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在一旁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只是傻乎乎地盯着门外的巷子。
我忘了李淮山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是年,丁亥年庚戌月丁酉日,我的阳历生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再过一天就是老左的阳历生辰。
我只记得那天中午的阳光很漂亮,巷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合时宜地变成了柔和的金黄色,一种本该在黄昏前才会有的金黄色。
在那个中午,一个小巧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的这条巷子里,她背着手,在巷子里懒懒地踱着步子,她有一种比阳光还要干净的脸,眸子流转间,透出一股淡淡的随性和深深的灵动。
没有人群,没有车水马龙,老巷子里的安宁似乎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当我第一眼看到她以后,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眼看着巷子里的女孩,拐进了一家饰品店,我也无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腿就要朝店门外走。
李淮山一把将我拉住:“你怎么这是,着魔了?”
我这才回了回神,但还是没头没尾地问李淮山:“你认识她吗?”
李淮山像看疯子似地看着我:“谁?”
我没说话,只是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门外观望。
曾有人问我和李淮山,一见钟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李淮山说,一见钟情,就是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人,立刻就有一种非常强烈地、几乎难以克制的,想要和她上x床的欲望,这种欲望就逼着你去接近对方,知道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会渐渐发现,其实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我觉得,李淮山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一见钟情的感觉。
我以为,一见钟情,就是在你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生突然间就完整了。
以前怎样,以后会怎样,都不重要,只要她在这里,都不重要。
又或者,这就是仉亚男所说的“活在当下”吧。
我默默地站在门前,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饰品店出来,又默默地看着她在巷子里懒懒地踱步。
巷子里很明亮,店里的光线则暗得过,我能看得到她,她却看不到我。
李淮山凑到我跟前,顺着我的眼前向外望:“哟,这两个小妹儿长得贼俊呢。仉若非,你不会也坠河了吧?”
我盯着门外,心不在焉地问:“坠什么河?”
李淮山:“爱河呗,还能什么河。”
我依然望着门外,没说话。
李淮山又在一旁聒噪:“不是我说你啊,你才刚刚和前女友分手一个月,这么快就看上了别人,好像不太好吧。”
我依然没说话,还是李淮山继续嘟囔着:“不过说起来,你和那个小惠本来感情也不深了,我觉……”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又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太啰嗦了,严重影响了我欣赏美女的心情。
巷子尽头只有我这家店,外面的人不管走多久,终究还是会来到这扇门前。
想到这,我立即转身,冲到沙发前,将茶几上的杂志、沙发垫上的小被子,还有沙发扶手上的毛巾全都收拾起来,又拿出笤帚和撮子,快速将地面扫了一遍,最后冲到冰柜前,拿了两瓶苏打水出来。
就在我正要关上冰柜门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两个人的交谈声。
“老县城旧货店?这家店是干什么的呢,当铺吗?”
“嗯,装修还挺别致的。”
第一个声音……就是女人的声音,我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第二个声音则非常轻灵,在轻灵中又透着一股让人非常舒服的随性。
听到这个声音,我觉得自己顿时变得很放松,手肘和膝盖上的力量一下就被卸掉了似的。
和我期待中的一样,她们很快迈进了门槛,我则将事先准备好的两瓶苏打水递到了她们面前。
她看着我手中的苏打水,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随后又露出了一道略显惊讶的笑容。
另一个女人好像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可我没听清。
我朝她探了探手:“我们店里的规矩,凡是上门的顾客,不管做不做买卖,先送一瓶苏打水。”
由于我是阴差,不能说谎,所以从今天开始,店里多了一条新规矩,那就是凡进门者,送苏打水一瓶,哪怕对方是我的仇人我也要送。
“谢谢。”
她用那让人无比舒服的嗓音道了一声谢,随后伸出手,接过了水瓶。
“你们这家店,是当铺么?”她问我。
我说:“不是,明面上,我们就是买卖旧货的,像一些比较有收藏价值的老家具啊,学校里用旧的钢琴啊,或者是从民国年间传下来的一些烟斗、怀表类的小物件,我们都收,偶尔也有人来我们这买这样的东西。”
“明面上?你们背地里还做别的生意么?”她笑着说。
我说:“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反正我们不做违法的生意。”
“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这样盯着对方么?”她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笑了笑:“平时不这样。”
她快速露了露笑容,随后就将没开盖的苏打水塞进了我的怀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拉着自己的伙伴离开了旧货店。
我听到她的女伴说:“你怎么这么着急走啊,还没逛逛呢。”
她说:“你不觉得刚才那个人怪怪的么,再不走说不定要出事。”
我想追出去,李淮山却一把将我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说:“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李淮山用力扯着我的胳膊:“你给我等会!哥们,不是我说你啊,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很吓人啊,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着了魔似的。你先等一会,等人家走远了再追,不然人家肯定立即报警了。”
我挠了挠太阳穴:“我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吗?”
李淮山翻翻白眼:“何止是吓人,你那简直就是惊悚了,我在旁边看着,感觉就跟看恐怖片似的。不是,你到底什么路子啊,按说你既然谈过恋爱,应该追过女孩子才对吧,哪怕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也不能失去理智啊,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吧?”
我说:“我没追过女生,当初我和小惠是自然而然地好上的,谁也没追谁。”
李淮山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好上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没理他,只是紧盯着门外,眼看她和她的同伴快要走到巷子口了,我心知不能再拖,赶紧追了出去。
千万别打到车,千万别打到车,千万别打打到车……
我一边跑,一边反复这么想着。
还好,当我冲出巷子口的时候,她和她的女伴就站在路边,还没有等到出租车。
一见到我,她就变得紧张起来。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口就问:“你叫什么?”
她似乎很不信任我,不太情愿地回了句:“我叫什么和你有关系么?”
被她这么一质问,我立刻变得尴尬起来,这时我也意识到了,这么突兀地问别人名字,确实是件不太礼貌的事,甚至有点侵略到对方隐私的感觉。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沉默了,一直用很警惕的眼神盯着我。
半晌,她身边女伴突然开口:“她叫邵可唯,我们平时都叫她少爷,你可以叫她小唯。啊,我们上班的地方离你这不远,你知道七中吧,她是教英语的,我是教……”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进去了。
我给了邵可唯一个平和的笑容,对她说:“我叫仉若非,仉,就是一个单立人一个几。”
在我说话的档口,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马路旁,邵可唯立即伸手将它拦住,又拉着还在对我说话的女伴上了车。
在出租车开走前的几秒钟里。
我听到邵可唯说:“大姐,你发的什么神经啊,为什么要把我的信息告诉他。”
她的女伴说……她的女伴好像说,觉得我不像坏人还是什么的,记不清了,反正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
直到车子开走,我依然站在马路旁,傻乎乎地看着渐渐偏转到马路主干道上的车尾,脑子里浮想联翩。
这就是我和邵可唯一次见面的情景,没有两情相悦,只有一厢情愿式的一见钟情。
自见到她以后,我整个下午都在幻想着如何在七中和她偶遇,又如何开始一段我期待中的那种关系,呵呵,现在想想,那天下午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子,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其他的事全忘了,也忘了赵宗信之前对我说的话。
他说过,我在这个月中会遇到桃花,但这朵桃花却绝不可强求,不然的话,好桃花也变成烂桃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命里注定无法去强求这段姻缘,就在第二天清早,我打算跑到七中门口去堵邵可唯的时候,仉立延不早不晚地打来电话,让我去一趟鬼串子。
这一通电话打乱了我计划,让我心中非常反感,但仉立延也说了,这次召我回去,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和我商量。
我攥着电话,没好气地问他:“到底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仉立延:“其实是大爷让我联系你的。他打算,让你去差苏云槟被杀的案子。”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是我,他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仉立延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苏云槟毕竟是你七舅姥爷,在整个老仉家,也就你和他的关系最近了。还有就是,二爷现在不在仉家,那几个宗门的人只相信你。”
我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相信我?他们又不认识我,为什么相信我?”
仉立延说:“因为你是阴差,也是摧骨手的传人。还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你在擂台上打败了仉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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