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上车开回旅店的路上,教堂里尸横遍野宛如人间地狱一样的场面依然盘旋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人生自古谁无死。
尸体本来并不算可怕,可是那些尸体如出一辙的无伤无痛的平静外表,却给人一种分外诡异惊悚的感觉,促使浓厚的阴云开始从心底不受控制的缓缓升起。
如果是医院里太平间也就罢了。
可是那些尸体堆满的地方,却是庄严而神圣的教堂啊!
在赫尔辛所碰到的那个流浪汉,根本就不是疯言疯语,相反他所说的近乎全部都是事实。
整个弗洛伦撒镇的确笼罩在近乎诅咒一般的死亡威胁之中,并且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因此而受害。
回到旅店,李浮图并没有如惊弓之鸟立即收拾东西慌不择路的逃离这里,还是从对面超市买了一张弗洛伦撒最新的地图。
对于他的奇怪行为,旅店老板自然无法理解。
耳听为虚,可眼见为实,
已经带他亲眼看见了弗洛伦撒正在经历的恐怖,不想着逃命,难道还打算留在这里继续不要命的‘探险’?
“你还买地图干什么?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趁着还有机会,赶紧逃命去吧。”
虽然第一印象给人感觉像是一个自甘堕落放浪形骸的酒鬼,可是很显然,这个旅馆老板即使表面上看上去不太好接触,但其实算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否则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李浮图作出提醒。
即使老板所谓的赶紧逃命的确应该算是一个忠告,可是李浮图却并没有听从劝说,坐在依然无人问津的清凉旅馆大堂,将弗洛伦撒镇的地图完整展开。
“老板,你知道镇上这些诡异的死亡事件,最先是从哪里开始的吗?”
他置若罔闻般开口问道。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摇头道:“没有用的,那么多警察都查不出什么来,你又能够发现什么?为了活命,很多人都纷纷逃离了这里,小伙子,你还年轻,没必要在这里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老板手里又拿起了一个酒瓶。
李浮图面不改色,看着不断往自己嘴里倒酒的旅店老板,眼神平静。
“你就不想为你的孩子,查一个真相吗?”
话音落地。
老板手里刚刚抬起的酒瓶顷刻间停顿在半空之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上李浮图的视线,眼神如被风吹乱的水面波动不止。
“厨房冰柜里的那具尸体,应该是你的孩子吧?她无故被害,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任由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平地一声惊雷。
老板脸色猛然一变,看向李浮图的目光,充斥着难以置信。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间旅店,本来是他和女儿一起在经营,可是自从一个月前的一个黄昏,女儿去市场进食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报警,可是警方只是让他回去等消息,几天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最后,他只能不顾老迈的年纪,独自去寻找失踪的女儿。
很幸运,却也不幸运的是,在寻遍了几乎半个镇后,他终于找到了女儿,可是那个时候,女儿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晚年丧女。
一般人很难理解这究竟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悲痛,可是好在老人最终还是扛了下来,带着对女儿的怀恋与不舍,这个在世上再无任何亲人的老人将女儿的尸体带回了他与女儿共同经营的旅店,然后放进了冰柜里冷冻了起来。
这样,既能够保证女儿的尸体不会腐烂,而且也能够让他和女儿如之前那样互相陪伴。
正因为如此,哪怕如今镇上人人自危,可是这个旅店却至始至终都在营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旅店的名字亚子,同样应该也是你女儿的名字吧?”
李浮图仿佛鬼神一样能够窥破人心。
要知道,他根本没有机会跨进厨房一步,更别说接近那个冰柜了。
老板看着他,半饷没有说话。
“……没错,我的女儿,的确叫亚子,亚子·索菲莉。她聪明,美丽,而且善良,人们都很喜欢她。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残忍,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它带走我都可以,可是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女儿?”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是旅店老板明显依然还是难以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说着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李浮图默然。
他知道老人不需要安慰。
因为对老人而言,任何安慰都太过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这场灾难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汇迹部、景吾区、蒂塔赛尔街……”
旅店老板报出了一连串的地名,都是有死亡事件发生过的地方。
老板边说,李浮图边用铅笔在地图上完成勾画,将这些地点全部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椭圆的图案。
“这是什么地方?”
李浮图用笔尖指了指椭圆的中心。
这场灾难,明显不是因为自然疾病爆发,更加不可能是所谓的撒旦降罚。
所有的疑问,十有八九就在这个椭圆之中。
“这里,是伊特律黑森林,土壤漆黑,生物绝迹,甚至连鸟都看不见一只,镇上有传说,说那里是恶魔栖息的地方,任何人只要进去,就会迷失方向,永远无法走出来。所以从很早的时候,起码从我记事起,那里就是禁地,没人敢闯入。”
以旅店老板的年纪,从他记事起,那确实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难怪地图上没有标记,原来是禁地。
李浮图闯入过无数的龙潭虎穴,世界上着名的所谓‘禁忌之地’也没少见识过,这个伊特律黑森林有去无回的惊悚传闻,并没有让他望而却步。
“谢谢。”
他将地图收起。
“你不会是打算去那里吧?”
老板惊疑不定的问道。
李浮图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如果我明天没回来的话,那么房间就不用再为我保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