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裴思琪的闲人们有了新的谈资,那就是“钟铭奴隶公司”改名了,名字变成“钟铭殖民公司”,据说这项公司主营的业务将从奴隶变为殖民,这个新鲜事引起了闲人们一阵谈论,随后慢慢平息。
钟铭没去管闲人们如何嚼舌头,他忙着启动自己的项目,挂牌重组自己公司以后,等事情上了正轨,钟铭便订了回到本土,准备去搜罗一些破产不久一无所有的平民,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因为去年又发生了一次经济泡沫。
去年的经济泡沫是和棉花有关,前些年棉花种植地爆发了棉花瘟疫,大批棉花因为瘟疫而绝种,导致一系列价格暴涨,一些投机商人趁机抄高棉花的价格,把棉花泡沫给吹起来,结果去年的时候破裂了。
又一次经济泡沫的破裂,造成大量原本有工作的人陷入了贫困之中,他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堕入《济贫法》接受的范围,这些人一定不愿意如此,毕竟进了济贫院就是九死一生,因此他们会很轻松的被钟铭诱惑,毕竟捕奴行省再怎么危险,也比不上济贫院。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打点好当地的官员才好,虽说裴思琪已经承诺会与上层通气,让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神界不是有警句么?“阎王好斗小鬼难缠”,钟铭亲自回本土,任务之一就是将小鬼给打点好,再怎么说帮贫民逃过《济贫法》毕竟是违法的行为。
钟铭去的目标是真正的本土,因为只有本土才会有大量被卷入泡沫的市民阶级,也只有本土可以提供自由劳动力,那些原材料行省的农奴大多被束缚在种植园内,实在不好去触种植主的霉头。
因此钟铭从裴思琪启程,顺路带些奴隶和当地特产,经过纳塔巴巴到达塔乌戈查去委托售卖,然后北上经过纽约曼多,从隶属于南悉伯行省的雅世艺进入本土。
雅世艺是钟铭进入本土的第一站,这个有着优雅名字的主城由于隶属于南方,历来就较少被战争波及,上次还是“第一次琳娜战争”的时候似乎有波及到这里过。
而钟铭到雅世艺的时候,听说雅世艺正在炸开一次会议,当然不是官方主持的会议,而是一些有名望的绅士们主持的会议,被称作“理性运动裁断会议”,而着名供奉阿鲁埃便是这次会议的主持者。
既然正好遇上了这次会议,于是钟铭决定去会场看看,反正也是顺路,只是不知道阿鲁埃还是否记得自己。
当钟铭进入会场的时候,阿鲁埃正在指挥会场的布置,钟铭拿出自己在社交时须臾不离身的优秀学生毕业证走上去,正欲与阿鲁埃交谈时,只见一个身着祭司服装的人,杀气腾腾的冲到阿鲁埃面前。
“阿鲁埃供奉阁下,听说你这十多年来,一直向各位可敬的绅士小姐们灌输一些邪门歪道,让他们不再信奉神灵,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死后就得不到神灵的庇护,就会变成魔鬼的试验品吗!你是想危害整个悉伯吗!”
此时阿鲁埃已经47岁,比起12年前演讲时的阿鲁埃来讲,此时他的脸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但是这些皱纹没有使得阿鲁埃变得软弱可欺,反而却让他看起来变得更加智慧与坚定。
“尊敬的祭司阁下,或者说祭司助理阁下?我可是高山之神的虔诚信徒啊,你为何如此污蔑一个虔诚的信徒呢?”
此时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不过没有出言帮助阿鲁埃的,这倒不是他们漠视阿鲁埃,而是他们知道,阿鲁埃最喜欢与别人辩论,而随着阿鲁埃名气渐长,敢和阿鲁埃辩论的人越来越少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怎么能轻易的放走他呢?
于是人群围了过去,想要聆听阿鲁埃是怎反驳这位身着祭司服装的人的指控,钟铭也顺着人群站在阿鲁埃的身边。
这位祭司毫不犹豫的打开一本书,顺着标签轻易的找出被他标注的那一页,然后指着一段叫到:“就是这段,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钟铭歪着头看到了祭司拿着的书名,《论信奉的理性与愚昧》,作者是阿鲁埃,虽然钟铭从来没看过这本书,但是大致已经猜出让这位祭司如此暴怒的语言大概是哪些了,而钟铭也饶有兴趣的想看阿鲁埃是如何反驳。
只见阿鲁埃以几声潇洒的大笑,先是让祭司摸不着头脑,然后恼羞成怒的发问:“你笑什么?”
有过辩论——或者说骂街经验的钟铭知道,从这句话一问出来,这位祭司恐怕就要被钟铭带着节奏走了,而这位祭司看起来以权压人习惯了,并不是什么擅长辩论的人,恐怕会成为阿鲁埃名望新的来源处。
“我笑什么?我笑有些人只有粗布缝制的麻衣,有些人对神灵部分举措提出了质疑,但是他们却比某些站在祭坛上穿着侍奉神灵的衣服天天向神灵祷告的人更加虔诚!”
“岂有此理!写出这样放肆语句的你,居然会比我们更加虔诚!”祭司怒了,他仍然拿着那本书,指甲划着书页的力气让钟铭感觉书本都要被撕裂了。
“在这本书中,你居然说人要多思考,多凭借着理性思考!身为信徒的我们,只需要仆仆在地上接受神灵的指引就行了,有了理性岂不是恶念丛生!”
“我只是提倡理性的信奉神灵,思考神灵的神谕而已,而理性的反义词是愚昧,你的意思是我们对神灵的信奉是愚昧的吗?”
祭司明显脑袋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话题怎么转移到了这里,他的目光露出了一瞬迷糊,随即又转成凶狠:“对!在宗教领域上,愚昧并不意味着错误!如果大家都能‘愚昧’的信奉神灵,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暴力与侵害!”
阿鲁埃听罢哈哈大笑,然后转向众人:“各位绅士们,让我以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作为给这位祭司的回答吧。”
周围传出了欢呼,看得出来这些人跟着阿鲁埃很久了,知道阿鲁埃接下来必然会带来他们所喜欢的小故事,而祭司的抗议被淹没在掌声之中。
见此,钟铭也暗自笑了笑,也就是阿鲁埃这种弗朗索瓦家族出身的贵族才能这么对祭司了,要是自己这种撑死市民的敢这么对祭司,早就被送上审判台烧了,还哪来给人讲故事的机会。
“有一天,一个虔诚的信徒乘船时落水了,于是他向高山之神祈祷,祈求神灵将自己救上岸。”
“片刻之后,一个出海打渔的渔夫发现了这位落水者,于是他想把落水者捞起来,可是被落水者拒绝了,他说:‘我是一位虔诚的信徒,高山之神肯定会来救我。’渔夫听罢只能离开。”
“渔夫走了以后,一个出来看海的贵族发现了落水者,于是他仁慈的想把落水者捞起来,可是也被落水者拒绝了,他说:‘我是一位虔诚的信徒,高山之神肯定会来救我。’贵族听罢只能离开。”
“贵族走了以后,我们伟大的悉伯合众总统也在出来看海的时候发现了落水者,于是他仁慈的想把落水者捞起来,但是还是被落水者拒绝了,他说:‘我是一位虔诚的信徒,高山之神肯定会来救我。’合众总统听罢只能离开。”
“结果落水者被淹死了,”简短有力的话中惹来场上的爆笑,阿鲁埃在笑声中继续讲述,“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落水者死后去了高山之神的神殿,落水者就委屈啊,他问高山之神:‘我是如此虔诚的信徒,你为何不来拯救我呢?’”
“高山之神听了很诧异,就回答道:‘我怎么没有派人去拯救你?我派了一个渔夫、一个贵族乃至悉伯合众总统去救你,可是你都不上来啊,我能怎么办?’”
此时场上已经成为欢乐的海洋,连钟铭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有那名教士仍旧涨红了脸,嘶吼着声音咆哮道:“编排神灵,亵渎!这是亵渎!”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必须得让伟大的高尚之士派遣神使,或者是亲自下凡去救这位渔夫了?”
阿鲁埃的质问让祭司沉默了,身为贵族的骄傲让祭司才不会去关注一个渔夫的生死,而神使的派遣是非常严肃的问题,祭司更加无法接受神使去救一个渔夫。
见到祭司没法回答,阿鲁埃利用这个沉默厉声说道:“所以这不是亵渎!这是愚昧!可耻的愚昧!”
笑容从阿鲁埃脸上消逝了,他掷地有声的说:“你手上拿着这本书中,我所批判的愚昧的信奉,就是这种信奉!这个故事固然是我编排的,但是如果每个信徒都仍然停留在中世纪的愚昧之中的话,那么终有一天这个故事会变成现实!”
“胡扯!是胡扯!”祭司已经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只能继续嘶吼着嗓音,声称阿鲁埃肯定会成为魔鬼的试验品,于是在围观者的嘘声之中,祭司被抬着扔出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