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路也不太适合马儿行走。
梵音与花离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拦住了花离的去路。
他们敏锐的神经敏感的告诉她们:“有敌人!”
梵音甩出了鞭子,打向了空中的雨滴,隐形的空间里面被抽出了一道身影,花离下意识的跳开,让梵音去对阵。
隐形人将梵音团团围住,梵音只能靠着雨滴去判断这些人的方位,还有耳朵的听觉,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将这些人给收拾干净了。
可是,就在她刚刚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猛然回头一看见到原本站在身后的花离,不见了!
梵音神色微变,迅速朝着天空发出了烟雾弹,通知整座城处于警戒状态。
“太大意了!”梵音原以为花离安分了,想着江南与明文,匆匆地跑了过去,人去楼空。
也就是说梵音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花离只是在玩忧虑,来降低她的警觉心。
梵音说:“花离,你是逃不过的!山鬼大人会找到你!”
另一边,花离对面前的状况是叫苦不迭,一是没有想要逃跑,二是她真的真的被绑架了。
绑架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远道而来的张子游。
花离被捆绑在柱子上,张子游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触碰她的脸,有触觉后,再看到花离无奈的眼神。他笑道:“你又活了。”
“能放开我再说吗?”
“不行。”张子游怕她跑了。
花离道:“跑不了。我答应你,不跑了,跑出了这座庙,我还是会被另一拨人抓,留在这里反而更好一些。”
张子游没有心软,“离儿,你最喜欢说谎了,我不会上当。”
花离:“……”
张子游笑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要不要将你打晕,拖回楼兰国,然后捆着你,让你永远只属于我。”
“好啊。”花离心想张子游至少不会伤害她,也没有玉璇玑那么多花花肠子。
张子游看到她回答这么爽快:“让我救你也可以,你现在与我成婚。”
花离傻眼:“你说什么?”
“你放消息出去,引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救你吗?我不能再被你耍了,我要娶了你,忘记云深君,以后安心当我的女人。”
花离不想要成亲呢,更不想要跟张子游成亲:“这里也太简陋了,你是一国之主,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未来的皇后。”
张子游问:“嫁,不嫁?”
花离怀疑自己要是拒绝的话,下一秒钟就要被他给丢出去:“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啦,只要你开心就好。”
张子游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也讨厌她随便的口吻,捏住她的下颚,逼视着花离:“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无可奈何,而我很好欺骗……”
花离说:“完全没有,云深飞升了。我和云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张子游,我跟你走。”
“先成亲。”
“这里的山鬼大人是我娘。”花离说:“我们留在这里一天,危险就多了一分,你知道吗?”
张子游愣住:“你说什么?”
花离是不想跟张子游成亲,更不想要迫害他,找他来要将这里的水弄得更浑浊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张子游反问道。
花离道:“山鬼说,我是神身上掉下的一根肋骨,也就是说有两个神,一男一女触犯了禁忌,天父生气,将我们贬为凡人,从此开启了相爱相杀的情劫命运,至死方休。”
这些是张子游没能听过的。
花离道:“云深尽管飞升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飞升,而我早不是他的对手,注定死路一条。”
张子游愣住:“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璇玑告诉我,神的传说,而这里就是当年被贬下凡神女的建造而成的国度。”花离眸中一叹:“我只是回归,云深也回归了他本来的位置。”
“你告诉我这些,是让我打消对你的想法吗?”
花离摇头,平和地说:“我只是不想死,希望你能够救我,目前看起来,也只有你能够救我了。”
张子游道:“怎么救?”
“置于死地而后生。”花离这一次是真的要死,而且决定大干一场,轰轰烈烈的死去,需要张子游的帮助。
张子游怀疑地望着花离:“你要怎么说?”
花离笑道:“一般的傀儡术根本瞒骗不了玉璇玑,所以只能请你演这一场戏了。”
张子游听着花离的计划,怀疑地望着她:“真的可行吗?”
“凡事都是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花离是个看得开的。
张子游将花离放开了,想着最终还是到达了这一步,竟然放开了花离:“我能够信任你吗?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嗯。”花离认真地点头:“会成功的,一切都如我们所愿,将一切都恢复如初。”
张子游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花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了花离的许诺,困不住花离,只好放她离开,并且直言说:“记住你对我说的话,你若是欺骗我的话……”
“张子游,你又不是真的呆书生,没必要对我唠叨。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如愿的。”花离经历这么多,难得看开,所有的悲剧的源头都来源于神。
神的存在。
神的消失。
神是规则。
花离挥别了张子游,走在湿地上,先前走着,漆黑的夜里,雨水弄湿了她的鞋子,忽然一把鞭子袭了过来。
花离没有闪躲,硬生生地被抽了一下,饶是梵音出手如电,也没有办法将鞭子收回来。
于是,花离的衣服划破了口子,梵音生气极了,出手也极端的狠,见到花离的皮开肉绽,鲜血流出来,血腥味与雨水融合在一起。
梵音看着花离这般,心里头滋味难平,望着她:“你怎么不躲啊?”
“我要是躲了,你岂不是抽不到我,心情会不爽。”花离的伤口被巴图线自动缝合。
梵音:“……”
花离微微一笑:“伤口处理好了。”
“你去哪里了?谁来了大晋?”梵音一连串问了花离许多问题,而花离没打算回答她,只是摸了摸肚子。
花离笑道:“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就算是去死,也应该做个饱死鬼。”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梵音气恼,觉得花离根本不是个女人,要不然为什么性格这么恶劣:“你投错胎了吧。”
花离想着最后一天,至少应该跟梵音好好吃一顿饭:“我请你吃饭。”
“谁要你请我吃饭,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啊?”梵音心里头奇怪,花离这个人好像有股特殊的魔力,平常的时候看着不正经,正经也没几回,真要板起脸来,又隐隐让人觉得害怕。
梵音道:“你有心事?”
“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说我该不该有心事呢?”花离反问道。
“你也会怕死啊。”梵音打趣地说:“如果你不是女装,我还以为你是顶天立地不怕死的男儿呢。”她见过不少男人,没有几个能比得上自己,更别提跟花离比了。
“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我生生体会两回。其实吧,死亡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被死亡追逐着心里头产生的恐惧,还有自己的无力感,就算再强的人在命运面前也会感到挫败。”花离感叹着说。
梵音思考着这些话:“大祭司,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大祭司在我朝是至高的存在。”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花离相信母亲那么强大,绝对不是寻找不到替代自己成为大祭司的人,她这么做,有别的目的。
梵音沉默地望着她,跟花离相处的这些日子,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人是多情的动物,一旦相处时间长长了必然会产生莫名的感情。
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酷,希望在尊主面前表现得更加厉害一些,态度更加果断一些,通常会舍弃许多不需要的情绪。
要舍弃这种情感,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离开人群,尽量独行着。
显然,花离是璇玑看中的人,梵音反而妒忌不起来:“说到底,你不想要当大祭司吗?为什么?”
花离道:“再次见到母亲,我很开心,因为太开心了,渐渐回想起了当初自己的经历,好像被欺骗的人生。”
她的人生是一场骗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幕后推手是母亲。
梵音道:“她或许是为你好呢?”
“我过得好吗?”花离反问道。
“挺好的。”梵音嘴上尽管表现不悦,口口声声说看不起花离来着,实际上接触下来,她发现她羡慕花离的笑,自由的笑,散漫的性子虽然有点讨厌,也不像一个女人,可是谁规定男人要做什么,女人应该什么姿态吗?
花离是第一个打破常规的女人,她做到男人没能做到的高度。
梵音即便在强,不过是花离第二而已,没有人记得第二,大家记住的唯有第一。
这就是现实。
花离笑道:“是吗?看来你过得不怎么样了。”
梵音有种想要痛扁花离的心情:“成为大祭司吧,成为大祭司之后,安安心心留在大晋,然后统一天下,称霸东方大陆。”
“不想干。”
“为什么?”
“太麻烦了。”花离开始吃饭吃菜。
梵音嫌弃地望着她:“你哪里是请我吃饭,你一个人就将饭菜吃完了,你真的是邀请我吃饭吗?”
花离道:“我知道你为了身材,肯定吃的少,也不愿意多吃来着,没关系,我来帮你吃。”
梵音算是见识到了花离的厚颜无耻,她将吃饭变成了——花离嘴上说着请客,梵音掏腰包来着。
花离笑着说:“我也想要请你吃饭,可惜太穷了,穷的交不起饭钱。”
梵音怀疑自己看了一个假花离:“你能不能有钱点,人家重生女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独步天下,一条爽路走到底。”
花离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实力,而是她太懒散了。
她说:“我也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独步天下,只不过是两袖清风,雨水都还没停呢。”
梵音终于知道花离为什么能够将璇玑夫人弄生气,每次跟她在一起都特别的抓狂,想要将她摁住暴打一顿。
花离撑着一把红伞走入雨水中,夜幕下,她身上的这一抹红色太过扎眼,回眸一笑,梵音感受到百媚丛生。
有人美在皮,有人美之骨。
花离绝对是皮骨皆美的女人,有一种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倾国色。
梵音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都拜倒在了花离的石榴裙下。
晚上,她们也谈不上交心,花离回到了宫中,谢谢了梵音的付钱吃饭,让她好好回去休息吧。
梵音走出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花离,见到花离脸上的笑容凝落,取而代之的是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哀愁,眼神里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等夜深人静时,花离扭头一看,见到江飞筹从夜幕中走入。
江飞筹说:“你倒是好雅兴啊,这个时候还想着吃饭?”
“民以食为天,我也是百姓中的一名。”
“明天就要到了。”
“不是就要到了,而是已经到了。”花离算了算时间,子时已过:“多谢你的帮助,你的任务完成了。”
江飞筹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告别,因为作为时间的旅客,他见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争斗,光是花离的都见过三四回,没有一次是简单的。
江飞筹对危险有一种非常非常敏锐的判断,花离要对付的人是玉璇玑,是改变花离命运、创造花离命运的女人。
这是一场硬仗,非常非常艰难的硬仗。
不同于毫无智商的那些食人魔,也不是凡夫俗子,她们是站在同一天秤上的仙人。
江飞筹道:“你的胜算多大?”
“没有胜算。”花离露出了笑容。
江飞筹心神一动:“别这样笑。太虚假了。”虚假到让他感到有几分恶心。
花离板起脸来:“我也不想要这样笑,人生具体要怎么样才是尽头。”