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处的痛觉渐渐停息,然而脑海中那些记忆碎片却愈发清晰,那些欢笑、痛苦,到最后的绝望,一一展现在她面前。
顾白不喜欢这世界任何人,无论是一开始的纪北霆,后面的小可怜顾清珏,还是那妖孽至极的夜即欢,又或者是那傲娇的妖皇,如今的清越上仙,还有那个自始至终都让她抵触的药王,这些从前她不甚在意的人,如今却在她心间产生了另一种感触。
心脏处的痛觉消失,却换上了另一种抽疼,那是疼至骨血,直至灵魂的撕裂之痛。
眉头渐拢,顾白的思绪却逐渐清晰,她记起来了,记起那些被她刻意遗忘,怎么也不愿想起的从前。
“鸿钧……”
薄唇微启,她看着眼前的人。
此时,顾清珏的容貌已有些许改变,虽依旧一头银发,可那双眼眸,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勾魂摄魄,他嘴角微微上挑,本该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的人,却因为那双眸子,硬生生多出了几分黑暗邪肆。
记忆回笼,很多事情都没必要说出口,她看着他,破天荒地,心静如水。
然而,她冷静,对方的眼神却逐渐疯狂。
顾清珏将人按在怀中,可片刻过后,又觉得不够。于是,他低头,咬住了她苍白如纸的薄唇。
纠缠的唇舌,本该是浓烈炙热的,然而此刻却溢满了各种情绪,不甘、愤怒甚至还有绝望,这些情绪擭住了心脏,让呼吸都变得痛疼。
这一吻,他恨不得让时间停滞,直到天荒地老,然而,在发觉对方冷淡的态度后,他终究是松开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嗓音沙哑,良久,吐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气力,说完,整个人都颓然了。
“对不起……”
他还想说,顾白却打断了,“没关系,这么久没见,忘了恭喜你,终于成圣了。”
洪荒时期,大家谁也不服谁,最大的乐趣便是打架,抢夺各种天地至宝,说来,那次是顾白第一次穿越,那个时候还没有人,作为穿越者,人生地不熟的,为了保命,坑蒙拐骗,各种手段也算层次不穷,所以说起来,她也不算什么好人。
洪荒时期大能多如狗,顾白那会可是一点修为都没有,为了生存,龙族凤族没少被她忽悠,到底是现代人,口才逻辑总比还未进化彻底的土着要好,否则,从前的三分天下,最终也不会被人类夺得了,总归,人类再弱小,还是占了些许天分的。
顾白忽悠完一批又忽悠一批,渐渐地,修为上去了,她发觉自己这样也不是办法,得找个靠山,不然等哪天这些大能幡然醒悟,她还能不能活到后期还是个问题。
到底是穿越者,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比如道祖鸿钧,得造化玉碟,这相当是洪荒时期最大的胜者了。所以,在与他相识之后,自然是千方百计的赖上人。
许是她有别于洪荒时期那些土着,那些特别之处,也让鸿钧留意了她三分。
不过,顾白自始至终都很清楚,洪荒时期,可没她这号人,所以即便抱上这大腿,她还是想办法回去。
而最终,她也的确回去了,只是过程太过曲折,曲折到她宁愿留下这片记忆,甚至连心脏,也不想要了。
日久生情,很俗的话,可她没逃过。只是,她内心一直很清楚,所以当鸿钧斩三尸,远离她时,她也没表现出半点惊愕,反而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像是等待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来临了。
而这时,天道也没太亏她,让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不过,现在看来,某人后悔了。
顾清珏,不对,应该说鸿钧,他虽没有再抱着她,可双手却还是紧紧攥着她,似是怕她在离开,力道重到都让她有些皱眉了。
手有些痛,顾白也没忍着,直接道:“你能将手松开……”些吗?
最后两字还没说完,鸿钧却急忙打断,“不放!”
语气又急又慌,顾白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记忆中的他,可总是姿容清冷,尊贵无双。何时这般失态过?
当年的事情,顾白真的没有怨他,便是她换到那个位置,说不定也会如此。
洪荒时期,大家心里都没有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念,所有的追求,全都放在修为功法上了,何况后来龙族凤族陨落,大家也都慌了,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哪有心思风花雪月,饶是她,也不过是心中起了些许涟漪,两人的感情,甚至从未说明过。
既如此,还真的没有谁对不起谁。
只是她自己失了定力,丢了心脏。
她将记忆留下,说白了,就是打算放手,且她也不恨他,走的时候,更是干脆利索。
顾白无奈,只能抬了抬被他握住的手,心平气和道:“我的手被你抓疼了。”
鸿钧一愣,急忙松开,看着她手上的红印,又心疼又自责,不过之后,他还是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唯一的区别就是温柔了些许。
“白白,当初……”
顾白是真不想听当初,她好不容易放下,就没想继续捡回,便道:“当初是我自己纠缠的你,走也是我自己走的,与你都无关。”
话说的很清楚,她自己没忍住,动心了,不怪他。
然而,她撇的越干净,鸿钧的心脏就越疼,他不是对她没感觉,只是当时的情况,人人自危,他怕护不了人,所以千方百计往上爬,也因此,忽略了很多,至于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承诺,他一直觉得以两人的关系,便是不说,当时的洪荒,谁人不知?
可他错了,有些东西,就是要说出口,否则,便什么都不是。
他斩完三尸,成为道祖鸿钧,第一个想分享的人便是她,然而她却不见了,他疯了一般,找遍三界,可最终,却只找到了那颗心脏,鲜红无比,甚至还带着余温,然而,它的主人却消失了。
他成了圣,却丢了她。
“不,是我。”他没忍住,还是将人抱入了怀中,“是我的错。”
他想到当时的她,该是如何绝望,那颗心脏,又是以什么方式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