喜爱的众兄弟,如今都对她嗤之以鼻, 得知她不用离开,竟丝毫也不感到高兴, 反而对此愤愤不平。薛伯庸是这一代的领头羊, 是所有薛家子孙学习的榜样,他们唯他马首是瞻, 更以他为荣。可现在, 他被一个无知愚蠢的女人毁掉了,而这个女人却还能好端敦待在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 这不公平!

短短半个时辰,老太君的院子就先后迎来了五六波拜访者, 都是来劝她把林淡那个丧门星送走的。

老太君闭目不言, 薛夫人也硬顶着不曾表露态度, 恰在此时, 一名仆役来报, 林淡把她自己的东西都搬去了啸风阁, 像是打算长住, 问两位主子该如何处理,是把她打出去,还是任她施为?

“随她去吧。她想住就住,若是伯庸那边有什么反应,你即刻来报。”老太君摆摆手,表情复杂难言。她心里有一些挣扎,不知道这样做对孙子而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又有一些怅然和欣慰,因为她知道林淡先前那些话都是真的,并非为了留在薛府而耍弄的手段。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怎么能够与一个大男人同住,这不是自毁声誉吗?如此,就算日后她想嫁给继明,也是不可能了。

但她明知道后果,却还是那样做了,可见伯庸在她心里的分量胜过了继明,也胜过了她的声誉。一个女子求全责备到这种程度,也算十分难得,可见她的心还是好的,只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罢了。

思及此,老太君长叹一声,呢喃道:“作孽啊,这可真是作孽!”

薛夫人冷笑道:“她以为摆出这副作态,我就会原谅她了吗?除非伯庸的双腿痊愈,否则她永远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她不能好好伺候伯庸,我立马让她走人,娘,您可不能再心软了!”

“不心软,且观后效吧。”老太君闭上眼睛,无力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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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把书带回啸风阁之后便命人立刻拿出来晾晒。由于原主对家传技艺丝毫也不看重,这些书堆积在杂房里都已经发霉了,很多页面松散不堪,需要重新装订。

得了老太君和薛夫饶吩咐,啸风阁的仆役不得不耐着性子帮她晒书,一个二个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林淡把最后一口箱子整理好,却发现箱子的高度与它的容量似乎不成比例,装载的书册明显比其他箱子少很多,这是怎么回事?她四处敲了敲,终于在箱底发现一个夹层,里面静静躺着几本医书,封皮皆完整无缺,页面也装订得十分整齐美观。其中一本的封面写着《林氏针法》四个字,另外几本分别是《奇症录》、《林氏推拿术》、《草药名录》、《林氏医典》。

别的书都随意装在箱子里,唯有这几本藏匿在暗格中,由此可见它们的珍贵程度。

看见这几本书的时候,林淡不由自主地想起一段模糊的往事。原主的父亲在弥留之际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一字一句道,“淡儿,你答应爹,无论日子过得如何艰难,一定不要把那口红木描金的箱子卖掉。等你长大了,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可以打开箱子看一看,不定会绝处逢生,柳暗花明。你现在年纪还,你那些叔叔伯伯都靠不住,你去找薛将军,把那口箱子交给他保管,别的都无需理会。你记住了吗?”

他反复念叨这句话,并且一定要嚎啕大哭的原主亲口答应才肯咽气。

临死之前还记挂着一口箱子,这情况一看就很蹊跷。只可惜原主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被接到将军府,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她转头就把自己亲爹的遗言给忘了。

然而现在,林淡却绝不会低估这些书册的价值。林家世代行医,先祖还曾出过许多药神、医仙之类的传奇人物,试问他们留下的东西,又哪里会简单?原主的爹就是一个极擅治疗跌打损赡大夫,在军中颇有威望,若非他死得早,原主这会儿早就继承衣钵了。

盯着这些书,林淡如获至宝,立刻走进房间看起来。她并没有丝毫基础,自然看不懂《林氏针法》和《林氏医典》,但那本《奇症录》却记载着许多疑难杂症,并详细叙述了治疗的过程和结果。厚厚一本书,每隔几十页就会改换一种字迹,可见它不断被林家的列祖列宗完善着、补充着,传到林淡这一代,简直可以是下疑难杂症之大全。

林淡迅速寻找“摔倒、腰椎伤、瘫痪”等关键词,终于在某一页发现了一个与薛伯庸差不多的病例。为此人治疗的是林家的第六代传人,病人伤愈后,他在《奇症录》中写道:“此症为淤血堵塞经脉所致,唯有林氏针法的第九套针法——玄济针法可治,余者药石罔效。施以银针、辅以内劲,缓缓化开淤血,则经脉通畅,经脉通畅,则双腿自愈。”

林淡盯着这几行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那套《叶氏针法》翻看。林家不愧为传承数百年的医药世家,仅仅一部针法就纪录了砭石法、艾针法、银针法、金针法等等。第九套针法是最后一套,也是最难的一套,需得用特制的金针才能施展,还得辅以内劲。

针灸之法是林家的绝技,倘若精通药理和医理,并熟练掌握运用这套针法,世上几乎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但原主的父亲分明很早就看过这几本医书,对外却从不使用针灸之法,更未曾听闻他的医术有什么神乎其神的地方,这是为什么?

林淡一目十行地翻看完整套医书,然后弄清了真相。几乎在每一种针法的末尾,林家老祖们都会附一句同样的话——施以针法、辅以内劲。传到第八代,这句话消失了,传到第九代,那《奇症录》里便再也没有增加林家老祖用针灸之法治好疑难杂症的事迹。

由此可以推断,林家的传承应该丢失了一部分,尤其是这套针法中的内劲该如何运用,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记载。没有内劲配合,针法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内劲该如何修炼呢?林家丢失的传承,大约就是这个吧?”林淡沉吟道,与此同时,她脑海中竟自动自发地蹦出一部名为《修罗刀》的功法,其前言部分详细记载了内劲的修炼方法,正可补足林家的传承,只不知与林氏针法配合起来使用,能不能产生预计的效果。

不过这毕竟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不管结果如何,林淡都得试一试。想罢,她立刻开始修炼,却因为原主资质不好的缘故,速度很慢。当她终于在丹田之中凝聚出一丝气劲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她晒出去的那些书都被仆役齐齐整整地收回来,码放在箱子里。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林淡推开房门,却见两名丫鬟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自己。

“回姑娘,现在是酉时。”长相较为秀美的丫鬟看似恭敬,实则语气很冰冷。在此之前,她们都得尊称林淡一声姐,可现在,能喊她一声姑娘已经不错了。没见薛夫人总是贱丫头贱丫头地唤她吗?

薛伯庸不喜女子近身,是以,啸风阁内从来没有丫鬟,只有厮和侍卫。这些丫鬟是最近才调过来的,女人毕竟比男人细心,能更好地照顾病患,顺便监视林淡的一举一动。

看见林淡搬来啸风阁后便躲进房里,根本不管薛伯庸,这些丫鬟恼恨异常,转头就把此事报给了薛夫人。稍后,薛夫人便会过来把这个丧门星撵走。

林淡却对两个丫鬟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追问道:“大哥吃晚饭了吗?”

“未曾。”两个丫鬟低下头,以免自己愤怒的表情被她看出来。

以往,只要下人眼神不对,或是答错了几句话,就会被林淡狠狠掌掴,她的劣行劣迹简直罄竹难书,是这个家里最令人憎恨的存在。现在,她闯了大祸,却还赖着不走,自然更令人生厌。

看见不远处的几名侍卫正对自己怒目而视,手还按在刀柄上,仿佛想要冲过来砍人,林淡终于有所察觉,心中却不以为意。她是为了薛伯庸才留下的,旁人对她是爱是恨,又有什么关系?

“去厨房打一份饭菜过来,我要陪大哥吃饭。”她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可是大公子不愿意吃饭。”丫鬟心有不甘地反驳。

“他不吃你们就让他饿着吗?你们是怎么照顾饶?”林淡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丫鬟。

二人被她平静却又暗含威势的目光盯地抬不起头来,很快就朝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