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楚夏脸色苍白，虚汗淋漓的样子，炎心中一紧，瞳孔瞬间放大。
他没有想到，楚楚的情况竟然会这么糟糕，她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在垂危的边缘。
一把握住楚夏的手，炎想说点什么告诉她要坚持下去，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根本说不出话来。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楚楚还等着我。’炎告诫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慌乱。深呼吸几次，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楚楚，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炎俯在床边，试图唤醒楚夏让她保持清醒。
楚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体的痛楚夺去，根本无暇兼顾其它，可当炎到来握住她手时，她依旧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炎？”楚夏的声音虚弱得不成样子，像是一头刚出生的小兽发出的，既脆弱又迷茫。
“楚楚，我在。”炎把身体前倾了些，让楚夏可以更好地看清自己。
“我害怕。”楚夏现在真的是害怕到了极致，即使她的脑子再混沌，也知道她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明明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可这些，都没多少用处。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陪你。”炎不懂生产，便只能说些安慰的话让楚夏放松情绪。
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让楚楚怀孕，如果不怀孕，她就不用遭这份罪，也不会有这份危险。
这些话，只积在他脑海里，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楚楚，你想想我们的宝宝，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出生吗？他就快出来了，你再努力一下好不好？你还给他做了那么多小衣裳，等他出生就可以给他穿了。”炎絮絮叨叨说着两人对宝宝的各种期盼，一边观察楚夏的反应。
见她目露期待，重新有了精神，终于缓了口气，便继续不停地说。
红看到炎冲进来时吓了一跳，还好他并没有干扰她们，只一直陪着楚夏。
感觉到楚夏又有了点力气，红连忙加紧手上的工作。
“楚夏，用力，孩子要出来了。”这次，不是红安慰她，她是真的看到孩子的头了。
熬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了。
楚夏攥着炎的手，榨干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拼尽全力往前使劲，最后，她只感觉到一片白光，随即便没了意识。
——
黑暗中，楚夏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在叫她。
她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摸索了许久，仍旧没有答案。
“姐姐还没醒吗？”云一上完课就过来了。这几天，她几乎有空就来。
那天，楚夏生产时，她虽没亲眼看到，可听红描述也能想到有多惊险。
楚夏最后用力一次便昏睡过去，还好那时孩子已经出来大半了，这才有惊无险母女平安，若是当时孩子没出来，云不敢想象最后会怎么样。
“没有。”炎摇摇头，他嗓子干哑，说出来的话也嘶哑破碎。
他这三天都没怎么睡就一直守在楚夏身边，脸上胡子拉渣，眼底青黑，嘴唇干裂，整个人既颓废又憔悴。
云看了有些难受，她把孩子抱给炎，他却没有接。
“你应该抱抱她，这是姐姐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云说。
因为这次生存差点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人，炎一直不待见这个孩子，先前的喜爱早在楚夏垂危之时便消失殆尽。楚夏现在还没醒来，他就更不想见到她了。
楚夏还昏睡着，炎又没心思管孩子，出生三天了，一直都是红和云还有春她们在照顾。
可是，炎作为孩子的父亲，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管不问吧！
宝宝是一个女孩，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丑极了，现在倒是好了点，但在炎看来，还是很丑。
“你这样对待宝宝，等姐姐醒了，肯定要和你生气。”云见炎不肯接，便只好搬出楚夏。
这话确实有用，炎想着，楚楚那么努力地剩下她，肯定是很喜欢她的。
为了不让楚夏伤心，炎终于慢慢伸出手托住了襁褓。
宝宝很小，他两只大手就可以把她包裹住，他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她。
“你轻轻托住，用手扶着就好。”
在云的帮助下，炎总算学会如何抱宝宝才不会让她不舒服。
晚上，炎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宝宝的哭声。
这是他第一次带宝宝睡，按照云说的，他先检查了宝宝的尿布，还是干净的，那应该就是饿了。
小婴儿总是饿得飞快，一天要吃十多顿。
部落里并没有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的东西，她只能吃母乳，红已经帮楚夏通了奶，炎只要把宝宝放到楚夏身上就可以了。
果然，宝宝一喝到奶立马就不哭了。
炎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这个小东西碍眼极了，楚楚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险，她居然还这么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
楚夏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睁开眼睛，勉强看到面前的人影。
炎小心翼翼得扶着宝宝，不经意间看到楚夏的眼皮动了动，差点忘记他和楚夏中间还有个宝宝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楚楚，你醒了！”炎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夏，生怕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楚夏又眨了眨眼睛，视线才清晰了，昏睡太久，她脑子有些糊涂，一时没搞清情况。
她这是怎么了？她之前好像是在生产，然后，她就不知道了。
对了，孩子！楚夏突然想起，孩子怎么了？
楚夏刚想询问，然后就感受到了胸前的压力还有那吸吮的力道。
“楚楚，你怎么了？”看到楚夏表情一变，炎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是我们的宝宝。”楚夏把手环到胸前，抱住这个贪吃的小家伙。
“嗯。”炎冷淡地应了一声。楚夏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孩子的，这让炎心情不是很好。
楚夏许久没喝水，虽有炎给她润湿唇瓣，可嗓子还是干哑得难受，刚刚说那几个字就吃力不已，楚夏有心想再和炎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倒点水。”
楚夏喝了炎递过来的温水后，终于没那么难受了，虽然喉咙还在痛，但至少可以说出话了。
楚夏和炎说了会儿关于宝宝的话，发现炎的反应很平淡，犹豫一下，还是问出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宝宝？”
明明炎在宝宝出生前还天天和她说话，为什么出生后反而冷淡了？
“我没有不喜欢。”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有点过了，可是，她差点害他失去楚楚，一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坦然面对。
楚夏不知道炎心中的矛盾，虽然宝宝害她吃了苦头，可看到宝宝的第一眼，她便觉得，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那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炎轻轻揽住楚夏，声音里满是后怕。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不是没事吗？那些都过去了。”楚夏伸出一只手回揽住炎的背，轻轻抚摸安慰。
她大概能想到炎当时是多么紧张害怕，“生孩子本就有风险，但是，你不能迁怒到宝宝身上来，她什么都不知道。”楚夏严肃道。
“我尽量。”
——
大概是被楚夏吓着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炎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楚夏。
楚夏很想说不用，但看到炎眼里的不安，便任由他了。
这段时间里，楚夏每天都会支使炎给宝宝换尿布，洗澡，陪她玩儿，她这么做，只是想消除炎心中的疙瘩。毕竟，他不能一直对宝宝怎么冷淡。
如此过了十多天，炎对宝宝的意见果然减少了，至少，他能正常对待她不会再怪她了。
时间进入六月，楚夏越发坐不住了。
她还有十天才能出月子，可她觉得她等不了了。
气温越来越高，即使什么都不做，她都要出一身汗，即使每天用帕子擦拭了身体，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自己身上有股馊味。
可因为没满月，她不能碰冷水，更不能洗头，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长虱子了。
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五天，楚夏再也忍不住，浑身上下洗了个彻底。
再等下去，她估计要疯。
养了将近一个月，宝宝早就褪去了红色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像个玉雪团子，招人喜爱得紧。
而且，宝宝五官都挑父母的优点长，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小天使，尤其是一双宝石般闪亮的大眼睛，完全是随了她父亲。
每当她用那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你时，楚夏就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此时，这个小天使正在吐奶泡泡，把下巴糊得都是口水。
“你呀你，怎么就这么邋遢呢！”楚夏话虽嫌弃，语气却满是溺爱。
夏日衣裳轻便，更方便宝宝的活动，吐了口水，她又想把手伸到口里吃，楚夏连忙按住，先把口水擦干净了才任由她乱动。
带孩子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尤其是晚上，起码要醒两三次才罢休。
而且，因为要带孩子，楚夏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能交给别人的她都委托出去，不能的，便只能等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再做。
——
今年，回部落又送了许多矿石来，冶金的事并不因楚夏生孩子而暂停。
五月初的时候，炼了一次，这次的效果还不错，虽然依旧没练出铜来，但已经有了点样子，估计再改进改进就可炼出粗铜来。
六月，楚夏出了月子，除了带孩子，把剩余的精力都扑到了冶金这事上，她有预感，今年一定会成功的。
果然，六月末的时候，他们成功炼出了矿水，楚夏让他们把矿水导入模具，待其冷凝后，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这一次，楚夏在冶炼时加入了一部分还原剂和其它试剂，虽然从理论上来讲铜应该能被还原成单质，但实践和理论的差别，还需要摸索。
要是有煤就好了。楚夏想。不过，碳粉也能将就着用，只是比煤终究要差些。
根据冷却时温度的不同，很多矿物结晶的晶型也会有差别，这内部结构的差别会表现在外部的性状上。比如说，有的硬度会特别大，有的韧性会比较好，还有的不容易被腐蚀，这些，都是由于结构不同。
楚夏没想着一下子就做出武器或农具，因此，她用来实验的模具有大有小，形状也各有不同。
“你们把这两个模具用冷水冲冲，另外几个，一半放在空气里自然冷却，一半就留在炉子里。”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快要有成果了，部落里每个人都激动不已，想要看看这叫铜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值得楚夏费这么大力气。
最先成型的是冷水凝固的，凝固时，千多度的矿水一碰到水，立刻就汽化出一大片白雾，伴之而来的还有水“噗嗤噗嗤”滚动的声音。
好一会儿，这白雾才消散，露出了黑漆漆的疙瘩。
模具早就因为冷热失调碎了，楚夏叫炎把铜块捞起来，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开始进行测试。
第一个进行的项目是硬度的测试，这个比较简单，选一块坚硬的石头，相互撞击，看看有没有碎，便能测出结果。
当然，金属的硬度是一般石头比不了的，试了几次，都以石头的失败告终。
这大大振奋了部落的士气，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坚固的东西。要是把这铜做成武器，肯定鲜少有与之抗衡的。
因这粗铜还没打造，没有刃口，锋利度暂时是测不了了，楚夏就先测了损耗度。
像石制或骨制的工具，就是因为经不起损耗时常要打磨或更换才显得麻烦，可金属就没这个烦恼。
虽然用得久了同样会有损耗，但其损耗程度与石头骨头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唯一让楚夏遗憾的就是，可能是杂质太多或者冷却方法不对或者其他原因，这块粗铜的脆性太大，要是制成细长的武器，很容易折断。
不过，这还是第一个成品，楚夏也不要求那么多。或许等以后，可以再摸索，继续改进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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